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众人点了点头。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杨开单手握拳,用嘶哑而又沧桑的语调唱道,嗓音的磁性,再加上歌词的豪迈,立刻引起了几名老兵的共鸣。
  独眼龙,九筒,石头纷纷坐在地上,轻轻地和着旋律。
  就连赵勇德也停止了劈砍冰面,愕然的站起身来,闭上眼睛聆听,最终,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尽管他的嗓子五音不全,但却让整首歌的中国军人气概更上一层楼。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唱到这一句时,华伯涛和张鹤生甚至看见了大汉名将霍去病和班超,率领王师,为了民族安危,和数倍于己的匈奴人决一死战盛景。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杨开越唱越激动,歌词更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在祖国遭受日本人侵略,对男子汉保家卫国的规劝。
  这使得众人在这片零下三十多度的地方,无不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先前周卫国的死,也转化成了大家的斗志,雄纠纠,气昂昂的朝着大兴安岭进发。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这首歌唱了多少遍,没人数过。只知道它不停的在苏不拉的冰湖上响起,一行人就这样扛着枪,拖着行李,正对着肆虐的寒风,艰难前行。
  第五十三章 狐狸大仙
  风很大,夹杂着或大或小的碎雪颗粒,如雹子般砸在人脸上,一阵阵刺痛。
  不一会儿,张鹤生颌下的胡子就结了冰,众人的肢体也产生了一种僵硬,难以伸展的感觉。
  此刻,杨开也逐渐明白了陈天顶的顾虑所在,在这片极寒之地,凭意气用事,是走不了多远的。他甚至在怀疑,如果现在谁内急了去尿尿,会不会刚撒出来,半道就连着命根子一块冻上了。
  这样的结果,一定很悲剧,想到这,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大家把领子拉上,扣好了。我觉着这风儿玄乎的很,一个劲的往脖子里灌。”杨开说道。
  “嗯!”听了他的话,众人依样照做,还真觉得有所缓和。
  最先支持不住的就是华伯涛,一方面是年龄大,一方面是身体虚,最后只能被张鹤生搀扶着走路。
  要说这道士还真有点能耐,不服也不行。走到现在,连杨开都有些累了,唯独张鹤生一张脸虽然结了冰,但却依旧步伐矫健,不快不慢,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众人终于跨越了漫长的苏不拉湖,到达了大兴安岭的陡坡。
  来到了这里,杨开才知道了什么叫壮观。不是一棵两棵,而是大片大片的落叶松拔地而起,有的树,甚至要几人环抱。
  雪花,在密林里簌簌下落,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大兴安岭是内蒙古高原与松辽平原的分水岭。北起黑龙江畔,南至西拉木伦河,有大面积多年冻土区。该地区覆被著茂密的森林,野生动物丰富,有鹿、麋、貂、山兔及许多毛皮兽。也有棕熊,野猪,雪狼,斑点豹等猛兽。因为其地质上的特殊原因,千百年来,少有人类涉足。而在这附近起家的鲜卑族人,契丹人,更是将这里奉为‘拉玛卓干’,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神的禁区。’,在他们的典籍中,有许多关于大兴安岭的神话传说,流传最广的,莫过于在这座山岭上,住着一个狐狸大仙,每个礼拜,都需要一个婴儿作为贡品给它享用。照做了,就能保证鲜卑人风调雨顺,但如果违逆了它的旨意,这个狐狸大仙就会勃然大怒,破坏鲜卑人的生产,让所有进山打猎的鲜卑人有来无回。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的爸爸,为了避免自己的儿子成为盘中餐,主动请缨,去剪除这个妖魔。他和狐狸大仙打了三天三夜,终于消灭了它。人们纷纷举手言欢,为勇士庆祝。但可怕的是,就在狐狸大仙死后的第七天,这名勇士的尸体出现在了部落首领的家门口,尸体被开膛破肚,血肉模糊。与此同时,更有人深夜里听见狐狸的笑声。大家纷纷传说,是狐狸大仙活过来了,要让鲜卑族付出代价。部落首领见大事不妙,赶紧带领所有人上山,祈求狐仙和山神的原谅,并主动为狐狸大仙建造了一间庙宇,从此,鲜卑族世世代代都将狐狸当做他们的图腾,直到这支族落彻底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他们的部落首领更是相信,临死前,将墓地建造在大兴安岭里,灵魂可以得到狐狸大仙的庇佑,借此升天。这也是大兴安岭虽然渺无人烟,但却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契丹,鲜卑王陵寝的原因。”华伯涛一边走,一边给大家做着详细的介绍。
  整句话从头到尾,说的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这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华伯涛的博学,所有知识都在脑子里储存着,需要的时候信手拈来。
  “这些少数民族真是可笑,竟会将一只狐狸奉为神灵,一代传着一代,儿子拜了孙子拜。”
  杨开摇了摇头:“而且从故事里可以听出,那只狐狸大仙,不但不是什么仙儿,还是彻头彻尾的妖孽!”
