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燃遍整个埃及冥界的无边业火之中,一条体型庞大,长着羽翼、豹爪、莎草尾的怪物正挣扎着扑向六道轮盘,它的黑翼张开足有数里宽,每一次扇动都带来一阵铺天盖地的死亡沙暴,却仍然无法抵御连天接地的业火的焚烧,躯体迅速趋于焦黑残破。
地面上则有一只鳄鱼首、狮身、河马后肢在冒火狂奔而至,所到之处地动山摇,沿途的曼珠沙华尽被践踏摧残。与此同时,大地塌陷开裂,裂开了十数里的地陷巨坑,而后一条长得看不到尾,有着宛如蚯蚓一般粘滑的身体,又有蛇类一般的满口獠牙,头颅上十七八只巨大的眼珠子,蛇信猎猎,喷吐着腥臭吐息的硕大生物探出头来。但即使潜入地下,它身上仍有业火燃烧,火焰甚至从它的巨口、每一只眼睛中喷出,上天下地,无处可逃!
“原来都是半神怪物,不知道是哪位早已经陨落的神祇?”盘坐与六道轮盘核心的齐藤一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而事实上,这三只怪物也很快在业火中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点璀璨的神火飘出,落入六道轮盘之内。
埃及冥界中神祗无数,而且他们的名字与赞美咒文对于故埃及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当古埃及人死后,在开始冥界之旅前就需要将心脏交给阿努比斯保管,其他内脏也有对应的保护神。在漫长的冥界之旅中,他们唯有时时念诵这些对应的咒文才能获得神的保佑,以免内脏、特别是至关重要的心脏遭到恶神的吞食。除此之外,他们唯有念对那些繁杂咒文,献出对应的殉葬物才能顺利地通过每一处守护神把守的地狱,并获得光明与食物。不幸滞留冥界者,灵魂将被层出不穷的恶神捕猎吞噬。
这既是一种残酷的考验与筛选,也是利用恐惧对亡者信仰之力的榨取,同时又有着诸多不公,有着良好教育的贵族与神职人员们,自然有着更多更贵重的殉葬物,记得许多赞美咒文,成功通过考验的可能性大增。至于奴隶与战败部落、国家的俘虏们,自然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而且那些无法通过考验者连灵魂都要成为恶神的食粮,灵魂烙印永远无法回归天道,时日久了,自然会让整个埃及冥界成了天地不容的臃肿毒瘤。
这一切,也是古神的见识与眼界局限,正如一个乡下土财主宁可放任自己囤满仓库的粮食白白烂掉,也不愿意将之拿出去周济灾民,更不用说投入市场发展手工产业。这种落后于时代的存在,最终也只能让时代淘汰。
蓦地,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六道轮盘之前出现,将原本投向六道轮盘的大量亡魂强行束缚纳入,紧接着在漩涡中显出愤怒咆哮的阿努比斯擎天立地的巨大身影,挥舞着地狱战戈斩向六道轮盘。
在一旁的许妙娃只是淡然瞥了他一眼,身后三位一体法相中,白骨法相挥动手上的白骨剑,迎向地狱战戈。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地狱战戈倒崩而回。巨大的反震力量令阿努比斯全身上下裂痕横生,又从裂痕中喷出熊熊业火。
成就罗汉金身者,实力等同于道家化神期,不亚于中等神域的主神。阿努比斯绝境一搏仍告不敌,在强行汇聚亡魂力量的同时,又令业火滚滚向其身上汇聚,最终神躯终于彻底崩解,灰飞烟灭。
在阿努比斯消失的地方,原地仅仅留下一个遍布血腥的祭坛。祭坛上有着一个放置尸体的凹陷进去人形,四下遍布血槽。五个纯金质的托盘分布四周,各自刻绘了心、肝、脾、肺、肾五脏之图。而最中间放置心脏的托盘,则用几股黄金锁链连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天平,天平的另一头,只放着一片金鹰羽毛。
埃及亡者们进入冥界之前,都要在这个祭坛上走过一遭,将五脏分别取出,心脏尤其要放在天平上称重。最终完成了冥界之旅,心脏又比羽毛更轻者,才能取回自己内脏,在这个祭坛上复活,化为金鹰飞向太阳神阿蒙的神国。
