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面一片的寂静，气氛一时之间就变得很诡异起来。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但是季昀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伤害到沈宁。
那绝非是他的本意，而且这些事情，他虽然说了，但是仍旧是等不到一个结果。
关于喝酒这个问题，他真的说了不止一次。
可沈宁呢，似乎就是不想听。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拿沈宁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宁等了半晌，才开口，“就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我以后一定记得你的话，不随便喝酒了，刚才就真的是有点，是我吃的有些开心，忘记了。”
“好不好，别生气了。”
沈宁说完，还轻轻的拽了拽季昀的衣角。
有的时候，沈宁就像是个小孩子，他撒娇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人拒绝。
季昀舍不得对他发脾气，更多的时候，是不舍得。
那么好的人，如今就陪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还忍心说他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出去了，所以这个锅他背了。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去说沈宁。
这是季昀一直记得的事情，要是换做别人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想的这么明白，也不会这么认真。
季昀的心里面，就装了这么一个人。
是谁都代替不了的，还有那些曾经残存着的情意，在还没有说出来之前，究竟是要意欲何为，他不清楚。
所有的等待，到最后的时候，可能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要怎么办，他完全不清楚。
季昀重新自己一个想了一会，然后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开车。
沈宁的道歉，似乎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完了。
因为他分明感觉的到，自己的胃里面很不舒服。
翻江倒海的那种，却不是想吐。
感觉很疼，却不知道是哪里疼。
额上冷汗涔涔，他原本还是可以忍得住，可后来实在是不行了。
一只手忽然握住正在开车的季昀，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昀立刻踩了刹车，在沈宁的手伸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太冷了。
平日里面，沈宁的身体虽然不怎么好，但手上的温度绝对不会低。
他停下车来，立刻转身去看沈宁。
“怎么了？”
伸手去摸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的。
他的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胃，整个人蜷缩起来。
“疼。”
沈宁的口齿有些不清晰，但季昀还是听到了。
“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要是换做平时，沈宁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肯定是要挣扎着拒绝的。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要没有了。
所以他就只能够这么做，去医院虽然不喜欢，但眼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季昀几乎是将车子开到了最大的速度，不管有什么罚单，他不在乎。
沈宁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竟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忍受到现在的。
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就是不开口告诉自己。
到了医院的时候，季昀直接将人抱着冲进了急诊室的大门。
好在是晚上没有了什么人，他将人平躺着放在病床上。
来看病的人，伸手在沈宁的身上轻轻的按了几下，沈宁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差点从季昀的手臂中挣扎出来掉下床去。
“医生，能轻点吗？”
闻言，那上了年纪的一生忽然扭头看向他，“轻点，想不疼，那倒是别喝酒呀。”
“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酒那个东西，是你该碰的吗？”
“胃穿孔。”
“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就剩下半个胃了，还这么要命的折腾。”
医生越说，沈宁就把头往下一分。
到最后的时候，沈宁都能感觉的到，季昀的脸黑了下来。
半个胃！
这三个字，估计是能要了他的命。
医生给沈宁开了药，直接挂了点滴，半晌又数落了他们一顿，才走出去了。
季昀没有开口，但是沈宁明显感觉到屋子里面的氛围似乎冷了些。
好像又回到了车里面，他刚喝完酒以后，季昀的样子。
季昀等着点滴打了一半，沈宁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血色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半个胃，这就是你要隐瞒我的事情，说吧，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季昀抱着沈宁的手没有撒开，可嗓音早就已经低了下来。
大有沈宁不给他一个解释的话，这件事情就没有办法算了的。
沈宁低下了眼帘，想了一会，才忽然开口，“我的胃不好，不是因为喝酒喝的，三年前的时候，我有一次，出了车祸。”
“身后玻璃扎进了胃里面，不得已，就只能够切除了半个胃。”
“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变得不怎么好。你总说我吃到的少，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吃的很多。”
沈宁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早就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他不在意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他现在活的挺好，为什么要去在意过去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除了南箫以外，谁都不知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告诉季昀的，省得他为自己担心。
但现在，似乎好像是也隐瞒不下去了呢。
他没有办法，就只能说出来了。
眼中没有了以往的光彩，那种黯然的，绝望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季昀。
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会出车祸？”
沈宁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看到了一个人，身影很像你，就在路边，我当时注意力不集中，就和迎面开过来的车直接撞到了一起。”
“说起来，是我自己的问题，当然，他是酒驾。”
“本来可以避开的。”
可他的反应慢了一些，那个时候，满脑袋想的都是季昀。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自己的问题，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整个人最后的意识，还是在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季昀。
如果是他的话，就好了，什么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只不过自己想了想，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到底还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思考罢了，那是沈宁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在医院里面。
