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民警道:刑警组的比我知道的更多。所以就是问你一下吴夏树的情况,别紧张。
陈述厌点了点头。
民警见他理解,就点了点头, 最后放下一句那我在门外守,吃完叫我,转头出门了。
病房的门被他拉上。
他走后,陈述厌拿好筷子, 乖乖吃起了饭。
他一心二用,一边吃饭一边打开了手机,退出了和徐凉云的聊天界面, 这才慢了很多拍地看到周灯舟昨天找过他。
周灯舟是找他问展子的事, 顺便探了探他和徐凉云的事情, 看起来很想八卦的样子。
看来警方把他受袭这件事保护得很好,一点儿口风没露出去, 周灯舟什么都不知道。
陈述厌回了他两句展子的事,想了下,又轻飘飘地给他发了一句复合了。
然后坐等周灯舟给他发两排大问号。
朋友做得久了,对方会有什么反应都猜得到。
有时候就是想看这种反应。
陈述厌想着这个画面,都禁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他退出界面, 咬了口饼,想了想,搜了一下创伤性应激障碍。
很快就有一大堆科普跳了出来,甚至还有推荐药物,乱七八糟得令人眼花缭乱。
陈述厌一看这些,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慢慢放下了筷子。
他点进去了其中一个,往下翻了翻。
越是往下深入了解,他眉头皱得越是深。
同一时刻,守在门口的民警先生正背靠着门手插着兜,很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看。
走廊上人声冷清,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连脚步声听起来都相当冷漠无情。
这么呆了十多分钟后,忽然就有人遥遥叫了一声:哎!警察大哥!
警察大哥转头看去。
一个护士捧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朝他走了过来。
刚有人去护士站那边,把这个交给我了。她把花递过去,说,他说他是陈述厌的朋友,是来看他的,但是陈述厌跟他说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没办法进病房,干脆就把这个交给我们,让我们拿过来了,你就给他拿进去吧。
民警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
他吸了下气,看起来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
护士丝毫没察觉出来,还在说:还有还有,那个人还有话让我传,他说
等下。他说,别动。
护士:?
民警说完这话,就一步上前,伸手在护士拿着的这捧花里来回晃了晃,权衡了一番之后,捏住其中一株蓝紫色的花,往外抽出来了一些,然后探头往里瞧了瞧。
护士捧着花,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敢动。
病房外不止他这一名警察在守,见到情况有异,就有两个刑警围了过来,问:怎么了?
看花的这位民警很快把脑袋缩了回来,伸手把那根蓝紫色的花和里面的一朵红玫瑰各自捏出来了半根。
花茎上是淋漓的新鲜血液。
两个刑警各自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个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骂了声操,然后拔腿就往护士站那边跑,估计是想去抓那个送花过来的人。
民警想也知道那人肯定早跑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又把花按了回去,然后甩了两下手,把花从护士手里抱了过来。
另一个刑警从怀里掏出了警察证,亮了一下证件后,又拿出了一根笔,对护士道:抱歉打扰一会儿,情况特殊,我得在这儿问你几个问题,根据要求还要进行录音,提前告知你一下。
护士人都懵了,闻言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点了点头。
刑警先生简单道了句谢谢配合,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问:送花来的人长什么样?
护士紧张得不行:是是个穿着黑西装打领带的人,很高很帅
很帅?看到脸了?
没有。护士说,他戴着金色镶边的眼镜,还有黑口罩,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帽子,但是人很高很瘦,脸型也好看,眼睛也特别好看肯定是个很帅的人嘛。
刑警和抱着花的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
刑警先生很快收回了目光,接着问:那你有问他的名字吗?
问了。护士说,他说他叫吴夏树。
刑警:
刑警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去。
他啧了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接着问:那关于这个吴夏树,你还有什么别的印象吗?回忆一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仔细回想一下,什么细节都行。
啊
护士仰了仰头,目光飘忽了一下,很乖地去回想了一番,又伸手挠了挠脸,慢吞吞地回忆道:他很白吧,然后穿的一身正装,像个贵族似的,好像特别宝贝这捧花,交给我的时候特别小心,嘱咐我一定要交给陈述厌,说因为这些都是他最宝贝的作品
作品?他是这么说的?
嗯。护士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作品,他就笑了,说这些就是他的作品。
我以为他是个搞花的艺术家,就那种搞插花的什么的,就没有再问了。但是最后他走的时候,又说了好多很莫名其妙的话,说让我告诉你们。
刑警问:他说了什么?
