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草都几乎在动,被踢飞的那只落地就已经恢复了攻击的姿势,再次朝我猛扑。完全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害怕和恐惧,这几年的探险生涯让我具备了极强的求生本能,护住咽喉,一下被就撞倒,索性一个翻身,顺着山坡翻疾滚而下。
  这一滚真是天昏地暗,爬起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跌跌撞撞就跑。后面的阿贵他们已经放枪了,我分辨不清方向。一直往山谷里的深处冲。
  跑出没几米,就听到背后一阵疾风,我知道它来了,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后脑让出来,脑壳会被直接咬穿的,于是立即转身。
  几乎是一转身,就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过来,根本就没法估计速度,转眼便就到面前。我心说完了,这一次被扑倒之后绝对没时间再做防御,条件反射下闭眼等死。
  谁知眼睛都没完全闭上,忽然身边的草丛被分开,寒光一闪,一条人影闪电般扑了出来,一下和黑影抱在一起。
  第九章 盘马老爹
  黑影来势极凶,两个影子撞在一起,登时翻出去好远。
  我愣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好像做梦一样,只听到猞猁的吼叫声和呻吟声,草丛里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了下来,从草丛里面站起来一个黑影,缓缓走到了月光下。
  那是一个干瘦的陌生老头,浑身都是血,手里提着一把瑶苗特有的猎刀。那只大猞猁被扛在背上,似乎已经断气。
  他走到我跟前,看到我后愣住,用当地话问了一句,我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得下意识地摇头,心说这天神爷爷是谁啊?
  然而下一秒,我看到更加让人惊讶的画面——老头身上,竟然纹着一只黑色的麒麟,鹿角龙鳞,踩火焚凤,和闷油瓶的如出一辙!
  老头很瘦,和肩膀上肥大的猞猁一比,更显瘦削,但是仔细看,他身上已经萎缩的肌肉仍精练如铁条,不难想象壮年的时候是何等雄伟。月光下,眼睛炯炯有神,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他把猎刀收回到腰后的鞘里,又打量了我一下,把猞猁换到自己的另一只肩膀上,用当地话让我跟他走。
  四周的草还在动,但老头视若无睹,背着猞猁一路往前。很快,动静逐渐远去,林子深处传来悲鸣。猞猁都是临时组成的狩猎团体,这一只可能是其中最强壮的,负责最后的扑杀,它一死,狩猎团体就瓦解了。猞猁生性十分谨慎,绝对不会再冒第二次险。
  老头一边叫喝,一边往古坟的方向走。手电筒光闪烁不定,但始终定在山上,显然阿贵这家伙不厚道,没下来救我。
  只有一只手电筒朝这里来,我们迎上去,就看到闷油瓶朝这里走来,少有的有些急切,看到我没事后似乎松了口气,接着看到了老头。
  闷油瓶的手上也全是血,阿贵的猎刀被反手握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闷油瓶再注意到老头的纹身,顿时愣住,但老头好似不注意,径直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我心说我靠!好酷的老头,有闷油瓶的风范,难道这家伙是瓶爸爸?
  闷油瓶想上去询问,我将他拦住,说这老头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显然语言不通,问也没有用,先回去再说。
  途径我摔下来的地方,看到地上也有一具猞猁的尸体,脖子被拧断,显然是闷油瓶的杰作,老头示意我们抬起来,闷油瓶将尸体过到肩上,一起爬上山坡。
  上面的人立即跑了过来,看到老头,显得很惊讶。老头和他们用当地话唧唧呱呱的说了一通,我完全听不懂,就偷偷问云彩,这是谁啊?
  云彩道:“还能是谁?他就是你们要找的盘马老爹。”
  “他就是盘马?”我不由地吃惊,不过之前也隐约想到了这一点。
  大家都说盘马老爹是最厉害的猎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老的年纪,徒手杀死一只这样大的猞猁?
  要知道,单只的猞猁可以猎杀落单的藏狼,是进化到了顶点的哺乳动物捕食者,不是极端熟悉习性,不可能做到。
  盘马老爹肯定是在被袭击之后,一直和猞猁周旋到这里,然后潜伏下来等待时机。娘的!最后那一下必杀,我看就是闷油瓶也不一定能做得这么干脆!若稍微晚个一秒,我和老爹之间肯定就死一个。
  阿贵看了看我的伤势,介绍了一下双方。老爹对我们不感兴趣,只略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擦身上的污秽。
  他的纹身在血污中显得非常骇人,造型确实和闷油瓶的几乎一样。后脊梁骨有个新伤口,深的有点恐怖,可能是被猞猁偷袭所致。
  几个人们嘀嘀咕咕地述说着进山的经过。我自己半猜半琢磨,加上云彩的翻译,听懂了大概。前面的和我猜的差不离,确实是因为他家远房亲戚的事情才进的山,不想怎么会遇上猞猁这种东西。
  好在老爹进山有一个习惯,在背上搭一条树枝,一来可以当拐杖,二来在平地的时候可以防着后面的罩门被偷袭。这是古时野兽横行时留下来的规矩,一辈子都没派上用场,不料就是这一次救了自己一命,衣服给扯了去,但后脖子没有被咬断,真是险之又险。
  猞猁已经多少年没露面了,可能是因为前几天连降大雨,深山里出了异变,这才被迫出来。人多的地方老鼠多,于是它们被食物吸引到了村寨边上。
  老爹的神情很兴奋,似乎找回了当年巅峰时的感觉,我寻思现在也不适宜多问问题。阿贵吆喝着回去,说村里人该急死了,而且老爹和我的伤口都有点深,必须尽快处理。
  几人把两具猞猁的尸体烧了,此时天色泛白,时候不是不早,而是根本就到了早上,于是踩熄了火,立即出发。
  猞猁的皮毛价值连城,就这么烧了实在太可惜了,不过阿贵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里出现猞猁,否则不出一个星期,偷猎的人就会蜂拥而至。这些人贪得无厌,这地方肯定会被打得什么都不剩下。
  一路无话,回到村里天都大亮了,几个村里的干事都通宵没睡,正带着人正准备进山,在山口碰上我们。
  在村公所里吃了早饭,烙饼加鸡蛋粥,我饿的慌,连吃了两大碗,村里和过节似的,不停有人来问东问西。
  我的肩膀几乎被咬了个对穿,消毒后打了破伤风针,又敷了草药,盘马老爹的背上缝了十几针,那赤脚医生也真下的去手,好比家里缝被褥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缝好了。
  期间老爹一直沉默,听着那些村干部在不停地啰嗦。
  这些繁琐事情不提,处理完后,我们想先回去休息,等缓过劲来再去拜访他。不料,他临走的时候却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跟他回家。
  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心说这老头真是脾气古怪,两个人站起来连忙跟上去,可走出没两步,盘马老爹又摇头,指了指闷油瓶,说了一句什么。
  我们听不懂,不禁看向跟来的阿贵,他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和盘马老爹说了几句。盘马老爹用很坚决的语气回答,而后径直走了。
  我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茫然地看着阿贵,问他老爹说了什么?
  他有点尴尬,对我道:“他说,你想知道事情,就你一个人来,这位不能去。”
  我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阿贵看了看闷油瓶,又道:“他还说......”
  “说什么?”
  “说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