故此祭坛是亡者通往冥界之始,也是埃及冥界禁锢、控制亡者之基。天平则是阿努比斯神职规则的具体化,也是其神性的体现。至于金鹰羽毛,则是通向阿蒙天国的钥匙。在埃及冥界崩溃,阿努比斯陨落之后,这几件神器终究得以保留下来。
“总算将死神祭坛取到手,复活中洲队的所有阵亡者在望!”看着祭坛与天平,齐藤一不胜唏嘘。从当初与阿努比斯结怨,到如今轻描淡写间成功弑神,中洲队已经历了太多了。此行若是还不能夺取死神祭坛,中洲队自与恶魔队一战后多名队员的复活计划,将会受到不小的延误,潜在的损失巨大。
此时随着阿努比斯与诸多神性怪物死亡,埃及冥界盛燃的业火终于渐渐平息,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花。花的根须不断朝下蔓延,仿佛起到净化大地,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原本腐朽如泥潭一样,浸透毒素散发恶臭的大地,迅速恢复成散发出泥土清香原野。眼前的天地虽昏暗,却是一片宁静,充满着死亡后带给灵魂的一种安宁。
曼珠沙华花为执念、眷顾、羁绊这些灵魂后天杂质所化,因六欲红尘而生,相当于一种特殊的信仰之力具现,可以用于开拓地府空间。此花还有着时时汲取罪孽与腐毒之气的特性,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自动引燃业火,以此令地府始终保持净化,不生污垢……此花也可用于饲养许多冥兽,用于炼制各种阴间特有的灵药,是地府生态系统的根基。总之诸多妙用,非同等闲。
无边花丛中,渐见潺潺溪流,汇成一条长河静静地流淌,河水清澈而深沉,散发出永恒清净、无忧无喜,死亡即是永远安眠的意味。
此河名为忘川,落入此河之中,一切今生今世的铅尘繁华、眷顾羁绊皆会被彻底洗去,仅留下纯粹的灵魂烙印被送入轮回。此河若用于对敌,一刷之下,所有生灵都要遭到彻底“洗脑”,所有法宝都要被消去神识印记,化为无主之物,尤其能够克制“万魂幡”一类以魂魄练就的邪道法宝。
忘川河一显,又渐渐演化出两条支流,一条水流湍急汹涌,恐怖处处,深邃诡秘的涡旋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通向万劫不复的幽森虚无;另一条水色幽绿,仿佛携着无数的尸骨,散发着令人无可容忍的腐朽恶臭。这却是由众生对死亡的不同理解与感受分化出的忘川河投影,一并称为三途河。
三途河之侧,可以清晰看到河水冲刷着一块块坚固的磐石,此为“三生石”。此石乃是历经前世、今生、来世尤且不忘不弃,不悔不悟一点冥顽真性,以及纠缠不休,即便投胎转世依旧无法得到解脱的因缘纠葛沉淀凝聚所得,所谓“缘定三生”就是如此,故而连忘川之水也不能将之化去。此石也相当于阴间的矿石,可用于提炼许多阴间特有的矿产,用于堆砌建造奈何桥以及酆都铁狱,桥可镇压邪祟,横渡一切颠倒梦幻,跨越生死无明;铁狱能抵御一切灵魂攻击,镇锁万魂。此外三生石还有许多功能,比如炼化此石于法宝中,可加固法宝的神识烙印,防止被人收取。
了结恩怨、斩去执着、炼化罪孽,先天灵魂烙印归于天道,后天杂质归于地府,成为地府持续成长进化的资粮,互惠互利,这才是地府之道。
从某种程度讲,佛道两大至高神域构建的地府规则,最擅长处理埃及冥界这种状况。反倒是天堂神域不会去做这些事,正如一名有洁癖的人不会从事废品回收处理工作一样。对于天堂神域来说,引导苍生弃暗趋光,又确保光暗界限分明,信奉圣灵皆得救赎,黯邪永远沉沦才是本职。
眼下齐藤一已将无数灵魂烙印从埃及冥界从扭曲的死亡法则中解放,回归天道循环,这是至善之功,可得天地气运眷顾。齐藤一恍惚间愈发感到一股深沉、隽永、玄奥的阴德气息在天地间凝聚,袅绕在自己身边,渐渐要与整个六道轮盘相融。
“可惜末法将至,这个地府终究也无法存在太久……”心知以这股阴德之气为引,大可顺其自然将六道轮盘嵌入天道循环,成为天地法则的一部分,自己也能由此封神,但齐藤一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当未来时空风暴来时,这个在鬼神世界立下的新地府也只会毁去,又何必多此一举?
