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更用不着你屈尊接我,我自然有人护送。”
随着缇鹤兰充满了赌气的话刚落音,我们便看见洋洋得意的旭兀烈赫然出现在缇鹤兰的身后。
他一语不发的抄手而立,先是满脸挑衅地眯起他那双原本铜铃似的环眼,仿佛向炎伏罗示威。
转而又看向王帐里所有的人。
然后,便用恶狼一般的眼神,格外恶狠狠的盯着我,足足看了有一霎。
我几乎可以听见旭兀烈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吧作响。
因为此人已经露出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把我撕扯了生吞的架势。
这下,王帐里所有的人都看见,炎伏罗真的生气了。
他沉下脸,不耐烦的对缇鹤兰说道:“既然公主殿下不稀罕属下的侍奉,我们这些异族人的酒宴也不欢迎不速之客。”
“请殿下带着您的人回吧,明天我亲自去向可汗领罪。”
缇鹤兰万万没有想到,炎伏罗竟然会如此直接的就拿话噎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的对她下了逐客令。
顿时又羞又愤,一双深绿色的大眼睛仿佛喷出了有毒的火焰,白如凝脂的脸庞也涨的一片红晕。
只见她一下就冲到炎伏罗的面前,尖声叫道:“你的心是不是被魔鬼吞噬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当着众多人的面,尤其是旭兀烈还在身后,缇鹤兰硬是没好意思提及其他。
比如,救为了炎伏罗拼了性命一般,要救我这个卑贱的异常人。
竟至害得她和自己的师傅蓝冰雪魔反目。
炎伏罗巍然不动的端坐在那里,盯着怒火万丈的缇鹤兰,冷声说道:“我何曾有变,是公主太无礼了。”
旭兀烈高声喝道:“炎伏罗,你竟敢冒犯公主?”
并且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手指炎伏罗便是一番痛斥。
“你这只王庭喂不熟的狼崽子,竟如此自甘下贱,和敌国的囚徒坐在一起筵宴取乐。是可汗命令公主前来教训教训你的!”
陪客席上,那个我似曾相识,一直喝酒的柔如首领突然“嚯”的站起身子。
对肆无忌惮的旭兀烈怒声说道:“闭上你的臭嘴,这里不是你指手画脚的地方?”
旭兀烈被斥责的楞了一下。
随即,便急忙趋步上前,以手抚胸给那个人施礼。
在脸上堆出谄笑,口气却并无多少真诚的说道:“旭兀烈见过亲王,缇佛王殿下,属下并无冲撞您老人家的意思。”
原来此人是缇于巴鄂的弟弟,缇佛王。
缇弗王厌恶的哼了一声,对着满脸阳奉阴违的旭兀烈不耐烦的摆摆手。
缇鹤兰已经转过身子,看着缇佛王,用手指着我们,跺着脚,满脸不依不饶。
嚷嚷道:“王叔,您怎么能听任他的胡闹,还降尊纡贵,和这些卑贱的异族人,囚徒一起饮酒作乐?”
缇鹤兰依然娇蛮的称呼炎伏罗为“他”,可见她心里不过是暂时和炎伏罗使性怄气。
并不是真的想和炎伏罗闹别扭,要给旭兀烈什么想头。
她太骄傲了,就只会用骄傲的方式要她的爱人屈服。
缇鹤兰的话让缇弗王很是生气,怒声责备道:“岂有此理?妮子敢斥责王叔吗?”
他用手指向晋伯:“这位老者的智慧就是你父汗知晓了,也愿意和他倾谈。”
“便是西秦皇子,也不过是暂时屈居这里,何时成为了我们的囚徒?”
缇弗亲王越说越气:“谁让你如此骄横无礼?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怂恿!否则,王兄如何会令你深夜来此?”
旭兀烈见缇弗王声严厉色,赶紧识趣的退缩在缇鹤兰身后。
这位缇弗王虽然是缇于巴鄂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毕竟是王庭唯一的一位王爷。
尽管旭兀烈并没有真的把这位王爷放在眼里,无缘无故的,他也不愿意去挑衅这位王爷。
这位缇弗王其实也十分孔武有力,且人尽皆知,他的胸怀见识都是不凡的。
只不过,他生年不济,是当时他们那位还只是一个部落首领的爹爹老年时所生。
他娘亲的出身又极其低贱,是伺候首领的一位低等女仆。
在缇佛王出生之时,哥哥缇于巴鄂就已经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牢牢的控制了权利。
好在,缇弗王看起来也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太平王爷。
虽然哥哥也就是象征性的把他们老子留下的偌大家当,指了一个犄角给他,他倒是毫不在意。
自顾年年月月乐呵呵的在草原上逗鹰遛狗,喝酒跑马,跟着抢回了东西的其他部落首领后面分东西。
也许是因为炎伏罗和他的身份情形差不多,所以他俩倒是惺惺相惜。
在别的部落首领都呼啸着,带领凶悍的部下去西秦王朝的边境烧杀抢掠之时,草原上驻扎留守的,往往便是这两人。
日逐一日,二人渐至成了莫逆之交。
就如今天夜里,炎伏罗筵宴,放眼整个蛮夷草原,可以相邀作陪我们这些人的,也只有缇佛王了。
也只有缇佛王不会介意我们这些人的身份,肯降尊纡贵,与我们这些人言谈欢饮。
原来,炎伏罗本就是柔茹人日日夜夜耿耿于怀的“异族人”,被那些柔如部落首领排挤防范。
缇弗王则因为身份的“尊贵”,很少参与真正的战争杀戮。
这两人心里,其实和西秦都没有特别强烈的民族仇恨情绪。
所以,他和炎伏罗一样,愿意对简渊以礼相待,而不是视其为仇敌,也就不足为怪了。
和旭兀烈一样,缇鹤兰是不会把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叔放在眼里的。
她并不理会王叔的呵斥责问,却骄傲的转过脸。
鄙夷的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到简渊皇子面前:“不知王叔口里所说的西秦皇子是不是这个可怜的人?”
从缇鹤兰气势汹汹的冲进炎伏罗的王帐,简渊皇子就一直神色漠然。
并且,筵宴上所有的人,也许只有他一个人始终神情淡然,声色不动。
即便是现在缇鹤兰已经挑衅到了他的头上,此人依然纹丝不动。
既不显得畏惧,也不显得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