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他静心演练,还真是不多不少刚好八式,难不成还真叫那古怪名字?
云凡此刻将功法打完一次,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射在身上,扭过头道:“这几天下来,觉得客栈的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慕大叔做的菜是我生平吃过最美味的,毛茸茸的小黄叽也十分可爱,就是某个人杵在这里十分碍眼,让我很不舒服,做梦都想拿银枪扎他屁股,如果他不再那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杨舒雪玩味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半做嗔语。
“那现在给你一个正面揍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扣马草不?”
“打得好再奖励一筐皇竹草。”
杨舒雪眼睛发亮,不可思议道:“吝啬得像个鬼的你今天转性子了?不仅如此大手笔送马草,还圆我揍你的美梦。”
“三天之后,有一场血战,现在挨得打多点,到时候流的血就少点。”
“你得罪谁了。”杨舒雪目光忽然一沉,压低着声音,柳叶眉刀锋一般挺直,变得严肃而认真,“追查我行踪的人?”
“不,纯粹的私人恩怨,有个感知境巅峰的修行者要杀我,就是你在厨房里听到的那些。”
“此乃正义之举。”杨舒雪忍不住想鼓掌。
“我死了也就罢了,为了掩盖事实,他会放火烧了客栈。”
“这就过分了,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简单安静的氛围。”
杨舒雪重新撑起伞,转身走进大雨淅沥的后院,片刻后取来银枪,不解道:“为什么不跟大叔说,区区感知境他动动手指头就收拾了。”
云凡说道:“慕大佬不会在客栈久留,他迟早要走的,而且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别人,所以区区感知境巅峰还是让我亲自动手应付吧,权当漫漫修行路上的砥砺了。”
“慕大佬之前说我在他手底走不过五招,现在怎么看也能撑个二十招吧。”他扛起沉重的铁扫帚,推开门,冷风夹杂雨水倒灌而来,顷刻间打湿了衣襟下摆,他却仿若无事一般,跨过门槛,走进倾盆大雨中。
“有必要在雨里打吗?”杨舒雪不解道。
“你就这么想把客栈又砸烂一次?”云凡对杨舒雪勾了一个轻佻的指头,“回想一下那天夜里的情景,抱着那份誓要杀我的心思,攻过来!可别手下留情!”
杨舒雪脸颊蓦然一红,不自觉回忆那月下清波荡漾,四眼相对时的尴尬场景,蹙着眉头,咬紧牙根,羞恼难抑道,“住口!不许再提那晚之事!”
她催发体内气劲,灌注于手中的银枪,将之猛地飞掷出去。
银枪上顿时腾起熊熊烈火,穿堂而来。
刺破一帘雨幕。
夜雨中划过一道耀眼灼目的火线。
雨水未能浇熄枪上的烈火,反倒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袅袅青烟。
寒芒闪烁的银枪化作狰狞的火龙,直扑云凡,烈火气劲将四周连绵的雨滴蒸发掉,使得滂沱的雨幕出现了极为突兀的空隙。
云凡同时挥动铁扫帚,像有准头一般精准捕捉着银枪刺来的轨迹。
锵!锵!锵!
金石相击之声回荡于雨夜,兵刃相交处火星剧烈溅涌。
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胀,以最纯粹的肉体力量拦截这肆虐的火龙。
刚猛劲风自身躯内迸发而出,吹灭了银枪上的烈火气劲,飞掷而来的银枪被这股气力推回去,倒转于半空,像风车一般转动。
杨舒雪此刻冲进雨幕,伸手紧握住枪杆,重燃灼灼烈火。
枪花抖动,如梨花纷纷,瑞雪飘落,裹挟着烈火之威,激荡起雨水四溅,刺破连绵大雨,刺向那眼眸中倒映着昂扬斗志的少年!
……
……
劲风激荡,每一次银枪与扫帚的相遇,便产生强大冲击波向四面扩散,吹斜了雨幕。
不知是两人酣斗的第几十个回合,破空呼啸声中,一个身影骤然向后摔去,云凡终于力有不逮,躺在了积水里,脸上落满了跳珠般的清凉。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大口喘着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想呼呼大睡起来。
那道舞动于雨夜,照彻昏暗长街的火龙也顿时熄湮,杨舒雪撑着枪杆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身上腾起袅袅白烟。
“累死我了,你可真是个怪胎,明明就第一重境界,靠那奇怪功法居然能跟我打那么久。”
云凡艰难的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豪迈道:“还不够,他可是感知境巅峰,你不过感知境中期,我都打得这般困难,还被踹翻在了地上,这点程度,也就再多撑五个回合而已。”
杨舒雪抬头仰望着从天穹坠落的雨珠,“跨境界对敌本来就不现实,你能让我使出全力应对,已经算是了不得啦。”
“我要活下去,只能赢,了不得三个字,等于依旧是死路一条,还不够。”
云凡提起玄铁扫帚,邀战道:“来!”