故他只是转动六道轮盘,将曼珠沙华花、忘川河、三生石都慢慢收入其中,又向虚空打出无数法箓,汇合这股阴德之气,在虚空中凝聚出一道道漆黑的锁链。
随后,齐藤一又将死神祭坛与金色天平收取,将金鹰羽毛取在手中,借着其中的神道法则,跨越空间屏障,直接来到太阳神阿蒙的神国之内。
如今这个神国已是一片天昏地暗,狂风四起,掀起遮天蔽日的滚滚沙暴。地上居住了百万祈并者的千古雄城在沙暴中屋倒墙塌,威严不复。惶恐的人们不断向太阳神发出祷告与祈求,却始终不得回应。
埃及冥界与阿蒙神国一气相连,在齐藤一释放千万被囚的亡灵的怨力,凭着生前经历与因果牵连反馈返照时,阿蒙的神国也不可避免受到巨大的冲击。
在一个神系中,罪人堕入地狱,而善者进入天国,然而谁善谁恶,却往往因神祗的立场与私心有所扭曲。比如某人生前是一名虔诚且英勇的战士,奉太阳神之名出征,征服许多不祭奉太阳神的部落与国度,杀死许多平民,抓捕大量奴隶,甚至以敌国的战士之血祭神。这样的人死后却受太阳神庇护,化为祈并者在神国得享永生,然而他们的受害者却反而要在埃及冥界中饱受苦厄。这种善恶评判显然是扭曲的,不公正的。当齐藤一扭转这一切的同时,这些祈并者受到受害者们的怨力反馈反冲,除了少数信念信仰异常纯粹坚定者外,绝大部分神识溃散,躯体崩灭。齐藤一踏入天国之后,也自将他们的灵魂收入六道轮盘之中,待他们清晰无误感同身受他人因我所受的一切,偿了因果,一生功业了断之后,再将他们的灵魂烙印放归天道。
天空中的一轮太阳显出一派昏黄迟暮,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从天际陨落。天际霹雳震鸣,戾啸惊天,沸海焚天的狂暴杀意具体凝成猩红酷热的风暴充塞天地。旱魃尸火与太阳神光纵横交错,拼出灿烂炫目的光芒,以及轰隆作响的恐怖气势。每一刻都有许多全身盛燃尸火的金鹰战士从天际陨落,仿佛连绵不断的流星火雨。
太阳神阿蒙之前强行操纵鳌拜与王宗超酣战,不料却遭齐藤一釜底抽薪,导致鳌拜骤然失控反噬。旱魃性子凶戾万分,最是桀骜不驯,又喜毁灭破坏,焚尽生灵,噬人魂魄,早已将阿蒙的天国闹了个天翻地覆。
偏偏旱魃凶戾之余,又极具灵性。先前太阳神阿蒙赋予太阳神火,又屡屡以太阳神光瞬移鳌拜,已令鳌拜对这两种手段知根知底,自能本能地规避应对。而旱魃尸火神鬼辟易,中了尸火的金鹰战士甚至连灵魂烙印都被直接焚灭,无法在阿蒙的神国重新复活。再加上先前激战王宗超的耗损神力,以及齐藤一引动的怨力反噬,如今整个金鹰兵团已是近乎溃不成军,形势岌岌可危。不过金鹰兵团的反击也令鳌拜受创累累,虽然伤势能够不断复原,但旱魃尸火与太阳神火在反复对抗中也渐见消弱。
“孽障,也该杀够了!”
