看得出,大家对我此次能死里逃生。
又重新返回边塞军营,和他们一起战斗。
欣喜之情,倒是真心实意的。
我满心别扭着,只得上前,和他们一一见了礼。
说实话,我以前身穿男装,大大咧咧,潇潇洒洒。
每次和他们见面,抱拳拱手,彼此见礼,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今天这一身女装穿的我,真是……
抱拳拱手也不是,弯腰福礼也不是,那个尴尬啊。
当我给李阔海见礼的时候,看见这位义父大人,竭力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但词色之间,仍然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倒是贺兰,当着众人,一本正经和我见礼,看起来没有多少惊讶。
顶多也就是看我的眼神,有些惊艳到发笑的意思。
他就这样,也让我感到够难为情的了。
其他的人,虽然惊叹,看起来,似乎都已经默认我是女子了。
现在,边塞之上。
我都有些不明白了,简渊干嘛一定非要叫我这副模样,和这些边塞将领厮见。
我完全还可以男子装扮,虽然心照不宣。
至少我在举止上,心理上,也泰然自若些。
这尴尬……简直无法言喻。
简渊已经重新换过衣衫,也恢复了他惯常的持重淡定。
此刻和颜悦色的坐在首位,一语不发,只看着我和众位将领寒暄。
他的眼睛里,虽然明显得含着喜悦。
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方才在洗浴间里。
紧抱着我痛哭流涕,情绪激动的模样。
呃,这人,倒是比我还会装。
好在,我早就习惯看他在各种面孔之间,转换自如。
且功力深厚,运用娴熟。
是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待大家全部落座,简渊才对李钰彤点点头。
李钰彤立刻当仁不让的,把我推到简渊身边。
霎那间,我感觉自己的脸,火烧一般。
偏偏,简渊的身边,还真的就留了一个空位。
看来,这位殿下是早有预谋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得无奈坐下。
我心中明白,要想真正的化解这份尴尬,不若我自己索性落落大方。
坐下之后,我打量了一下面前所谓的“接风宴”。
我看见,无论我和简渊面前的。
还是其他将领面前的,饭食都简单粗陋的可怜。
众人面前的长几上,都是一份盛在瓦瓮里的清汤,一大盘麦饭。
我并不知道,我面前那份热气腾腾的清汤。
正是三天前,贺兰带着众人,从涵谷潭捞回的潭鱼熬制的。
而我,因为这份鱼汤,差点被蓝冰雪魔给活活打死。
李阔海当时把我们捞回的鱼,悉数分配给了附近所有的关隘。
燕阴口一带关隘,粮草几乎尽绝了。
身体健康的将士,靠着野菜粗粮,还勉强可以坚持。
最苦的,就是那些老病伤残的兵士。
凌风关里,简渊命令,把熬熟的鱼肉,全部分给了军营中需要营养的老病伤残兵士。
他们这些人,只能享用捞尽了鱼肉的,稍加食盐的鱼汤。
甚至,连我这位死里逃生回来的大将,面前都没有额外加餐。
西秦的边塞,真的到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了。
默思之间,李钰彤已经带着几个军士,给我们面前的酒盏一一斟满淡薄的水酒。
然后,她自己才在最末的位置坐下。
紧跟着她的军士,也给她斟了一盏酒。
待李钰彤坐定,简渊方才端起酒盏。
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此次燕阴口大捷,生擒敌军将领。”
“除了庭宇归来及时,李老将军,贺兰将军都是功不可没。”
“是大家同心协力,帮我又一次守住了边塞,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举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一手持着酒盏,一手对众人示意道:“诸位请!”
他对我死里逃生之事,一句“归来及时”。
倒是轻描淡写,一言便带过了。
嗯,这很符合这位二皇子殿下的做派。
下面的人已经纷纷举起酒盏,谦让恭贺之声顿时响起。
我忽然瞥见,李钰彤正笑眯眯的盯着我。
这个促狭鬼,知道我最不喜欢味儿寡薄的水酒。
肯定想着是她亲自给我斟的酒,怕我赖了不喝呢。
我便悄悄的给了李钰彤一个鄙视的表情,端起那盏水酒,慢慢的摇晃着。
我这里正心有旁骛,忽然。
简渊轻轻对我笑道:“不许这样啊,将来是要做皇妃的人……”
他嘴里这样极低的说着,眼睛却是满含笑意的盯着别处。
并且还微微举着酒盏,挡在嘴边。
我不禁鼓起了嘴,这个人,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和我打情骂俏的。
可是,看着他美玉似的侧颜。
鬓角如裁,眉梢墨染。
轮廓分明的鼻翼,温润唇边,正笑意轻浅。
心里,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柔情泛滥。
回想他温柔的种种,那些孩子气的浪漫举动。
我便把身子向他倾了倾,也举起酒盏挡住嘴唇。
悄悄对他说道:“大庭广众之下,给你一个面子。”
“不和你计较,回头,再和你慢慢算账。”
简渊抿唇,又浅浅的笑了一下。
此时,众人正好饮尽了盏中酒。
简渊便放下手中酒盏,继续缓缓地说道:
“上天护佑我西秦,又把龙将军还给了我们。”
“今天请大家过来,即是为庭宇接风洗尘。”
“也是要和大家商讨一下,如何应对接下来,我们必须要面临的各种问题。”
“请众位都说说吧,目前我们面临的,最紧急的问题都有哪些?”
“时间紧迫,须得赶紧商量出应对之策。”
端着手中的酒盏,我的心里,对身边的简渊简直佩服到无以复加。
这人……到底是一个多情无赖的男子?
还是一个冷静睿智,临危不惧的统帅?
李阔海立刻站起来,抱拳说道:
“启禀殿下,燕阴口经此一役,别的都好说。”
“无奈城池损毁严重,亟需修补。”
“但城中可以取用的材料早就殆尽,连民房都快要扒完了,哎……”
李阔海说完,摇摇已经花白的脑袋,不待简渊示意,便自行坐下。
可能是和李阔海一道来的,贺兰紧接着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