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枭微微阖着眼睛,又忍不住生出了倦意,只是坐在那里,两只眼皮就不受控制地打架,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脸上却还残留着几分笑意和纵容,手掌也放在齐陵头上忘了收回来。
  齐陵悄悄地抬起眸子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撅起了赌气似的模样,脑袋委屈巴巴在林枭手心上蹭了蹭。
  反正你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谁让你把自己伤成......
  突然他的声音停了下来,齐陵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自己的说出口的话猛然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自从他在南江医馆重伤之后,林枭也是这样把自己锁在房内,半步都不许出门,一关就是一年。
  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让主上失望了,所以才会这样,如今解开了蚀心草的毒性之后,许多不懂得事情此时豁然明朗,齐陵似乎明白了当时林枭为何要那样做,也似乎明白了那时林枭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那般复杂。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上辈子林枭关着他的时候曾经无数次亲吻过那里,只是眼中总带着内疚,后来便不来了,像是逃避什么一般。
  将心比心,他现在竟然明白了主上那时的心境,因为此时此刻,他也做出了相同的行为。
  齐陵直起身子,轻轻地亲了林枭的眉心。
  抱歉,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放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林大鸟:我是说以后不再关着你,可没说让你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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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林枭依然在齐陵的看护下养伤,可具体伤成什么样又养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这让原本就有些不太|安分的谢家愈发的放肆起来,对落日阁的挑衅更是一日比一日猖狂,甚至在江湖中散发谣言,说是林枭早就已经不治身亡,否则又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眼看着阁内的产业被影响的越来越严重,韩剑心里越来越急,可自从上次被齐陵一剑逼走之后,他也确实没有勇气再次找上去,只能接着送饭或者送水的时候希望瞄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凤承都已经走了,林枭应该已无大碍,可为何齐堂主每日还是看得这样严严实实?别说人影儿了,他就是块衣角都没见着。
  就在韩剑惴惴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去找齐陵问问情况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谢家作着作着,开始作大死了。
  谢天虹也不知道又在哪里请了几个高手潜伏在外面,总想试图找机会溜进来刺探情况。
  林枭与谢家的恩怨已经根本无法化解,韩剑自然也知道只要给了对方半点可乘之机,谢家绝对会不遗余力地要了林枭的命。
  之前因为林枭风头正盛,再加上南江医馆和北州刺杀两次损失惨重,谢天虹不得不暂时收敛,如今听闻林枭重伤,自然又想着将那些被抢走的产业再从落日阁的手里抢回来。
  只是......
  韩剑眼看着外面的那几个人越来越放肆,偏偏身手又灵活的很,每次想要去抓人的时候便跑没了影儿,只觉得阵阵心悸气短忐忑不安,感觉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果然,在一天夜里,一支裹了火油的利箭砰地射在了林枭的房门之上,不过片刻功夫便要烧起来,好在周围护卫的严密,发现异样之后立刻取水灭了火势,只可惜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难免还是惊扰到了里面的齐陵。
  在那道火光闪过的时候,韩剑心中便暗道不好,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下一刻齐陵猛地从里面推开了房门,眼中杀气弥漫,脸色阴沉可怕,吓得韩剑嘴唇都苍白起来,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外面,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陵黝黑冷沉的眸子透着森然冷意,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韩剑,随即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动作飘忽诡谲,如同夜间鬼影,让韩剑不由得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地朝着齐陵消失的方向瞄了瞄,鼓起勇气之后,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迈进了一只脚,试图想借此机会进屋看看林枭的情况,可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惨叫声吓得韩剑突然腿肚子一抽,在纠结了半晌之后,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还残留着的青紫,又默默地将脚给缩了回来,还是没有勇气溜进去看看。
  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有人引走了齐阎王,若此时不进,那后面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可若是自己偷偷溜进去被他发现了,那......
  外面的惨叫已经安静下来,可韩剑身上的冷汗却没有半点消退迹象。
  若是没被逮住还好,若是齐阎王以为自己妄图对主上不轨......
  韩剑猛地打了个哆嗦,嗖地一下把刚开了个缝缝的房门又给关的严严实实,不仅如此,甚至还连连后退两步,想离这间房远一点,可身后却突然撞到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
  他身体骤然僵硬,慢慢地回过头,就见齐陵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眸子如同古井,漆黑无光,透着股戾气和诡异,而他刚刚撞到的则是一个人的人头,之所以感觉湿漉漉的,是因为还有鲜血不断地从断颈上流淌而出,那血迹从落日阁之外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脚下,无比狰狞。
  ......
