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头说道:“小老儿和他们两家一起租喂着东家的这条水牯牛,我们三家老小的性命全都在这条牯牛身上。”
  说着,他就老泪纵横,用破烂肮脏的衣袖搽搽眼泪。
  另外两个人也开始掉眼泪,这些人虽然老实巴交,可都是男人。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这条牯牛确实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痛心,流泪不止。
  胡老头接着说:“前天夜里,突然走失了这条牯牛。”
  “我们三家老老少少都找疯了头,直到昨天才这那个背阴的山涧里找到。”
  “可是,我们却发现,牯牛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们都傻了,老老少少看着牯牛哭,大家都想到是也许它夜里乱跑失脚摔下山涧跌死了”
  “可是我们去抬捞牛的时候,却看见它身上的牛肉已经被人割去好些了。”
  “我们几家一商量,看来是有人偷杀了我们的牛,杀死之后便藏在这让人很难发现的山涧里。”
  “他已经割去了一些牛肉,一定还会来的。”
  “于是,我们就悄悄在哪里守着,结果就抓住了周达。”
  我不禁笑道:“嗯,确实是人赃俱获,周达,你看来倒是不冤枉。”
  周达吓得脸都白了:“将军救命,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我冤枉啊。”
  “我……我不该起了贪心,我没有偷杀那条耕牛啊……”
  胡老头流泪道:“我们三家倾家荡产也陪不了东家的牛……我们苦啊……将军要为我们做主啊……”
  面对着那三个可怜巴巴的庄户人,哭天抹泪的一个大老爷们周达,我真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
  我一时之间真是无法决断这件事情,不由得把眼睛看向小武。
  觉得一定要弄清这件事情的真伪,然后才能做最妥当的处理。
  毕竟,我根本连牯牛究竟是什么样的牛都没有亲眼看过。
  我对动物最感性的直观就是初来到这个西秦大荒时,那些凶猛残忍的饿狼。
  还有就是和我朝夕相处的铁血战马。
  这所谓的“牯牛”是水牛还是黄牛?是公牛还是母牛,我统统都不清楚。
  小猫小狗,鸡呀鸭呀,青蛙蛤蟆,甚至狐妖,我都是不陌生。
  可对于牛羊我真是不太了解,特别是像牛这样的庞然大物。
  曾经,我也在那些书册典籍上,描绘各种上古神兽的图画里,见过的一些牛首人身的图形。
  但那只是传说,做不得真的。
  蛮夷草原上倒是有牛羊马匹的,但那是一种用来宰着吃的牦牛。
  我真是不明白,这西秦王朝不准宰杀的牛,是不是特别神奇一些?
  无奈小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我要是不开口询问,他就绝不会自作主张。
  我只得对小武说道:“武将军,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小武方才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启禀副统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你只需问一问他们,牯牛隐藏的山涧是不是经常有很多牛在那里放牧。”
  不待我开口询问,胡老头诚实的点点头:“那里确实是乡里耕牛放牧的地方。”
  小武说道:“你们有没有抓到周达的同伙?”
  胡老头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抓得周达一人,他有没有同伙请将军明察。”
  小武便厉声对周达喝道:“周达,你速速交出同伙案犯,否则就要吃刑法苦楚!”
  周达见小武咄咄逼人,反倒不大呼小叫了。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将军,你们就是在这里把小人打死,我也没有偷杀了胡老头他们的牯牛。”
  “小人是独自一人上山砍柴时,偶然发现了那条死去的牯牛,哪里来的同伙?”
  小武笑道:“呵,周达,你倒挺有运气。”
  “到山上砍柴的樵夫绝不会只有你一人,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隐蔽的山涧里有东西?”
  “单单就你一个人机灵,被你看见了?”
  周达辩道:“将军有所不知,就是因为上山砍柴的樵夫众多,地势平坦的地方几乎没有柴砍了。”
  “只有靠近山涧悬崖的地方才有茂密的树枝,小人还有些胆量。”
  “便常常攀崖涉涧的,去到人不敢去的地方,想去多砍些柴来,所以侥幸看见了那条死去的牯牛。”
  小武向胡老头问道:“胡老儿,你们和周达熟识吗?”
  胡老头点头道:“熟识,都是乡里乡亲的。当时我们看见是他时,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呢。”
  小武问道:“为什么不敢相信?”
  胡老头说道:“说实话,周达平时为人倒也忠厚老实。”
  “虽然和我们一样艰难贫困度日,却没有听说他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不禁在心里赞道,这老人家也是忠厚啊。
  明明看起来别人好像就是偷杀了他们赖以活命的耕牛,还在口齿之间,给别人留有余地。
  如此困苦,也不肯一味切齿呼号。
  真让那些为了蝇头小利就不惜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人汗颜到死。
  听了胡老头的话,周达顿时面露羞愧之色。
  低下头喃喃说道:“胡老伯,我真的没有偷杀你们的牯牛。”
  “小的愧不该起了贪心……可我实在不知那死牛是你们的……”
  小武喝道:“无论谁家的耕牛,就算你没有偷杀,发现耕牛死去,也应该立即报官。焉能私自割取获利?”
  周达垂头丧气的不发一语,对小武的指责不敢再做任何辩解。
  小武继续问道:“胡老儿,你们确在现场只抓的周达一人,并没有发现他有同伙?”
  胡老头答道:“是这样的。”
  小武说道:“如果周达没有同伙,我们就不能定罪周达私自宰杀耕牛。”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小武,不知他凭什么这样说。
  却听小武继续说道:“一条牯牛,少说也有七八百斤。”
  “一个人顺手牵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一个人想宰杀它就没有那么容易。”
  “在这之前,我听胡老儿说过,牯牛死去的山涧,流了很多鲜血。”
  “所以你们才一口咬定,是周达私自宰杀了你们的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