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等出了病房,你的要求我绝对满足。
凌玄把一件干净地衬衫塞给依旧赤着上身的良工,试图把人推回病床上休息。然而良昭只用一只手就驳抗住了他的全部力气。
身材魁岸的人边穿好衣服,边轻声开口:你的男人没残废,所以用不着你一直满心愧疚地陪着耗在这儿。
见凌玄愣神,良昭又接道:在你进门之前,简安宁已经批准我出院了。
真的?那就是说可以离开了?凌玄的眼神一亮,毕竟在某人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其实过得也很是无聊。
病患先生点了点头,嗯,既然是出来度假的,总得名副其实才行。说吧,回国之前还想去哪?
就我们俩?
当然。
突如其来的快乐实在让人惊喜。凌玄看到良昭默认的眼神,几乎不假思索地答:沙漠自驾!
和良工一起穿越南非、横跨纳米比亚,这是自从来到非洲这片大陆起,他就深埋在心中的念想。
玩得真野。
良昭轻笑着不置可否,端起凌总带来的雪梨汤抿了一口,然后才在对方满意的神色下摊了摊手,立在门边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户外的阳光依旧盛得刺眼。
两人前后离开住院区,刚绕路走进简安宁的私人别墅,就在庭院中看到了一辆轻豪华风的露营车,钥匙明晃晃地插在驾驶位上。
简Boss果然效率惊人,这么快就把贺礼准备好了。
良昭两步迈上前,站在大开着的厢门前,轻轻踢了踢满气的车胎,低声嗤笑:还真是随时都能赶我走。
看着眼前初具横跨沙漠架势的装备,凌玄诧异拧眉:你早知道我会那么说?
不知道。良昭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过我隐约记得有句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着。
嚯,这么有自信。凌玄伸手摸了摸并不滚烫的车厢,明显这车停在这里还没多久。那如果我说想直飞冰岛看极光呢?
良昭用单脚轻轻地踩压着车前的挡板,语气平淡如旧:反正我已经通知过老板了,积攒几年的假期也一次性休掉。就算是到了沙漠中央你还临时改主意,那时我们再掉头都来得及。
所以凌总,收拾东西上车吧。
就在两人交谈的身影背后,简安宁悠然趴在二层楼的窗口俯瞰,片刻后扭头瞥了眼。
在房间角落里,一个侧颜惊艳的女孩正慵懒地晃荡着身下的秋千椅。
小岑宁,听哥哥教你:浪漫未必都是天生的,可没谁能始终不开窍。温柔可以藏进骨子里,但感觉不到就是没有。现在的男人坏得很,小心别被他们骗了。
岑宁不在意地抬了抬眼睑,看向撅着屁股感叹世事的简大佬。你不觉得自己说教的样子,很像一只大尾巴狼吗?
也就是邬泽脾气好,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大概率一天要被揍哭八百次。趴窗的简博士头也不回,独自感伤。
这些弟弟妹妹啊,真是没一件贴心小棉袄。
去往边境的路笔直无垠。
高温加上气候干旱,阳光仿佛把万物都灼烤得冒了烟。就连空气中吹过的风也是炙热的,唯独一块天蓝云白的幕布像童话一样安宁。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凌玄踩着长板极速漂移在路面之上,丝毫不惧头顶毒辣的太阳。
无人机跟随飞行在他身后,将百里旷野图景尽收于镜头之下。
直到体力实在不支,青年才摘掉头上的帽子,减速在广袤的草原壁岸,碰瓷式地贴向侧后方的车辆,抬手敲了敲车窗。
良昭停下车,放在外面野累了的家伙拖着滑板爬上来。
哎哟。筋疲力尽的凌玄完全瘫倒在副驾驶位置上。
车门再次关闭,把热浪完全阻绝掉,冷气开放的驾驶室内瞬间恢复了天堂级环境。
缓和片刻的人终于恢复了些体力,钻进后车厢,从冰箱里掏出瓶冰镇汽水。
回到副驾座位,随手点了下车载控制屏,播放出一首曲风强烈的朋克摇滚。
是The Bosshoss的《My personal song》。
性感到炸裂的燥郁男嗓,配上充溢荷尔蒙气息的曲调,让人的旅途瞬间带感起来。
就着音乐声,青年靠在软座上,抬手灌下一半冰饮,然后才发出声爽冽的叹息。
额这也太舒服了吧。
就在他惬意享受时,一只毛绒绒的小生物嗖的一下蹦上了他的头顶。
这是简博士的友情赞助品中附带着的礼物。
一只样子丑萌又脾气臭的兔子,只像成人巴掌大的小东西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此时它正极致舒坦地趴在凌玄头顶,嚼着他的黑色头发。
看着前挡外一望无际的公路,凌玄忽然轻笑:这种时候,良工要遵循医嘱不能喝太冰真是可惜。
良昭直视前方,用余光瞥到了邻座青年得意又故作同情的神色,不禁扬了扬唇角。
幼稚。
你态度好点,我可以考虑让你蹭一点。凌玄再次举起冰汽水瓶,把里面的饮料喝得只剩一小口。
良昭完全不为所动,你再不收无人机,它就要飞丢了。
哈?