伴随着斗志昂扬的吼声,刚猛的劲力再次撞上了灼热的气浪。
又是长达数十个回合的缠斗,长街的积水都被因肆意激荡的冲击波一扫而空,连绵的雨幕也纷纷避让。
二人的中间竟出现了神奇的领域,没有一滴雨落下。
云凡不知是第几次摔倒在地,终于气力殆尽,连站起来都成了奢侈,直到杨舒雪上前伸出手将他拽起。
“还来吗?”他气喘吁吁,半开着玩笑道。
杨舒雪却扛着银枪就要往回走,“不来了,累!”
“马草你都不要了?”饲养红鸣马的杨舒雪,对马草有着近乎偏执的需求,甚至远胜于水粉胭脂,现在却不为所动了。
“三筐皇竹草哦。”
杨舒雪白了他一眼,摇了一下右手的檀木念珠,说道:“你给我十筐也没用,我要和小白痴切换了,等我明天出来再说吧。”
“忘记还有这茬。”稍稍恢复了点力气,云凡拖着疲惫满是伤痕的身躯走回客栈,紧绷的精神一放松,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他浑身湿淋淋的,坐在矮圆墩上,就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大堂内杨舒雪不见了踪影,想必是继续捣鼓热水去了。
按照她的暴躁脾气,自己浑身湿透了,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烧好的热水先自己用掉,根本不会理会自己已经吼了一晚上的热水。
这时门帘被一只玉藕似的手腕掀起,气质温婉的少女用双手提着装满热水的桶子,黛眉轻蹙,咬紧牙关,显得很吃力。
云凡向她瞥了一眼,知道现在是李薇柔。
“你自己身子都湿透了,还是先去洗澡吧,你又没修为,可不能随便着凉了。”
“淋点雨没事的。”李薇柔眼睫轻颤,故作轻松的说,”
雨水顺势从她茂密的秀发与睫毛上滑落,滴落在地面,她还强撑着提起水桶要往楼梯上走。
云凡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一把接过水桶,“这种粗活属于杨舒雪的劳动范畴,你可不要随便帮她,帮了也不会涨工钱的。”
李薇柔倒不在乎工不工钱的事情,她见云凡身子也湿淋淋的,心疼道:“阿凡,你也淋雨了吗?”
“嗯,刚刚和杨舒雪在雨中打了一架。”
“你们在修行?”
云凡没有告诉这个凡事喜欢多操心的姑娘两天后可能有一场恶战,只是点点头,默认了这种说法。
“可惜我除了吃只会睡,不然的话也能给阿凡一些帮助了。”李薇柔低眉敛目,歉意的说道。
“你不是还会打算盘嘛,别把自己说得跟头猪似的。”云凡轻笑道,提起热水又往后院而去,将水倒入了少女房间的浴桶里,“你先洗吧,我自己的等下再说。”
云凡的态度很坚决,李薇柔掰不过,只能如他所说,自己先沐浴了。
淋着雨水回到大堂,云凡有些脚步虚浮,身躯困乏,之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他坐在椅子上,只是想稍稍休息一下,不料就此睡去。
梦里,有夜雨漫漫。
两个凌厉的身影激斗在一起,劲风震荡。
他挥动古怪黝黑的兵刃,将这满天秋雨扫。
……
……
“喂,你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回响,云凡霍然惊醒,睁开眼眸,看见目光奇异的杨舒雪。
她半蹲在自己面前,眉宇微皱,仿佛看耍猴一般。
“你昨晚就睡在了这里?”
少女嘴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还摆动双手胡乱挥动,“睡觉就算了,你的手还一直这样乱摆,你发羊癫疯啊。”
云凡打了一个哈欠,狠狠瞥来一眼,反讥道:“你懂什么,这叫专心致志,睡觉都在修行,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大小姐,是不会懂的。”
杨舒雪翻起一个大白眼,“到底是谁好吃懒做,赶紧去后院端你的早饭去。”
他起身,一觉醒来忽觉神清气爽,格外舒适,下了一夜的雨也已经停歇。
就是不知为何,观眼前之物,听四周之声,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云凡以为是体力透支,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走到后院看见慕沧浔在马厩旁,亲昵的抚摸着这匹与主人一样暴躁的红鸣马,小黄叽在马头上蹦跶,两者看起来相处的非常融洽。
才不过几天,小黄叽已经胖成了一个球,彻底成了圆滚滚的模样。
与慕沧浔打完招呼后,他来到井边,打了点水,随便抹了下脸,用猪鬓毛做的牙刷和皂角混杂白盐制成的原始牙膏,清理口腔。
“呸,这粗制滥造的牙刷,总是刷得我一嘴毛。”
云凡抱怨的涮了口水,吐出几根洗漱的猪毛,忽然惊觉出是哪里不对,“我好像能看到后院外那颗老槐树上叶片微妙的脉络了?”
一经一纬,纤毫毕现。
耳侧回荡远距离微小的秋虫之声,窸窸窣窣,如在身旁。
耳目的能力进一步提升。
他霍然意识到什么,借助青石戒指的力量查看自己的人物属性。
只见修为境界一栏上,他不知不觉已经提升至启灵慧境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