  在这个瞬间,韩剑眼前一黑,差点被骇的晕过去,只不过还是勉强稳定住自己已经站不稳的身形,只觉得五官都已经不受自己所控制,眼角余光瞄到的则是落日阁属下们同样惊恐到毫无血色的面容。
  韩剑想挤出个笑容,然而脸上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脸,最终齐陵漠然地将人头甩进了他的怀里,沉声道:挂在门口。
  韩剑抱着那鲜血淋漓的头颅,木然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直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这才觉得两手两腿同时发软,那人头也抱不住了,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算了!阁主的事情他不管了!也管不了!反正他俩也是两口子,齐陵还能把他怎么样?!大不了就把阁主送给齐阎王,至少能换自己一条小命!
  大大咧咧又冲|动了这么多年的韩剑如同醍醐灌顶神仙天授,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狰狞的人头,只觉得此事可能还尚未结束,以齐陵现在的疯劲儿,谢家如此作妖,恐有杀身之祸啊......
  房间之内,林枭原本正在沉睡,却突然闻到了一丝血气,也许是多年的警惕以及习惯,让他昏沉了多日的脑海立刻多了些警醒,睁开眼睛时就见齐陵正背对着自己换衣服,两片肩胛骨随着动作上下移动,漂亮优美,如同蝶翼,瘦削颀长的后背暴露在外面,露出深深的沟线,最终消没在隐秘之中。
  他看着看着,就又晃了神,感觉脑袋又开始不清醒了。
  主上?
  齐陵感觉到了后面炽热的目光,心里微惊,目光先是瞥过桌上,只见那熏香不知道何时断了,早已熄灭,而林枭也醒了过来,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也忘了将衣襟系好,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
  过来。
  林枭的声音有些低哑,听不出情绪,周围的气息却变得燥动起来。
  齐陵抿了抿唇,强行按捺下自己心中的不安,轻轻地走到林枭身前,还没等站稳就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床下,两条腿半跪在脚踏之上,因为有垫子铺在上面,倒也不会冷硬,只是微微仰起头来的时候,忍不住瞳孔微缩,感觉从这个角度看着的林枭有些可怕和陌生。
  之前每次见你,我的心神便难以自控,像是被勾了魂似的,好不容易今日冷静了点,你怎么又来勾我?
  林枭眸子有些暗沉,手掌反托着他的下巴,像是拿捏端详着自己的物品,充满了占有性,引得齐陵不由得轻轻战栗起来,脸上越来越热,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往后躲,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形,咬着嘴唇乖乖地任由林枭俯视打量。
  怎么不说话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枭呼吸有些粗重,脚掌有意无意地踩在了齐陵腿上,带着几分压迫和意味不明,低下头便可以看见那双温润黑亮的眸子和轻轻颤抖的睫毛,虽然有些紧张无助,却依然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其实也不指望齐陵会回答自己,只是此时齐陵的驯服让他无比满足,心头也愈发燥热,而齐陵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并不温柔精致,反而像这个人一样,凌厉而强悍,却让他更加失控。
  是。
  那轻轻的回答像是最低的呢喃,几乎不可听闻,可此时林枭与齐陵凑得极近,还是听到了那个字。
  他微微睁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下面又乖又软红了两只耳朵的某人,素来沉稳的模样也有些绷不住了,露出了诧异的模样。
  你......
  林枭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觉得腿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低下头就见齐陵闭着眼睛轻轻地趴伏在自己下面,像是小兽求助一样满是依赖地抱着自己的小腿,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依靠和寄托,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些。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在齐陵眉宇间描画着,低低地笑出声来,带着几分揶揄。
  只是这样吗?
  齐陵睁开眼睛,脸上烧的通红,似乎也有些羞恼,猛地朝前一扑,直接将林枭压在了身下,两只手腕紧紧地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翻身躲闪,凶狠地低下头照着他唇就亲了一口。
  这样呢?