凌玄收到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连忙起身,临走前也不忘把剩下的一口汽水凑到男朋友唇边。
良昭就着他的手喝到了跋涉途中的第一口冰饮。爽快的感觉浸润喉咙时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刚才舒服的叹息真的不是装样子。
爽不爽?
嗯。
良工诚实地应了一声,惹得身侧人笑声更加愉悦。
玩笑够了,他才收了顽劣表情,认真道:累了就换我,别坐太久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良昭打着方向盘点了点头,没事,我再开一会儿,这样的超长途只靠一个人根本撑不住的。
嗯,那我上去拍照,别想着偷喝冰阔落,我会看着你的。
收到。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警告,良昭依旧耐心地应下。凌玄这才满意地放下空瓶,拎着兔子爬去了天窗。
经过六七次换开,一夜车内留宿,自驾穿行的两人终于结束了第一段车程。
到达哈纳斯野生保护区已经是次日夜幕时分。联系园区负责人,才在基地内找到了对应的小屋。
向导全程都用英文进行着大段介绍,良昭用脑子认真记录下了相关规则和活动项目。
然而他身边那个头顶兔子的家伙,早已经累到上下眼皮打架了。
吱嘎一声,小屋的木门关闭起来,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同行的两人,凌玄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床上,连同巴掌大的宠物一起搂进了臂弯。
良昭轻笑着在床边蹲身下去,吹气撩动起他的发丝。
还爽吗?
爽啊。
凌玄疲惫地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却依旧颤动着眼睫搭话。
明天还能早起?
能啊。
还抢着开车吗?
开啊。
虽然一句未落,但这人的声音明显减弱。看着他清逸的五官,良昭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那今晚你不洗澡了?
终于青年被问到沉默了,缓缓地翻了个身,梦呓般嘟囔:我香着呢
见他实在疲惫,良昭也不忍心再逗弄,从行李中翻出漱口水,捏着青年瘦削的下颌缓缓喷进去。
不能咽,含一会儿吐出来。
凌玄配合地鼓起两腮,片刻后吐在纸杯里,漱洗干净才翻身接着睡。
与良昭预料中的情况一样,一向能起早的凌总在第二天快中午时才从床上自然醒。
几点了?
良昭正浏览着一张密密麻麻的路线图,朝着睡眼惺忪的人回应:十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啊。凌玄晃动着仍有些酸痛的手臂,从来没有长途开车经验,现在才发现居然会那么疲惫。
没关系,我和向导说了,活动可以推移到下午。现在还有热水,去洗个澡吧。给你带了三明治,味道还行。
良昭指了指桌子上的牛皮纸袋。在他手边,一小团雪白的生物正在啃食着胡萝卜段。
嗯。
凌玄的早起开机程序似乎还没有进行完,只闷闷地应了一声便从床上爬起来,拎着行李先行去找浴室。
良昭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摇头轻嗤了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已经冲洗清爽的人明显比刚才活跃了许多。
凌玄换上了件八分袖的圆领卫衣,贴身休闲裤,还穿着双方便亲近大自然的马丁靴。
全套黑色装束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冷酷,而他的那张脸依旧俊朗亲切。
良昭正在地图上做标记,漫不经意地抬眸却对上了那人有些认真的表情。
青年坐在了良工的正对面,自然地伸了伸舌尖。他的头发还没有干透,湿湿的水汽中染着熟悉的白麝香。
我突然想起来个事,你昨晚往我嘴里灌的是正经漱口水吗?我的舌头都被蛰破了。
良昭酝酿半晌,还是没接住这话。
午饭后基地内安排的活动是溜猎豹,这也是良昭和凌玄此行的最大目的。
在灿烂的阳光中,跟随着动物管理员一起进入大猫们的领地。
因为凌玄的晕血症严重,在喂食环节无法靠近那些连着生肉的骨头,只能远远地吹着风。
吃饱了的豹子们在下午时光中显得有些呆萌懒惬。大概是因为熟悉与人类相处,对于来往的游客,它们显现得有些冷漠。
和几只豹子一同坐在露天沙地上,猛兽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人心情激荡。
凌玄抬手揉着它们的头,以示友好。而这些处在食物链高端的大家伙们只是不甚在意地趴伏着,任由观赏。
或许是受到某种特殊的吸引,一只样子相当帅气的公豹围着良昭转了好几圈,然后主动地卧到了他的膝边。
这只高傲的生物细嗅着身边人的味道,它黄褐色的眼睛和漂亮的斑点在阳光下都闪着奇异的光泽。
凌玄举起手机想记录下这刻的景象。恰巧一阵风吹起,拂过良昭额前的碎发,略微遮挡了他凛肃的黑眸。
一人一豹,在广袤的自然背景中依存,野性难觅。
过来同框。
良昭朝着发呆的人扔了颗细小的石子,打断了他的思绪,把被野兽环伺的青年叫来身边,开口问他:在豹群里发什么呆呢?