齐藤一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忽然上前,大喝制止!
正在大杀特杀的鳌拜回头望去,一双幽深凶戾的眸子见了齐藤一以及其背后的六道轮盘,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凶戾万分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恐慌,转头欲逃。
然而齐藤一却已将手中由阴德之气炼就的漆黑锁链祭起,朝着鳌拜抖出。
锁链见风即长,套落鳌拜身上,又分成七十二股,每一股都锁死了鳌拜体内的一条地煞尸脉,转眼间竟将鳌拜身上势可焚天灭地的汹汹尸火悉数压制,重新恢复成一具体型高大而枯槁行尸,又被锁链牵扯着落入六道轮盘中去了。
反掌间收服旱魃,即使是天仙下凡也都无法做到如此轻松。不过此节却是齐藤一谋划已久:一来鳌拜成就旱魃后就遭埃及诸神控制,又在王宗超手下屡屡受挫,再加上至阳至刚的太阳神火反复消磨旱魃尸火,他的凶性已被磨灭了不少,力量也降低许多。二来鳌拜身上早已有穹冥帝君种下的禁制,在成就旱魃的短短时间内,还无法破坏。三来以穹冥帝君所传法门,将阴德之气练就的“玄阴御魔捆尸索”玄奥非凡,与鳌拜身上已有禁制呼应,自有奇效。
在收服鳌拜的过程中,齐藤一的六道轮盘仍在运转不断,将越来越多的太阳神祈并者摄入其中。
目睹这一切,太阳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已中了阴谋,然而如今神域崩溃在即,大势已去,又岂能回天?
“同归于尽吧!”
在陨落的最后一刻,太阳神奋力向齐藤一透出一柄闪耀着金色雷电的长矛。与此同时太阳神舟彻底炸开,将整个神国化为无边火海。
即便是强弩之末,但太阳神的最后一击,击杀一名四劫鬼仙依然不成问题。不过转眼间,却见全身上下黑链捆绕的鳌拜突然跃出,挡在齐藤一之前,双拳齐出将长矛远远轰飞出去,又双手一撕,将汹涌而来的滔滔烈焰从中强行分开。
齐藤一乘势出手,从火海核心捞出一个透着无量光辉的物体,类似于一个缩小的太阳舟,稍见残缺的舟体上有着无数细密的花纹,细细看去,会发现这些花纹,其实上都是由一个个,活着的,奔流着,交换着的神符组成,它们是如此的小,使这个小小太阳舟上,足有亿万。
这却是太阳神阿蒙神性与权柄的具体化,也蕴含着他对太阳本源的解析与演绎,在其陨落之后,本该随崩溃的神国一起毁灭。不过齐藤一在鳌拜护佐下火中取栗,总算将其大体完整地收取。
收取太阳舟后,齐藤一立即将鳌拜重新收回六道轮盘的地狱道之内。他的实力仍与旱魃鳌拜大有差距,以“玄阴御魔捆尸索”强行驱使鳌拜出战,时时刻刻都要消耗阴德之力,一旦耗尽,鳌拜又要失控反噬。除非齐藤一渡过七重雷劫,才能不借诸外力真正驾驭住鳌拜。所以眼下也只能将鳌拜镇压在六道轮盘之内,不到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
随后,齐藤一又将太阳舟掷入六道轮盘的天人道,其中的金袍帝尊融入太阳舟,形态顿时随之变化。
只见帝尊衣袍是由无数璀璨繁星组成,衣袂飘飞间群星明灭,星河流转,空旷飘渺不可触及,璀璨华丽不可方物。至于帝尊的脑后却多了一个璀璨光轮,仿佛升起一轮光焰无量,不可直视的金色太阳。
星空为袍,群星拱卫;旭日为冠,照耀大千,一时帝尊的神圣气势比起之前何止攀升十倍?原本崩溃中的太阳神国仿佛有了另一个核心,依附着天人道重组稳定。借此机会,齐藤一已将神国中绝大部分祈并者的灵魂从火海中收取解救,以免他们与神国一起毁灭。
这些祈并者除了一部分因生前的业力反噬而溃灭外,大多数在长达数千年的生存中灵性已然泯灭殆尽,沦为行尸走肉的祈并者,齐藤一也不强行挽留,只管将其灵魂烙印放归天地。最后剩下的一批保持活力与灵性,生前恶业不重,又有足够的虔诚信仰与坚定信念可抵御业力反冲者,齐藤一仔细察看,却发现他们中还有不少是不久前还见过的守护者一族的战士,其中阿德贝也豁然在列。
