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舞台才又对宁鸽开口:【我们的男主角,问的问题还真多啊。】
  宁鸽听不到裴寒的声音。
  看来两个人都是单独和舞台交流的,如同两个分开的私聊窗口。
  时间不能耽误,剧情还要继续往下走,宁鸽站起来,假装慌慌张张地把日记本藏在身后。
  裴寒冷着脸过来,“为什么动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演得很像那么回事,不客气地伸手去抢宁鸽手里的日记。
  宁鸽躲开他的手,质问:“尔生,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你和我结婚,只不过因为我长得像你日记里这个女孩,对不对?”
  裴寒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关系?你当初那么想嫁我,我满足你了。这些年你想要的,每样东西我不是都给你了么?”
  “好吧,今天是我太忙,没空陪你,”他继续说,快步走到另一边的床头柜前,把手搭在抽屉把手上,“可是昨天不就说要送你……”
  他拉开抽屉。
  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宁鸽看见他的嘴角勾了一下。
  他接着说:“……要送你一条项链。”
  他提到项链,宁鸽脑中自然也跟着冒出项链的念头,抽屉里真的多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宁鸽明白,裴寒做了一个实验。
  他一定是自己先想了项链,拉开抽屉,发现项链并没有出现。
  直到他把项链这个词告诉宁鸽,宁鸽也同样冒出项链的念头,项链才真的出来了。
  看来舞台上有两个人的时候,的确要两个人想到一起,才会造出东西。
  这就安全得太多了。
  宁鸽大大地松了口气。
  裴寒打开盒子,从里面拎出一条造型奇怪的黑色古董项链。
  这不是宁鸽想出来的,宁鸽想的是珍珠项链。
  裴寒拎着项链,轻轻对她摇了摇头——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舞台忍不住插嘴:
  【怎么了?不好吗?瞧瞧你们两个想的都是什么,珍珠项链,钻石项链,土不土?不觉得我这条更有品位么?复古哥特风有没有?】
  看来这个舞台对于生成什么样的东西这件事,并不完全按照他们两个脑中的念头来,它在实现的具体细节上有一定的自主权。
  有裴寒在,宁鸽放松多了,发挥着跟他大吵一架,把话题带到离婚上。
  裴寒说:“你想好了?离就离。”
  他转身到桌上拿了张原本就有的白纸过来,拍在床上,“离婚协议。”
  也不管随便就能拿出离婚协议这件事合不合理,急着把剧情走完。
  他“离婚协议”四个字一出口,宁鸽自然也有了离婚协议的念头,纸上立刻冒出字来。
  顶头是四个大字,下面竟然在一行一行地浮现出细则。
  舞台还在神经兮兮地琢磨:
  【你们说条款多一点好还是少一点好?多点能表现出男主身家不凡,有很多东西可写,少点能暗示男主对女主余情未了,没跟她计较那么多……】
  这句话明显是群发的,裴寒看起来也听到它唠叨了,和宁鸽两人两脸无语。
  这舞台能少待一分钟就少待一分钟,宁鸽也没管它到底想弄出多少条款,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大笔一挥,把“离婚协议”签完了。
  唰地一下,宁鸽尽职尽责地按照关键剧情,把那张纸端正而准确地糊到他脸上。
  被纸拍一脸的裴寒:“……”
  下面的评审们点点头,纷纷在手里的纸上写了什么,宁鸽看他们走笔的样子,觉得他们好像是在一张表格上打勾。
  手环跟着一震:【关键剧情(1/5)】
  通过了。
  帷幕自动落下,第一场完。
  一下台,裴寒就跟宁鸽把目前的情况核对了一遍。
  他果然也能听到舞台的声音。
  “它虽然疯疯癫癫,但是有两点,”裴寒总结,“第一,它非常在乎舞台效果,第二,它其实是受制于我们的,我估计只要我们不想,它并不能自己变出危险的东西来。”
  “还有第三,”宁鸽补充,“我们想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要先过它那关,它有最终决定那样东西出现还是不出现的权力。”
  比如坚决不让宁鸽在卧室里种棵树。
  舞台虽然有最终决定权,宁鸽他们却有初始生成权,玩家和舞台互相制约,达成平衡。
  在这个诡异的活舞台上,虽然凶险,但是也并不是那么被动。
  裴寒把所有人叫过来,“下一场大家都上台,反正是酒会的戏,你们假装聊天走来走去就行了。”
  宁鸽懂他的意思。
  如果一个人在台上是按一个人的念头生成东西,两个人在台上是按两个人的共同念头,那么台上有八个人的话,说不定是按八个人的共同念头生成东西。
  八个人想到同一个念头的可能性非常低,舞台就彻底安全了。
  欧文用旁白把离婚后几个月女主的事业发展迅速交代完,直接跳到下一个关键剧情点。
  酒会这段剧情,写的也是几句话:
  离婚后的女主和男二参加酒会,遇到男主,男主当场醋性大发。
  随着欧文的旁白“两个人来到酒会现场”,舞台尽职尽责地自动由卧室场景变成了酒会。
  舞台搭景搭得十分认真,花团锦簇,红酒成排,雪白的餐台上每一只高脚杯都闪闪发光。
  这次所有人一起涌上舞台。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舞台很开心:【不错噢,酒会现场看起来真实多了。】
  欧文自告奋勇演男二,揽着宁鸽的腰,一脸开心地东张西望,好像这不是生死攸关的事,还觉得挺好玩。
  宁鸽留意着大家的表情,他们似乎没被舞台“欢迎”。
  帷幕拉开。
  欧文自由发挥,看了一眼周围,随机挑中青头皮。
  “孙总,这就是我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个石茵念,雕塑作品得过很多大奖,人长得也很漂亮,对不对?”