  齐陵头发有些乱蓬蓬的,眼中有些委屈和执拗,像是被激怒的小狼,终于露出了小小的牙尖,一口咬在了林枭唇上,却不舍得用力。
  林枭呼吸顿了顿,愈发粗重起来,只觉得他这样坐在自己身上磨蹭,越来越危险,本来还想拉开些距离,可齐陵仿佛看破了他的意图,微凉的鼻尖贴着他的肌肤一路向下,最终张口咬在了林枭的脖颈之上。
  林枭身子一震,眸子骤然暗沉下来,耳边都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掌渐滑入裾,顿则闻之抑忍之喘|息声。
  刚刚动手了?
  齐陵的鼻尖顶在他脖子上来回蹭着,低低地嗯了一声,也有些沙哑。
  受伤了没?
  听见林枭的问话,齐陵摇了摇头,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瘫软在他的怀里。
  你早晚得要了我的命。
  林枭看着齐陵乖乖地扒着自己肩膀,眸子水雾轻漫,像是旋涡一般,引得自己根本就无法分神,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已经确定这小子就是故意地困住了自己,想起上辈子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有些好笑和无奈,只道风水轮流转,重来一次后自己倒是成了被关起来的那个。
  齐堂主,好本事,不过要是想让我没有出去的心思,这些可不够。
  林枭似笑非笑地拍了拍齐陵热腾腾的脸颊,轻轻地往下按了按他的头,嘴角扯出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也该学会怎么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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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自从林枭重伤以来,齐陵除了每日靠在他身边休息片刻外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踏实安稳的觉,哪怕只是半刻分神都会心悸不安,就算是铁人,熬到这个时候也早已经到了极限,若不是因为身为药人,体力和耐力远超常人,他也早就累昏了过去。
  没成想这次的疏忽让林枭有了片刻的清醒,折腾他许久,齐陵也终于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不过纵然睡着,他手里头还死死地攥着林枭的衣服,生怕他又跑了似的。
  林枭幽幽地看着缩在自己怀里昏睡不醒的人,当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唇瓣时,不由得心疼地用指尖揉了揉,齐陵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将半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衣服里,倒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露出的眼角还泛着红,显得有些可怜。
  算了,再哄你几天,我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儿。
  林枭笑得意味深长,狭长深邃的眸子微微扫过不远处桌上的香炉,又慢慢悠悠地躺了下来,搂得满怀温软,不由得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又老神在在地开始闭目养神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他得到的还是艳福,至于阁里的那些闹心事就扔给韩剑他们吧,反正现在他们也不敢来打扰自己难得的清静。
  与此同时,正在和白焰商量如何对付谢家的韩剑猛地打了个寒颤,突然又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被人给算计一样,后背阵阵发毛,可回过头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白焰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最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你说主上到底有事没事?
  听言,白焰微微垂下了眸子,展开了手中地图,淡淡回道:你是担心齐陵会害他吗?
  这话听的韩剑猛地摇起了头,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连腮帮子都颤抖起来。
  可不敢乱说话!之前我只知道阁主十分在意齐堂主,现在我可算看明白了,咱家阁主也是那阎王的逆鳞,谁碰谁死!以后宁肯得罪阁主,都不能得罪那位爷。
  白焰不置可否,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韩剑有些担心地看向她,这姑娘看着单薄柔弱,但是外柔内刚,倔起来的时候就算是阁主也没辙。
  她喜欢阁主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自己不知道之外,阁里其他人可都看得出来,如今齐阎王疯劲儿没过,他实在担心白焰哪个不小心会招来杀身之祸。
  死心了。
  白焰微微仰起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当初在铜山道观醒来时见到的那一幕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中,那片猩红狰狞的血色和齐陵失控的模样让她无比胆寒,甚至不敢靠近林枭半步,那一刻的退缩便是输的彻彻底底。
  不对,这件事情,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没那个胆子,不想找死。
  她抿着唇,微微苦笑,韩剑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千万别虎口夺食!齐阎王现在把阁主看得严严实实,我看阁主也未必打得过他,否则不早就出来了?
  你觉得是他把阁主关起来了?白焰挑了挑眉,没想到向来粗枝大叶的韩剑竟然也察觉到了不对。
  韩剑小心地回头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凤承都走了多久了,若是阁主身体有恙,那位不早就急了?如今他整日闭门不出,分明是把人看管起来了,若不是如此,阁主又怎么会一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