  “呵呵!”华伯涛笑了笑:“蛮夷之族,历来都是欺软怕硬,反复无常之徒。我想,之所以鲜卑人会对一只狐狸如此卑躬屈膝,这只狐狸绝对有它的独到之处。就比如小日本,唐朝时期,我们国土强大,他们马上屁颠屁颠的来朝贺称臣。而清朝以后呢,我们内忧外患了,小日本立马就变了脸,恨不得一口就将中国给吞了,也不管吃下吃不下。”
  “嗯,是这个道理。”杨开赞同的点点头。
  “好了,你俩也别在狐狸这俩字上扯淡了,先看看下面的路该怎么走吧!”前面带路的陈天顶停了下来,摘下小皮帽,吐出口热气。
  “怎么了,有情况?”杨开第一意识就是拽下枪。
  看到他的动作,陈天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事儿,枪解决不了。”说完,伸出脚,用脚尖点了点前方。
  那里,两边都是落叶,只有中间一片干净的地方,搭着厚厚的雪,稀稀松松的。
  “看出问题来了吗?”陈天顶饶有兴趣的瞥了下杨开。
  “没……”瞪了半天眼珠子,杨开还是看不出那片地和自己脚下的雪地有什么区别。
  “再看看。”陈天顶似乎想考较一下杨开。
  “还是看不出来。”端详了片刻,杨开放弃了努力。白花花的雪地,把他的眼睛都快看瞎了。
  “是有问题,这块地绝对有问题。”一旁的华伯涛开了口,随即后怕的松了口气,对陈天顶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还是陈老板眼毒,不然咱们很有可能会招了道儿!”
  “你们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开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华伯涛走上前去,用手对着两边指了指:“你看见了吗?在这条路上,有很多动物的脚印,但是到了这块地方,却全都分岔了。也就是说,它们都没有从这里经过,而是从两边绕了过去,也正因为如此,这块地才会如此的干净。”
  “别说,还真是这样。”杨开眼睛一亮,的确,陈天顶前面的地方太干净了,干净的令人生疑。而在两边的落叶中,却残留着不少踩下去的动物脚印。
  “但它们为什么会绕道呢?”杨开问道。
  “我一直相信,动物在某些地方,警惕性比人类要高得多,它们可以轻易地察觉到危险和陷阱。”华伯涛目光炯炯的说道。
  “这就是个陷阱!”陈天顶附和道:“但不是人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说到这,他弯下腰,从周围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插入了前方的雪地。
  杨开的眼睛一直盯着这树枝。
  很快他就发现了,随着陈天顶手腕的用力,树枝一直在被压下,直到就露出了一个头。
  “还能更深,这根树枝长度不够了。”陈天顶抽回了手,拍了拍手套上的碎屑:“如果你一脚踩下去的话,估计连脑袋瓜子都埋到雪里了。”
  “嘶……”杨开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有了这件事,大家再也不敢大意。俱个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照着地图,在密林间穿行。
  “穿过这道坎儿,就会有一个天然的高地,高地下是理想的避风口。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扎营。”陈天顶指着地图说道。
  “好的。”杨开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们走快一点吧,看天色,下一轮山风为期不远了。”陈天顶打了个寒战,说道。
  “哒哒哒……”就在这时,密林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声音清脆,在空旷的雪地里像气球般‘啪’的一下炸开,惊起了一只只飞鸟。
  听见枪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趴了下来。杨开,独眼龙几个带枪的更是扣下钢盔,单膝跪在雪地上,背对着背,将枪口指向了四面八方。
  第五十四章 四只眼睛
  林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来回起伏的回音,飘散在耳膜里,诡异莫名。
  片刻,杨开的鼻子嗅了嗅,然后转过头来,当瞧见赵勇德冲锋枪口上那升起的白雾时,脸立马就黑了。
  那个傻家伙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开枪的动作。张着嘴,瞪着眼,连右手的食指还勾在扳机上,没有放下。
  这一切证明,先前的枪声,完全是一出闹剧。而始作俑者,正是赵勇德。
  “赵勇德,你他妈疯了,好好地开什么枪!”杨开骂了娘,要不是敌我情况不明,他真恨不得立即提起枪托,给这个莽撞汉子一顿猛砸。
  “不……不……”赵勇德嘴巴抽搐:“左边那棵树后面有东西,我看见了!”
