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抱着四皇子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四皇子吃痛,呜哇一声哭出来。
皇后心疼地抱过四皇子过来:“肆儿乖,父皇有心事,不小心弄痛我们肆儿了,肆儿乖,不哭了。”
肆儿大大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向疼爱他的父皇为什么会突然弄疼他。
皇上也有些愧疚,伸手想要再抱肆儿,肆儿却头一扭往皇后怀里钻过去。
皇上的手僵在半空中,皇后忙道:“肆儿这是困了,臣妾身上有奶味儿,能让肆儿想睡觉。”说着,便叫来奶嬷嬷把四皇子抱下去。
皇上收回手,倒也不甚在意。
“无论肆儿如何,朕的太子只会是肆儿。皇后,你要好好教导肆儿。”
皇后应声,却还是有些不忍:“皇上,昭华那边……若不是昭华,恐怕也不会有肆儿的。”
皇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看不出悲喜:“这么说,绕来绕去,大梁的皇室全都得靠他们那一脉吗?”
皇后心中一惊:“臣妾不敢,皇上恕罪。”
“好了,你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你的。这么多年只有你知晓朕的心意。”皇上扶皇后起来:“朕虽然对外一向宠爱薛贵妃,但是皇后你是知道的,朕心中从来只有一个皇后。”
皇后温柔道:“臣妾知道。”
若是皇上真爱薛贵妃,是一定不会让薛贵妃这样打眼,成为众矢之的的。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护她周全。
只是……皇后心里默默叹了一声,皇上要对昭华公主动手的意图看来是不会有变了。
熄灯后,皇后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到,其实身为清河谢氏这种世家,无论朝代更迭如何,世家豪族都能够伫立于世。
所以反而能够更加超脱地看待皇位这件事。
从前朝真皇,到元恒帝,到先帝,到如今的皇上,清河谢氏未必没有衡量过。
谢皇后倒是从小就听说过昭华公主的名头,这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在她成为皇后人选之前,就已经名满天下。
她也曾梦想跟她一样做出一番能够教天下人都注目的大事,可惜只要身为谢氏女子,她就不能。
世家豪族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除了家族财富之外,也因为他们那一份恰好尺度的克制。
今天她的话已经说多了。
可是皇后心中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出言算是对少年时崇拜的同龄偶像的致敬。
但是还有她跟肆儿的两条命没有还。
她不是不知道,薛家在她生产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当时皇上跟她已经做了万全之策,可是没想到薛家的手还是伸过来了。
就在差一点儿一尸两命的时候,是陆清灵救了她跟她的儿子。
那时候皇上也是真的感激陆清灵,甚至一度有想要放过陆清灵的想法,只要她不主动站到人前的话。
可是偏生这陆清灵也不是个安分的,一进六扇门就闹出了几桩大事,眼看着就算把她留在眼皮子底下也没办法抑制她的光芒,皇上才开始慢慢警觉起来。
谢皇后一夜未睡,终于在伺候皇上上朝之后,坐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让人秘密送出宫。
京城,恩荣侯府。
恩荣侯李兆站在院子中,指着屋子气得跳脚:“我发誓!我昨天真的只是去喝了点儿酒!绝对没有跟那些女的厮混在一起!”
屋门“唰”一声被打开,青柳站在门口破口大骂:“那些女的?哪些?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青楼女子呗?嫌弃的话别来找我啊!滚!”
躲在廊下、月亮门后面的,恩荣侯府的下人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恩荣侯的姨娘可还真是不一般啊,别的王府、侯府里,不,就算是一个七品芝麻大的小官,便是家中的夫人也不敢这么骂主人的。
可是偏生恩荣侯府的这位姨娘胆子大到不躲不避直接当面骂小侯爷。
而这小侯爷,竟然还不敢还嘴。
李兆嘀咕了一声:“这不是你生气我喝花酒吗?我就那么顺嘴解释一下,这也不行啊?”
“不行!滚!”青柳霸气回骂,直接把门一摔。
可是李兆的眼睛立马亮起来——摔了门,这不是没上门栓反锁吗?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李兆连忙一手撩起袍子就跟了上去,当然,为了维护恩荣侯的面子,嘴上还是要嘀咕道:“你说你这等臭脾气,叫本候怎么愿意到你这边来?”
说着,就迈步进了屋子。
满府的下人,都从廊下、树后、月亮门外进来,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屋,里面声音小了许多,可是还是能够听出来这位青柳姨娘还在骂侯爷呢。
一个小厮笑道:“得,反正我是把侯爷送回来了,之后如何,就看青柳姨娘跟各位姐姐的了。”
青柳院中的婢女瞪眼:“说什么浑话呢!姨娘是姨娘,咱们不过是丫鬟婢女,侯爷如何自然是姨娘去说道,咱们只管伺候好主子就是。再敢乱说话,撕了你的嘴!”
那小厮连忙告饶道:“是是是,是小子说错了,各位姐姐多多留情。这是小子外头顺路带回来的梅子酥,几位姐姐不嫌弃就拿去尝个鲜。”
这边小厮刚把梅子酥递给婢女,侯府内院管事嬷嬷就过来了,婢女们嘻嘻一笑,往管事嬷嬷手里塞了一半。
管事嬷嬷板着脸:“你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二道月亮门也是你能过的?”
那小厮嬉皮笑脸:“这有什么,青柳姨娘不也经常追着侯爷就去了外院吗?”虽然是追着打去的,但这恩荣侯府就小侯爷一位主子,内院就这么一个姨娘,哪里还有那许多忌讳。
管事嬷嬷佯装生气,小厮连忙告饶:“得,嬷嬷规矩大,小子这就走。”
“慢着!”管事嬷嬷又叫他回来,给他塞了一瓶药:“今儿侯爷腰间肯定又是一片青紫,侯爷不好请大夫,你记得给侯爷擦。”
那小厮笑着把药瓶往怀里一揣,一溜烟跑了。
管事嬷嬷看着正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