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回头看看那个妇人。
  果然,她把钱紧紧握着,还在那里叩头。
  看来她是被这意外之财乐坏了,也吓着了。
  如果我贸然把布还给她,她一定认为我反悔了。
  “可是,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我只是想把我的宝剑包起来。”
  我不禁苦起了脸。
  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一时冲动,买了这么一卷布用来干啥。
  只得临时胡乱找了个借口。
  “包剑?”
  贺兰惊奇的看着我。
  我赶忙说道:“你看,我又不是皇子殿下,背着这把宝剑……招摇撞骗似的,令人不舒服。”
  说着,我便取下背上的宝剑。
  他不禁笑道:“兄弟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见我抖开那匹布,贺兰便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依着那把剑大约的尺寸,帮我割断布匹。
  收拾妥当,贺兰却坚持不让我扔掉剩余的布匹。
  大概是他花钱买的,扔掉了心疼。
  无奈,我只好放在马背上驮着。
  我们很快就远离了青山城。
  接下来的行程,相对就比较轻松了。
  奔驰了半天之后,我们就开始进入西秦海内辽阔的平原。
  有一些散落的村庄呈现在眼前。
  那些房舍全大部分是简陋低矮的茅棚,很多围墙也是篱笆做成的。
  这些,之前都是我做梦也不会梦见的情景。
  绿色的田野里,生长着我不认识的高高矮矮的庄稼。
  比起边塞的荒凉,这里已经是天堂。
  偶尔有迟缓的行人和年老农夫驻足注视着疾驰的我们,神情麻木。
  清澈的蓝天下,有一丝难得的祥和宁静。
  这里,看着似乎离战乱稍微远一点。
  但从那些百姓脸上,依然可以看出离乱的疲惫和萧索。
  日近中午,我和贺兰放缓了脚程。
  一边乱七八糟的闲聊,一边信马由缰的赶路。
  当我向贺兰询问到他和李钰彤怎么又聚在晋伯麾下并肩战斗时?
  贺兰告诉我,他和李钰彤都是奉命行事。
  他告诉了我,晋伯回到西秦后,受到极大的冷遇磨难。
  但这些冷遇磨难到底来至何方,他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难得的是晋伯不肯放弃,运用他的智慧口才,坚持不懈地四处游说。
  终于取得有力支持,成功的救回了简渊皇子。
  当贺兰提到晋伯和跟随他一起返回皇城的人,不知何故,差点被抓时。
  我不禁担心的问道:“如果有人想对二皇子下手,他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贺兰沉吟了一下,大概觉得我们一路相处下来,已是熟稔至极了。
  有些事情便是对我说了,也不妨事的。
  何况,他总归还是年轻,心里有话,不说出来,亦是不快。
  若是对别人说了,不知道会招惹出什么是非来。
  还不如,说给我这个傻子听听。
  方才煞有介事的说道:“朝堂之事,原不是我等胡乱可以猜度的。”
  “不过总的来说,不外乎是二皇子不幸滞留在蛮夷草原,才有人趁机兴师问罪。”
  “想对殿下来个赶尽杀绝,不欲他有返回西秦的机会。”
  “但晋伯毕竟是陪伴二皇子多年的谋臣,根基亦是极其深厚。”
  “如今殿下又侥幸得归西秦,虽然处境仍旧艰难,但二皇子原本便是负责攘外的。”
  “一旦回到原本就归他统领的军队,有人再想对他不利,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前去柔如和亲失败,将要面临圣上怎样的处罚?会不会有人乘势再兴风作浪?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我才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来边塞的那些将领并不单单因为简渊是皇嫡子身份,而对其诚惶诚恐,无条件忠心耿耿。
  而是因为他原本就负责统领着这些抵御外侵的军队。
  但,此时此刻,关于西秦皇朝的天下离乱,诸般征战。
  朝堂之上的种种风云莫测,明争暗斗,我是真的理解无能。
  最可恨的是贺兰总当我小孩一样,并不肯对我阐述其详。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有些事情,当时他也是仅凭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横加揣测的。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当然更没办法对我讲清楚。
  可不管怎么说,贺兰年纪轻轻,就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见地深刻的话来,还是令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且,后来的事实证明,贺兰的猜测竟也不是凭空臆断,倒也八九不离十。
  和表面大大咧咧,确实内心无比敏锐精明的贺兰相比,此刻的我,确实就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童。
  越近西秦海内,人烟逐渐繁盛起来。
  下午,我们又穿越了一个城池,几个小镇。
  渐渐地,路边不时会出现山村野寺,茅舍茶棚。
  或者一副高高挑斜出的酒肆旗幡,随风飘摆。
  暮晚时分,我随着贺兰择了一个路旁客栈,准备歇息一夜。
  客栈掌柜黑瘦精明,见我们是两位年轻军爷,颠着小碎步,满脸笑嘻嘻迎了出来。
  一边对着我们打躬问讯,一边亲自接过我和贺兰手中的马缰,吆喝着堂倌牵出去饮水上料。
  然后,毕恭毕敬的把我和贺兰迎进客栈之内。
  我看见,这家客栈虽然只是一家路口旅栈,房舍却比青山城官驿宽敞的多。
  待我们坐下,掌柜的便极为殷勤的问道:“两位将军要用晚饭吗?小的好叫人准备。”
  贺兰点点头:“有劳掌柜的,我们已经整整奔波一天了,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就可以了。”
  掌柜的连连说道:“有有有……不知道两位军爷用不用酒?小的好一并拿了来。”
  贺兰笑道:“拿不用费心了,我们不吃酒。”
  掌柜的答应着去了。
  稍顷,便有堂倌拿托盘给我们送过几碟荤素菜蔬。
  又盛了两大碗米饭,和着一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一起送上来。
  可能这里已是西秦海内,食物较之青山城丰盛多。
  我和贺兰用过晚饭,堂倌又给我们捧过一盆清水净手。
  然后才掌着灯,领着我们进了客房。
  进了客房,我暗暗悬着的心才放下。
  想不到这家客栈掌柜的倒是个有心之人。
  见我和贺兰是两位,便给了我们一间有着两张床铺对放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