护士道:他说
被警察问起时实在太令人紧张,护士一时脑袋里有点空白。于是她低了低头,紧抿住唇,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她记忆里,穿了一身黑色正装的人放下花离开时,还曾经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说了一声对了,回过头,道: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
护士当时正在登记他的名字,闻言一愣,抬起头,啊?了一声。
吴夏树像是魔怔了,他站在那里,眼睛里有诡异的光。
他说: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
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他再次喃喃了一遍,你得告诉他们,我对他们所取的名字不满意,我对他们所取的名字不满意。
告诉他们,他唱剧一样伸出手,高高抬向上空,目光随之一起看向空中,告诉他们。
他说:那叫做雪白鹿。
他看着自己伸向空中最前端的指尖,眼中熠熠生辉,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又喃喃了一声:雪白鹿。
病房的门被人突然砰砰敲响了。
陈述厌还在一边端着塑料碗喝粥一边沉思徐凉云的事,想得太深,当即就被吓得一呛,半口粥全咳了出去。
门外的人大声道:警察,你方不方便现在问话?
声音变了,应该是换了个人。
陈述厌放下碗,咳嗽了两声,抹了下嘴清了清嗓子,应声让他们进来了。
开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警察得了他回应,拉开了门。进门来的警察有两个人,一个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徐凉云就是莫名其妙看重他的民警,另一个是见过一两次的刑警,也是之前一直都负责看护他的。
两个警察跨着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刑警朝他一点头,走了进来,面目严肃到狰狞:打扰了。
陈述厌:没事,不打扰。
陈述厌一边应了一声,一边抬头看向民警。
民警先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看向他的脸色还算柔和。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被徐凉云看重的人,陈述厌莫名其妙有点小依赖他。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民警:出什么事了吗?
两个警察走进病房,刑警先生一屁股坐在了病床旁的一排椅子上,民警先生站在一边,脸色阴沉地朝他点了点头,道:吴夏树又活了。
陈述厌:?啊?
刑警先生拿出手机,点了两下,说:刚刚有个自称是吴夏树的人,来医院送了一捧花给你。
陈述厌:??
刑警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里的照片调了出来,递给了陈述厌看。
陈述厌拿过来一看,就见这是一捧相当五颜六色的花,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全都有,一应俱全。
他说这些是他的作品。刑警先生说,根据我们的资料,吴夏树确实是一个很喜欢画一些花的画家。
他确实是。
陈述厌应了一声,又放大了这些花,来来回回看了一下,轻轻皱起眉,道:这里面好像至今为止的花都有吧?
确实是这样。
已经死亡的方韵案件里出现过的玫瑰、陈述厌家里的那些黄色花瓣的向日葵、以及这次杨碌失踪时被留了满地的蓝桔梗,都在这一捧花里。
这里一共七支花。除了这三朵,还有一朵白色的绣球花、一束蓝风信子和一束紫风信子、以及一朵粉色郁金香。
对。刑警先生回答,也就是说,这个人一共要杀七个人目标并不仅仅是你和方韵两个人。我猜多半是劫你没劫成,所以察觉到了这么下去难度太大,干脆就用这种方式扩大了范围吧,这样好办事。也有可能是一开始打的就是调虎离山的主意,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排在第二个。
陈述厌默然,再次看向图片里的这捧花。
不过呢,不管是哪种,现在都要抓紧时间。
刑警边说着边拿出了个笔,拎在手里给陈述厌看了一下。
陈述厌知道那是根录音笔,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请便。
刑警便摁下了录音笔开关,清了清嗓子,干起了正事。
刑警开口问他:吴夏树是个怎么样的人?
特别内向。陈述厌回答,我跟他七八年前就认识了,他人特别自闭,跟他说十句话他也不见得能回一句,只管自己安安静静画画。但他其实对别人意见都挺大的,每次问他对画有什么意见他都会变得很话痨,是那种很能指点江山的人。我不是很喜欢被别人说教,所以跟他关系不太好。
你有跟他吵起来过吗?
没,我不是很喜欢跟人吵。有几次他指点我,我不高兴了,就跟他说你别说了我不爱听,他就没再说过话了。那之后有一次我俩又因为一件事彻底闹僵,就不怎么主动联系了,基本上也就朋友圈互相点个赞,所以我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认识吧。
刑警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个小本来翻了两页,看了两眼,接着问:吴夏树和你互相了解多少?
不多,但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很不能接受这个,有次写生的时候跟我悄悄说过男人应该找女人才对,两个男人就是变态,就是有病,不正常。我听得很不高兴,摔了笔跟他说了句跟你有什么关系,转身就走了。就是那次闹僵的,所以我们俩关系还挺不好的,但他跟方韵关系不错,听说他很喜欢方韵听说。
刑警应了一声:你听说的是真的,我们查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了两圈录音笔,又问:你还没回答完,你对吴夏树了解多少?
不多啊。陈述厌说,全都是听说来的,我对别人不怎么感兴趣,听说他大学转过一次专业,刚考学的时候不是美术生都是传言。
刑警撇了撇嘴,有些头疼的拉长声音嗯了一声。
他又问了陈述厌两三个问题,但陈述厌真的和吴夏树走得不太近,问题回答得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用。
刑警只好收班。
行吧,先这样。他说,刚刚收到花的时候给徐队打了电话,他说犯人已经知道了你在哪,指不定想干什么,所以还是现在就办出院,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我们也马上去给你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