他像个木乃伊一般，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待了好几天，又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才获得批准可以回家静养。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讨厌医院这个地方，全部都是不好的回忆。
即使是他不怎么愿意去想，但似乎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所以他就只能够认命，可命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说了就算的。
他不认命，更不想断了和季昀之间的联系。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往，不是说几句话就算了的。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很多的时候，哪怕是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要保证一个好的状态。
那才是他应该要有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接触过，到最后的时候，放下了一切，仍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是失望，也是绝望。
他时常一个人望着外面的窗户，看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南箫陪了他很久，他才渐渐的忘记这件事情。
“阿宁。”
季昀所有的气，到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到底还是，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当沈宁一个人漂泊在外，居无定所的时候，他没能在他的身边。
后来当他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是沈宁瞒着自己也好，还是这么多年来，他音信全无也罢，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在思考，到底错过了什么。
何止是这五年，而是他的整个人生。
在接触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才忽然之间发现，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可能就错了。
而且错的比较离谱，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够有着什么样的决定。
他的眼中，在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仍然会有那么多的感触，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如他所想的话，这些事情，就应该是他和沈宁一起经历。
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他才对。
不对，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沈宁出事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想着弥补，只不过沈宁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机会。
他等了这许久，后来想起来的时候，依旧还是觉得，那些故事，不是说自己觉得对了就算了，而是到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了什么办法。
即使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沈宁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他。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的心里面不是没有数。
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觉得自己还可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可是他哪里知道，有些问题，早就变了。
遇到了那么多的人，甚至于是那么多的事情，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过去。
也没有怀疑过他，但这样的结果，难道就真是他想要的吗？
听到季昀的叹气，反倒是沈宁开始先慌了起来。
急忙开口解释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没事了，你别担心了。”
“你看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真的，什么都不耽误的，我曾祈祷过上苍，只要是能够一直守护着你，哪怕是付出我的性命，我也无所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季昀用唇给堵住了。
他倒是什么都敢说，可季昀不敢听。
要命的事情，从来都是不他所能够做的。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他们两个人，早就知道了，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他不需要别人去在意，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哪怕是后来的时候，他走来走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世界，但可能早就不再是曾经了。
这里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
但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之前的时候，是没有想过那些的，但是后来，他知道沈宁回来了，那颗心就怎么都按捺不住了。
他等了许久，一样还是感受的到，未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嘴上是这么说，但你心里面肯定不好受，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没陪在你的身边。”
原本沈宁还是可以喝酒的，但是回来有一次，他没注意，好像是没保护好，就不能了。
今天他是彻底给忘记了这件事情，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也怨不得别人。
所有的结果，他都是会自己承担的，不会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做了什么事情，也从来都不怨天尤人。
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所以才会一直到现在，心态都特别的好吧。
那是一种经历过很多事情以后的绝望，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太多的期待，更不抱有任何的幻想。
生活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过一天就是一天。
什么都不用想的那么清楚，他要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到了季昀那里，就会是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他第一次确定自己的感情，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爱这个人，所以舍不得他受到一点的伤害。
季昀想事情从来都很清楚，这可能原本不是他的本意，但是走到了现在，很多的事情，他都应该要开始思考了。
否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世界。
大概可能要一直禁锢在里面走不出来了，毕竟这样的事情，除了他以外，不会再有人去在乎了。
沈宁这无念来，就像是一个过往，他虽然不知道，可却能够时时刻刻牵动着自己的心。
五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