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不记得自己盯着电视机旁的那座木雕已经有多久。那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栩栩如生,和庭院里的那些是那样相似,仿佛只要漆上得宜的颜色,就可以毫无突兀地混入其中。
这让她在一些间断的,火花一般的瞬间产生一种屋内屋外本没有分别的错觉。
可这当然是有分别的。
当方继亭牵着她的手走进自己房间时,方宁处于一种充血、胀热、混沌的状态。房门吱呀一声阖上,她仓皇回过头,看着一整个斑斓的夜被关在外面。
灵魂缺席着,一直等到听见浴室的水声再度响起,才像落下的书页般缓缓归位。
局促的情绪如迟来的潮水般席卷而来。方宁的脊背更紧地贴住床头的黄梨靠板,在水声最大的时候,她才犹豫地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只有一个绣合成尖嘴小猪形状的香包,没有她想的那种东西。
方宁又将手伸到枕头下摸索,也没有。
就在她即将起身,想要探寻一下别的地方的时候,水声停止了,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又缩回了床头。
两分钟之后,方继亭趿着木拖鞋,穿着整齐地坐在床尾。睡衣的扣子扣得齐整,连锁骨都没有露出来。
在此之前,方宁认为,哥哥主动地留住她,是想要发生点什么——毕竟,他以前几乎从未这样主动过。
可方继亭却只是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转过头问她:“闹钟上好了吗?”
“啊?”
方继亭提醒道:“我定了六点的闹钟。我们六点四十五之前到古城门口就可以,但你收拾东西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如果来得及还可以顺便买一点早餐……你最好也定一个相同的时间,双保险,不会误事。”
“哦,哦……”方宁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机械地按照他的建议,也设置了六点的闹钟。
见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没有再看一看的打算,方继亭把手放到了开关上:“那我关灯了?”
方宁点点头,在“啪嗒”的一声轻响之后,所有光线都被收回了匣子中,牢牢地锁住,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座小木雕没能在视网膜上印下残留的影像,哥哥的身影也倏然消失。
在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的时候,总是最没有安全感的。
幸好,片刻之后,方继亭就躺在了她的旁边。虽然连衣角都不曾挨到一点,虽然,她依旧看不见他。可床垫微微下陷的触感让方宁的心无比充实。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伸出手去摸索他的脸,他的身体。
黑暗收走了光线的同时,也收走了她的局促。
方宁想,今夜无论是出于酒精的驱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方继亭做出这样的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如果他害羞的话,她不介意主动一点。
她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伸出舌尖,去舔他喉结附近几颗残余的水珠。
“哥哥,你这里没擦干,你知道吗?”
“我知道。”
“还有其它没擦干的地方吗?”
“或许吧。”
她轻轻地吮了吮他的喉结,有技巧地在他腿间蹭了蹭,如愿地感受到他的性器逐渐变得坚硬、灼热,抵着她的大腿。再近一点儿,只要再近一点儿,他就会进入她,它们的喘息和汗水就会重新交迭在一起,好像那些阳光充沛的午后从不曾消亡那样。
方宁的声调被压得低而缓:“哥哥,你硬了,你知道吗?”
方继亭无奈,却又坦然:“我知道。”
“那,我们……”
方继亭却忽然制住了她不肯安分的四肢,骨骼感鲜明的下颌抵着她的肩膀,沉闷地,一下下地喘着气,性感又压抑。
他在她耳边说:“快睡吧,再不睡早晨起来会很难受。我……不是为了这个。”
方宁的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很强烈,却如卡在喉咙中的鱼刺般,让她困扰不已。她知道,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只是,关于今晚,他真的如此吝于给她一个解释吗?
诚如他所言,现在去睡觉才是最现实的选择,可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哥哥,你今晚……为什么拉住我的手?”
方继亭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这样近的距离,或多或少能够察觉到一点对方的情绪,尽管依旧很模糊,很不确切,可某种动荡是不可能完全被压抑住的。
她睁着眼睛,沉默地与他对峙,尽管或许他也同她一样无法看清。
可至少他会知道,她没有放松下来,没有睡着,还在等他的一个回答,多久都会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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