  青头皮被他“随机”到,紧张得捏着杯子的手都在哆嗦,“是,是……漂亮……好……”
  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
  舞台啧了一声,【这跑龙套的不太行啊。】
  宁鸽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栽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是裴寒。
  他冷着脸,“小念,为什么总是不回我消息?”
  欧文毫不客气地攥住宁鸽的胳膊一拉,又把她捞回去了,“魏总,公共场合动手动脚的,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她是我老婆。”裴寒抓小鸡一样,把宁鸽重新抓回来。
  “前妻。”欧文纠正,一双眼睛快活得在跳舞,好像觉得这场戏好玩极了,“我才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他捉住宁鸽的胳膊,使劲往回拉。
  现在不止下面的评审,连舞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俩抢人。
  两个人一人拽着宁鸽一条胳膊较劲。
  宁鸽:“……”
  孩子都要哭了,谁放手谁是亲妈。
  裴寒是亲妈,率先放手。欧文成功抢到宁鸽,不客气地搂住她的腰。
  裴寒凌厉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下一秒,宁鸽忽然发现裴寒的表情变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向上瞄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猛地推了宁鸽和欧文一把。
  一声碎裂的巨响。
  就在刚刚三个人站着的地方,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坛子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在舞台上。
  坛身碎成无数碎片,四下里飞溅,棕褐色的液体哗啦啦地一泻而出,空气中顿时充满浓重到呛人的酸味。
  这是装得满满的一大坛子醋。
  连坛子带醋,重量惊人,要不是裴寒动作快,三个人现在已经脑袋开花了。
  大醋坛子从天而降,台下的评审们哄堂大笑。
  舞台兴奋极了,【怎么样?怎么样?你们看到台下的反应没有?这大醋坛子扔下来的效果多好!】
  这还真是打翻了醋坛子——字面意义上的。
  舞台自己不能主动生成东西,一定是刚才有人想到了“打翻醋坛子”,舞台就不怀好意地真扔了个能砸死人的大坛子下来。
  宁鸽非常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绝对没有这几个字,如果她没有,就一定是别人想出来的。
  换句话说,裴寒关于舞台生成东西的规律想错了,并不是上来多少人,就需要多少人同时起念才会生成东西。
  规律不明。
  裴寒的脑中当时大概也没想这几个字,因为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马上隐蔽地对奶奶灰他们指了指后台。
  在规律不清楚的情况下,舞台上还是少一点人的好。
  奶奶灰机灵地领会了他的意图,带着一舞台人全撤了,只留下宁鸽他们三个没法退场的主要角色。
  舞台咦了一声:【怎么忽然都走了?酒会现场不逼真了啊!】
  欧文惊奇地看看漫了满舞台的醋,又下意识地往上瞄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巨大的坛子从天上砸下来。
  还扔出瘾来了。
  这次不用裴寒推,宁鸽闪得飞快。
  就算刚刚那个醋坛子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坛子是谁弄出来的很明显。
  看来舞台上有三个人的时候,欧文自己就能用念头生出东西来。
  飞溅的醋液中,裴寒板着脸,压低声音警告欧文:“管管你的脑子。”
  欧文一脸委屈,小声分辩:“这玩意还真不是想管就能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