  “有东西?”杨开的眉头皱了一下:“你确定?”
  “俺真看见了,那东西,那东西好像有一张脸,长着四只眼睛,正躲在树后面瞧着俺,俺这一害怕,就他娘的走火了。”赵勇德哭丧着脸,用近乎于哭的腔调说道。
  一张脸,四只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这句毛骨悚然的话时,杨开的心在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呼吸,都比先前困难了许多。他侧过脸,观察了下旁人,发现大家的表情亦是如此。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人群中,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气声。
  杨开相信,赵勇德没有说谎,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说谎的必要。既然如此,那他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又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会让一个连死都不会皱眉的铁血团长,差点哭出声来。
  难道他看见的,真是一张脸,一张长着四只眼睛的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沉默了良久,杨开决定去探探底儿,于是他做了个手势。
  几名教导队士兵自然明白他手势的含意,独眼龙端起狙击步枪,戒备在原地。而九筒和石头则同时凑到了杨开的身边。
  “组长!”
  “老队形,一左一右,两边包抄,我从中间插过去。”杨开手掌翻转,压低着声音说道,生怕惊动了那个神秘的东西:“遇到不对的,无条件开枪。但要记住,凡事留个心眼,别伤着自己人。”
  “好!”九筒翘起大拇指,提着散弹枪,石头抽出手枪,深一脚浅一脚的散了开来,而杨开则把m1卡宾枪平举至胸,用靴子踩着积雪,沿着直线前进。
  眼睛,丝毫不敢偏离枪上的机械瞄具。
  终于,三个人呈正三角形,推向了赵勇德口中的那棵树。
  树干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枪眼,苍老的树皮,被打的四处乱飞,满地都是。
  杨开深吸了一口气,使了个眼色。
  而九筒和石头则咽了口唾沫,然后点了点头。
  “上!”一声喊叫。
  三人同时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到了大树的背后,但结果却是差点撞到了一起,因为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什么情况?”不远处,华伯涛和陈天顶紧张的问道。
  “什么都没有,虚惊一场!”杨开呼出了那口一直紧憋着的气,做了一个安全的动作。
  听见杨开报平安,众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转而用一种责怪的眼光看向了赵勇德。
  “不可能呀,我真的看见了。”赵勇德口不择言的解释道,差点急的跺起了脚。
  “哼,那你就自己指给我看吧!”杨开招了招手:“大家过来,没事儿。”
  于是,众人一齐走到了那棵树的周围。如杨开所言,别说是那里,就算是附近的大树都转遍了,什么都没有。
  “这……这……刚才就在这个位置。”赵勇德一边指着手,一边勾着头上下张望,企图找到证明自己说法的东西。
  “刚才?那现在呢,长翅膀飞了?”九筒吊儿郎当的调侃道。
  “你要相信我……我看见了。”赵勇德还想解释,却被杨开一口打断。
  “继续赶路吧,你眼花了。下次注意点,别一惊一乍的,大家的神经绷的都很紧,经不起折腾。”
  杨开白了他一眼,按下了枪的保险,重新背在了肩膀上,走向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