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同一条毛巾擦身子,亲密程度已然不亚于先前那一出,又是如此熟络直白的语气,总透露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缱绻味道。
方俞婧的语气大方,听不出半点不该有的想法,但也有点奇怪,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竖起的一道道门板阻隔了视线,里外、左右都被挡住,中间又有半堵墙横亘着,站外边无法窥见隔间里的情况。
宁知回应了,说了什么。
盥洗台这里听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是谁在讲话。
一同进去的朋友心宽且迟钝,都没发觉其中的另一层意思,以为只是说的那样。
有人还没进隔间,在门外站着磨蹭,闻声便接道:“婧儿,我有新的,要吗?”
方俞婧低低应了一声。离远了,也是听不清具体的言语,要还是不要没个准儿。
那边的响动窸窸窣窣,几个女孩子又开始娇笑打闹,推推搡搡地往一个小隔间里挤,不害臊地要一块儿擦水换衣服。
也不知道借到毛巾没有,借了谁的,方俞婧没扯着嗓门喊人了,只时不时与小伙伴搭话聊天,慢腾腾地收拾。
明舒将头发吹成半干,在她们出来之前就走了,一个人回楼上。
隔间里那几位动作太慢,过一会儿才走出第一个人,紧接着是宁知。
与明舒一样,宁知开门就朝盥洗台走,照照镜子,吹头发,顺便捯饬一下自个儿。她那头卷毛又全散落下来了,黏湿成一缕缕,看着就有些凌乱,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瓷砖台面上有小物件被遗落了,是明舒扎头发的皮筋,离开时忘了拿。
那玩意儿毫不起眼,普通款式,光溜溜一根绳上串一颗小小的白珠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宁知还是认得出是谁的东西。
吹风机筒身还是热乎的,摸着还有点烫手。
宁知转身望向门口,早没人了。
方俞婧后两步跟出来,打开水龙头,挨旁边洗洗手。
这姑娘换了身较为新奇的行头,一套连体抹胸短裤,露肩露背,一双腿又细又白,着装潮酷而不失俏皮。她走近就伸手拍了宁知,问:“看什么?”
将皮筋捡起来,戴手腕上,宁知说:“没。”
打开吹风机,运行声呜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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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不记得弄丢了头绳,全然没印象。
反正都是从店里随手拿的,也不值钱,丢了就丢了,改明儿要用了再拿就是。
后一天是大雾天气,高楼之外的世界隐进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远处的建筑被拦腰截断,宛若浮在半空中。
明舒最后在家里窝了一天,不做事,放松地看看剧,让林姨给自己按摩,到了饭点再帮林姨打下手,晚些时候出去逛街。日常压力大,又要回店里了,难得当一次甩手掌柜。
林姨换着花样做面食,蒸了一大锅花卷、米糕和各种馅儿的包子,让明舒逛街时顺路送一份给老两口,也好趁机再回一趟家里。
这天明义如不在家,去公司了,只有萧何良在。
七月份正值暑假,学生都放了假,萧何良又不是高三教师,不用补课什么的,便成天待在家备课写报告。明舒回去没提前打招呼,到家时萧何良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打电话,乐呵呵跟谁聊得起劲儿。
明舒轻手轻脚进门,把吃的交给家里的帮佣,交代放冰箱冷藏,再冲萧何良吱个声。
萧何良祥和地笑笑,见她又回来了自是高兴,不多时就跟电话那头的人话别,挂断电话。
“赵叔打的?”明舒问,以为是和老友联系,所以这么开心。
萧何良却摆摆手,摇头说:“不是,以前的学生,有空就打来问问。”
萧老师三十年教龄,带过的学生一茬茬,大的小的数不清。他是老好人脾气,工作上认真负责,对学生尽心尽力,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被同事和孩子们喜爱,以前教过的那些学生也时常回来探望他,送礼物都是常态了,要么就打电话/发消息问问。
明舒都知道,还见过其中一些人,对此习以为常了。她了然,随口又说:“毕业了跟你报喜么?”
“没毕业,”萧何良起身,“还在读书,大学都没读完。”
明舒顺着话接:“哪个学校的?”
