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丁相处的时间真的不长,但这个小时候就和我有交集,如今再因为神奇的缘分聚在一起的人,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生死都曾依托给他,所以我内心充满了不舍。
  我不时的转身一直在和小丁摇手,在月光下,小丁也一再的冲我摇手,直到走过了一个乱树丛生的转角,看不见小丁的身影了,我才轻轻的放下了手,有些无言。
  这种短短的时间内,产生情谊深重的事,在我身上发生了不止一次。
  那第一次显然就是给了如月和杨晟,一个如今我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超越了友情,类似于亲情了。
  至于另外一个则成为了我心中的永远遗憾。
  我很多时候自问自己,为什么就会对杨晟产生这样的情绪,明明相处时间就不长,究其原因,他是出现在合适的时候,毕竟从小的经历让我同学对我充满了好奇,真正走近的不过只是酥肉一个人。
  而如月和杨晟,是我第一次交朋友,并且得到了友情的感觉。
  记忆中那个细雨纷纷的车站,则让我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感受到了人生离别的无奈和伤感,让少年的我第一次知道了人生远不止相聚,在很多时候,离别比相聚更长。
  如果在你身边有一个相聚比离别要长的人,不管是爱人还是老友,都要记得惜缘,那是莫大的福分。
  总之,人生中第一次的一来一去,让杨晟这个人在我心中扎了根……可没有想到,会带给你伤害的人,在你心中扎下的是带刺的根,不要说拔出来,牵扯一下都很痛。
  有时候夸张的表现不过是因为牵扯到了内心,而牵扯到了内心的事情,伤痛再深重,都值得自我原谅。
  来时一轮明月,走时依旧一轮明月,我沉默的紧,走在我身旁的师父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人生的一来一去。”我小声的回答着师父,在这荒山野岭,杂声混杂,却实则寂静的环境中,我莫名的说话不敢大声,莫名的体会到了某种人处于自然中的敬畏。
  而这种敬畏,不到一定的年纪,不真正的静心下来,不真正的去身处在一次大自然(非人头攒动的风景旅游区),是体会不到的。
  这是人本能对于天地,对于山川河流,自然的敬畏!
  “是啊,人生的一来一去很多……但本质上,生命何尝不是一来一去?可却不是简单的来时你来,走时你走……更不在于你带走了什么,而是在于你留下了什么?终究也带不走什么,只能是留下什么?可是很久很久了,很多人以为只要留下了一堆血脉,就是最大的留下了,那个人的价值在哪里?自己生命的价值闪耀在哪里?”师父的声音也很小,却仿佛穿透了层层的黑夜和荒山,在说与上天听。
  “师父啊……”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臂,和他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荒山之中,我忽然若有所思的想起了曾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一句话:“师父,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的摇滚范儿吗?”
  “嗯,为什么忽然提起那个时候?”月光下,师父的脸充满了疑惑,却也充满了温情的回忆。
  “重点不是那个时候……是后来,我不是迷上了一个叫beyond的乐队吗?你还常常骂我,唱的什么词儿,听不懂,还不如听个京剧什么的?”我的脸上带着笑容,想起了遥远的过往和触动内心深处的一句话。
  仿佛这些东西是充满了某种能量的存在,温暖在心中,让我在荒山野岭,充满危险的追杀和搜寻中,也分外的安心。
  “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说重点?”此刻师父已经在一处敞亮的地方停了下来,月光洒下,稍许能看的清楚一些,师父拿出了地图,在一块岩石上铺开,拿出了小手电,看样子也是准备要仔细研究这地图了。
  “重点就是,后来我有一次无意中看电视,看见了记者采访那个乐队的主唱,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向这个社会需要一些东西的时候,第一个步骤你先问你自己给了些什么给这个社会,我给了音乐’。师父,这句话曾经在我内心停留了很久,很久……”我轻声的说出了这段在我年轻时候在我心间萦绕了很久了话。
  师父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问我:“是一个唱歌的说的?”
  “嗯。”我重重的点头。
  他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然后认真的对我说:“这话说的很好,很好!我真的希望我,亦或者是你,在走到某个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审问自己一次,给予了什么,哪怕只是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一份小小责任,总之是给予了什么?说的很好啊……这就是生命的一来一去,留下了什么?”