齐藤一叹息一声道:“你们的福报未尽,还该在神国得享千年安乐,直到灵性彻底泯灭才回归轮回。可惜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再不容神国存在了……”
“齐施主无需过虑……”忽然,随着一声佛号,莲花生的身影直接出现在齐藤一面前,微笑着向他说了一句:“若是施主将他们留在香格里拉,贫僧自可护佑他们在香格里拉常住久居,无病无灾,有求必能应。”
在此同时,在徐妙娃面前,也有一个莲花生显出身形,对着她合十赞道:“善哉善哉,当年贫僧五位亲传弟子中,原本身为妖王的一位所立黑教终究妖性太重,入了歧途。所幸施主深有慧根,别出机杼,终究由歧途得证罗汉正果。若施主愿意重归我门下,自可继续参修密教正典,并晋身为八热地狱之主!”
徐妙娃自身已融入法相金身,左首白骨法相狰狞恐怖,右首天女法相妩媚迷人,中间菩萨法相清净寂然,都是不语,并未马上作出回应……
“然而他们并不信佛……”默然看着这位藏密教主片刻之后,齐藤一回了一句。
齐藤一能够看得出眼前的并非莲花生本体,而仅仅是一个投影。在香格里拉,莲花生已是一种近乎无处不在,随意显化的状态。虽然他自正面迎战天堂大军最强兵锋,又引八座毁灭铜城覆灭近半天堂大军后真身就不知所踪,很可能由此而入灭,但却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他们毕竟非同孽根深重之妖魔,虽为外道,贫僧也不会强制他们改信。”莲花生依旧微笑,“此战之后,香格里拉将在八莲雪山之外,另辟海外乐土,供福德未尽之诸天人安享福报,所思所欲皆能具足,永不受妖邪所侵。至于日后是否皈依我佛,皆悉由尊便,贫僧绝不强人所难!”
“也罢,既然大师承诺,我便将他们转托给大师。”齐藤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毕竟除了能够抵御空间风暴的香格里拉之外,这些祈并者也没有其他去处。齐藤一也是不能将他们带回主神空间的,只因一切有灵众生在没有佩上主神腕表,获得轮回者资格的情况下被带回主神空间,都会被抹去一切自主灵智,正如迪亚波罗与墨菲斯托的灵魂之石(注:只是失去自主灵智,但其原始本能、能量属性与规则还在,故魔神的灵魂之石仍能侵蚀腐化灵魂,旱魃依然凶威难驯。)。能够出入主神空间而无碍的,只能是还未萌生自主灵智的虫兽、行尸、灵体、生化兵种之类傀儡或者人工智能。此外还有一类有可能避免主神抹杀的手段,就是将灵魂烙印彻底托付给轮回者,成为虽有灵智,其实却近似轮回者的分神分念一样的非独立存在。齐藤一既然不打算这么做,也就只能将他们留在香格里拉了。
而以莲花生的身份地位,既然作出承诺,基本的信用还是有的。只是这群祈并者所信奉的神已然陨落,又居住在八莲雪山周边岛屿上,日日夜夜遥望着佛土的无量庄严清净气象,日后也多半会潜移默化皈依佛门,自然也犯不着用强那么难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齐藤一自将六道轮盘撤出,阿蒙神国彻底崩溃,化为纯粹的信仰之力散入香格里拉。伴随着天地间冥冥中的阴德垂落,气运加持,齐藤一平静而自然地引动了劫雷,第五重雷劫从天而降……
………………………………………………
“看来一切顺利……”
王宗超仰望天际,目睹天空中代表阿蒙的一轮太阳崩散之后,又有劫雷天降,便清楚齐藤一此行任务已顺利完成。
与此同时,王宗超向一旁的伊藤诚哉随口发问,伊藤诚哉小心回应,不敢有半句敷衍搪塞。
“西海队吗?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班家伙满世界浑水摸鱼……”听了伊藤诚哉所知的其他轮回小队的信息后,王宗超冷笑一声。
“看样子,魔宴、密党都被他们暗中渗透操纵得差不多了……”阿卡朵闻言不觉撇撇嘴,表现得颇为齿冷。
“有个鬼用,好歹不要东躲西藏,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王宗超目光缓缓转向天际的血月,忽然高深发问,音波震得整个血月一阵起伏动荡:“身为血族之神,你又作何选择?”