萧何良说:“z大,跟你一样。”
明舒兀自孝顺地倒茶,双手端起递给他,“那挺巧,算是校友了。”
萧何良抬手来接,“比校友还亲点,那孩子也是你们专业的。”
萧老师任职的学校就是明舒的母校,本地综合排名最靠前的一中,他教过的得意门生太多了,连明舒也是他的学生,这些年他带过的,考上z大的起码有三位数,就读于管理专业的也不止一两个。
不是第一回进行类似的对话,明舒到这儿就结束,止住了话题,不再刨根问底,转而说到明义如,问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萧何良也不再谈,回道:“公司临时有工作,才出去个把小时,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明舒又提到自己送了吃的过来,让别忘记了。
“不留下来吃晚饭?”萧何良问。
“不了,”明舒说,“这趟也是顺路,晚上可能还要开视频会议,楚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萧何良便不留人了,念叨关切一下,嘱咐她别那么累,等她要走了又送她上车。
晚上没开视频会议,线上不方便,很多工作都不能当面对接和交代,凡楚玉做主改时间推到明天下午。
明舒没意见,不怎么管事。
会议是两个店合开,地点就定在老店二楼。
这个会实际上十分重要,既要总结上半年的成果和效益等,又要承上启下,用以安排余后半年的计划。凡楚玉负责亲自主持,把所有骨干都叫来了,搞得挺严肃,正儿八经地讲了一大堆。
凡总鲜少这么板着脸发话,乍一看真有霸总那样了。
明舒没怎么发言,从头到尾都放心交给凡楚玉来处理。
当然,她光是不苟言笑地坐那里就威慑力十足了,底下的员工倒不怕凡楚玉,都杵她,怕稍不留神就挨训,一个个不敢有一丝懈怠,全都正襟危坐。
明舒还是上台简单做了个总结,着重点名两个设计师,不褒奖不批评,只提醒注意进度,不要拖稿。那两个设计师比较年轻,是年初才入驻的新人,他们从头到尾没出声,心头各捏一把汗,到最后才松了一口气。
开完会,明舒和凡楚玉单独聊了会儿。
员工不在,明舒便柔和了许多,讲完正事就说到昨天那一出,当家常闲扯。
凡楚玉感慨:“还是不错,不枉费心费力教一场。”
明舒笑笑,“逢年过节就收一大堆礼物,桌子都摆不下。”
“这不尊师重道么,孩子们有心。”凡楚玉说,想了想再记起什么,“对了,aurora那边出了点事,你知道不?”
明舒不解,“什么事?”
凡楚玉说:“宁老太太生病了,听说了么,昨晚就送医院了。”
明舒还真不知道,更无从听谁说起。她怔了怔,“严重吗?”
“应该还好,”凡楚玉回道,“好像只是血压偏高,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一年到头总得进去住一阵。”
明舒收起桌上的文件,倏尔挂念起对门那位卷毛,不晓得咋样了,想再问问又觉得没必要,仅说:“那就行。”
凡楚玉了解到的情况没差,宁老太太的病确实不严重,进医院只是家中的小辈们不放心,非得送过去调养调养。
庄启年为此还抛下了公司,亲力亲为地照顾老娘。宁爸和宁知也连夜过去,到医院陪床。
宁老太太身子仍旧骨硬朗,虽然已是高龄人士,头发都快白完了,但老人家活得讲究,一把年纪了也精致不减当年,精气神足,思维能力清晰。
老太太不乐意被强行送进医院,颇有微词,一听要住院还生气了,还是宁知勉强把人给哄住,劝着好歹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
住院两天,宁知便陪了两天。
老太太稀罕孙女,一直惦记着,放心不下宁知在外面独居。也不晓得庄启年平日里胡咧咧吹的什么风,老太太以为宁知已经签约m&f工作室了,便唠唠叨叨地叮嘱了一堆。
“我都查过了,总体还不错,你想去也行。”老太太说,满意地笑眯眼睛,抓着孙女的手亲切拍拍。
宁知不反驳,温顺应下。
老太太和蔼说:“可以去试试,不喜欢就回来,别有压力。”
庄启年站一边不插嘴,听得一清二楚。
宁知睨了他一眼,没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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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所有事,明舒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对面两天不开门,从早到晚都紧闭着。
宁知是周四清晨回来的,送老太太到家就开车过来了,上楼正巧就撞上明舒出门。
明舒没多嘴问去哪儿了,照面就点了下头,准备乘电梯下去。
只是没走两步,宁知叫住她,问:“哪个时候出发?”
她愣了愣,“什么?”
宁知淡声说:“新疆的拍摄,周几去,具体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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