凌玄懒惬把下巴垫到良昭头顶休息,嗓音低缓地回应。
我在想,虽然第一次见面后就在追你,但明显是现在更喜欢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有点像另类的先婚后爱。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良昭微怔,片刻后他才淡然道:小孩子都这样,看到包装精致的玩具,先吵着要,然后再抱着慢慢欣赏。
凌玄闻声轻笑: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廉价。
四周有闷热的风迎面吹来,拂到脸上留下了微烫的温度。凌玄的单只手臂圈紧良昭的脖子,用刚才撸大猫的手法,肆意揉搓着他的头发。
不过确实感觉实现了一个从小到大的愿望。
良昭好脾气地眯了眯眼睛。
是什么?
凌玄从后捏住良昭的下巴,用拇指戳起嘴角,笑着数他被迫露出的牙齿,然后贴到完全不反抗的人耳畔,一字一顿。
我想养一只野豹做家猫。
第35章
撸大猫的活动在天色渐暗后结束。
在向导的带领下, 良昭和凌玄回到基地餐厅吃晚饭。
经过一天的忙碌,两人的胃里早已腾空,即便食物不太合口味, 也都被来者不拒地装入了肚子。
餐厅和谐的氛围里,来自世界各地的伙伴们聚集在了一起,三五成群地坐着,彼此轻声交流着一天的感悟。
凌玄用双手端盆喝汤时,良昭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领口处。
前两日持续高温暴晒, 这家伙还都有精力去玩滑板,虽然戴了鸭舌帽防护,但在帽檐遮挡不住的地方, 还是有一小片皮肤被晒伤了。
良昭顺手摸出口袋里的管状凝胶,挤在指腹上,就着凌玄低头的动作,边帮他涂抹擦拭, 边沉声忠告。
别总顶着太阳摆弄你的滑板了,再这么黑下去,迟早会变成当地酋长。
凌玄闻言, 神色灿烂地放下餐具, 用超脱心态自我揶揄着, 让良昭都一时语塞。
那有什么不好,也算一夜暴富了。
噗嗤忽然从邻座传来道压抑不住的轻笑。
良昭循声抬了抬头, 看到了一对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青年人,他们顶着的都是亲切的东方面孔。
啊抱歉。
注意到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疑问性目光,其中一个更年轻的中国小伙子开朗地摸头笑笑,随即跟着同伴主动靠近过来,大方打招呼。
他的身材矫健挺拔, 理着干净的寸头,长相却非常干净清秀。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微笑时嘴角边会露出一颗明显的小虎牙。
你们好啊。真不好意思,因为向来很难在这里听到母语交谈声,所以一时没忍住,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远乡遇同胞确实是件难得的事情,况且对方相当坦荡,并不会让良昭觉得有失礼的地方,便友好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坐下一起聊。
你们是从国内出来旅行的吗?
大概因为真的很久没见过中国人,虎牙青年稍稍有些自来熟,他外向活泼的性格也活跃了几人之间的氛围。
不是。良昭摇了摇头,如实回应:我们从南边自驾过来,打算一路玩着回国。
昂,原来是这样,那和我们之前的打算差不多。青年笑眼看向了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