此时藏密四大活佛以及麾下佛兵也已经结束战斗,只见贡贺萨钦活佛脑后大日佛光中,已将整个恐惧奇诡尽去的蛮荒神域收入佛国之内。吉祥生活佛则端坐已被收服的巨型羽蛇之上,驾风驭云而来。那坨王与葛丹松赞活佛则领着顶上显了佛光,各自代表天空、大地、海洋、火焰、植物、动物、人类的七大巨灵而来,将血月四面围住。
“我自是为皈依佛门而来。”血月之内,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好像有成百上千的个体同时开口,汇成一股摇撼灵魂的浪潮,“佛门慈悲广大,想来不介意顺路搭载我一个小小过客吧?”
这番回应委实出人意表,倒让王宗超与阿卡朵都当场怔住。
“善哉善哉!”莲花生应声而现,对着血月高声说道:“若能放下屠刀,自有成佛机缘。然而我观施主血腥满身,孽气深重,若要皈依,还需存大毅大勇之心,先往业火铜城中走过一遭,炼化孽气,方能得返正途!”
藏密本就是佛门为备战末法而立,多有不择手段之处,从来就不是一味讲慈悲宽容的老好人,哪里有让对方轻飘飘几句话就搭上香格里拉这艘顺风船的道理?
“嘿嘿……天下从无免费晚餐,吾既然来了,自然全凭主人安排!”然而血月主人却依然悠然应承,毫无半点为难。
“血族一向是天堂神域的叛逆者,莫非也想和藏密玩这一出戏?”王宗超心头颇有些古怪,但也没有从中插手的意思。
就在此时,莲花生已转向他合十诚谢,“此战能胜,王施主功不可没。此后香格里拉之门,将永为王施主开放!若施主不弃,自可随意在香格里拉之内开辟一地,贫僧永不加以干涉。”
莲花生言下之意,是承认王宗超享有借用香格里拉横渡大千虚空的资格。
“大师好意,在下心领了!”王宗超只是点点头,他自己自然是用不着香格里拉的,至于中洲武神,也自有与风云世界连接的桥梁。
虽然这桥梁还不稳固,不能输送过强神力,也不能供人实体横渡。不过之前他已挖空了近半个神圣大陆,将大量信仰之力却都转化为“世界”一式,与高天原神域缠战不休。等瓦解高天原之后,这些信仰之力还能用于加固连接风云世界的桥梁,在三年后时空风暴降临之前,将该撤走的都撤走,也犯不着去香格里拉寄人篱下。莲花生这位藏密教主城府太深,算盘太精,若是真的托庇于他,还不知他会有什么其他心思。
伊藤诚哉则是一脸听天由命的淡定,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实力与王宗超差距巨大,这是一个悲剧,不过唯一的好处却可能让对方不视为威胁而放他一马。
王宗超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高天原争夺香格里拉的决心不算太强,你作为轮回者,是不是为高天原准备了其他后路?”
“这……”伊藤诚哉不觉冷汗渗出,他与高天原可是有着契约关系,对于这个关系身家性命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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