  “嗯。”我第二次重重的点头。
  而师父已经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起手电开始仔细研究起地图来。
  山岭寂静夜,再一次变得寂静起来……而我不停的抛完着手中的一个竹筒,这里面装的是驱蛇虫的药,在很小的时候,老吴头儿曾经给过我一个,如今小丁再次赠予了我几个,所以走在这荒山野岭,我也不怕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会就隐藏在我脚边,靠近我了。
  师父研究地图很是仔细,过了大概有二十几分钟,他才小声的叫过我,而我指了一条路。
  从蔓延的群山当中,这条路有些绕了,并不是直接出山,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最快的路,在地图上我无法去丈量距离,但是如果是真的要这样走的话,我大概判断也至少要三天我们才能出山。
  “师父,为什么不走这里?可以很快出山,就到有人烟的村子了啊。”我指着另外一条小丁标示出来的安全路线,轻声的问着师父。
  我不知道这茫茫的山脉里有什么,小丁还要刻意的标示出安全路线,但是我相信小丁有其理由,甚至我知道这份地图已经透露了蛇门很大的秘密了,因为这些路线中,有很多直接就秘道这样存在的。
  秘道不就是蛇门在这片他们的圣山中极大的一个秘密吗?可师父选择的这条路,所谓的秘道少,走在‘光明正大’的地方时多。
  我不知道杨晟派出了多少力量来搜寻我和师父的踪迹,但我至少也知道杨晟这样偏激的人,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搜寻我和师父的。
  那么走在‘光明正大’的地方不是很危险?就算准备工作做的再好,也有那么一些几率的确是会遇见的啊!
  “这样选择,是有两个原因的,先说一个比较明显的原因吧。那是因为这个村子几乎是从这里出山最近的一个地方,非常明显的靠近这片山脉的村子……我们入山的位置其实离这里也并不算太远,从地图上的标示来看,大概也就20几公里。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安全距离。试想,杨晟如果带人埋伏在这里怎么办?”师父看了我一眼,说出了第一个理由。
  我仔细想了想,也对,按照惯性思维,人多半都会选择这个村子出山……就算不是,敌方如果搜索无果,在那里设下一些人手埋伏也太正常,至少有备无患。
  这样想着,我点了点头。
  而师父则继续说道:“我选择的出口是一段路段,这样的路段围绕着这片山脉很多,出其不意的路段,自然可以破了他们预先的埋伏。不过我也早就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这样都倒霉遇上了,那也是没办法,但至少我们在山上可以远远观察情况,再退进深山里,也算是一条预防的小措施吧。最重要的是这点,这里距离这段秘道很进,我们还有摆脱的机会。”
  说话间,师父手点着地图上的某一点,若有所思的样子。
  “哦,师父,这就是你选择的两个理由?”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中却是有疑惑,类似情况的路段不是没有,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或许是巧合?
  而这个路段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却不是进入藏区最快的路段。
  “当然不是!”师父很简单地说道:“我还没说第二个理由了,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我准备带着你,下个目标是取道湘西……先去那里啊!”
  什么?不是说好的雪山一脉吗?怎么是去湘西?
  第三十四章 搜索
  我有时觉得我真的跟不上师父的思维,跳跃的厉害。
  就比如此刻,忽然就从雪山一脉转到了湘西……让人摸不着头脑。
  “师父,不是说去雪山一脉吗?为什么就成了湘西?”我没法跟上师父跳跃的思维,也就只能这样直接问了。
  师父看了我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最终的目的地自然是雪山一脉,但在这之前,我们去什么地方?我说过吗?”
  “可是,师父……”我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无力的发现,师父的话我真的无从辩驳,事实就是如此啊,师父只是说去雪山一脉,根本没有说过在中途会不会去别的什么地方。
  “哎,我姜立淳聪明一世,怎么教出来这么笨一个徒弟。这就是命啊……”师父对月长叹一声,满脸惆怅的样子……他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埋汰’我。
  我在心中暗骂到,那么爱演,怎么不去拍电影?好歹出名了,大姑娘不是随便看?
  可惜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当着师父的面可是不敢说的,否则他说不赢,直接就是巴掌伺候了。
  所以想了想,我很老实的不搭他话,而是直接地问道:“师父,那我们为什么非得去湘西走一趟?”这样直接转成严肃的话题,让师父自觉无趣,简直是收拾他的最好办法。
  “你忘了强子吗?”师父斜了我一眼。
  “强子在湘西?”怎么师父会比我清楚?当日小鬼一战,和强子分别以后,我陷入了连续的奔波,想起来真的是好久没有强子的消息了,也没具体的去打听过强子在哪儿,师父却知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不过,我确实是没有忘记强子,如果是平常的生活,我肯定常常联系他,可惜我常常所在的地方都非正常……
  “他应该是在湘西。这个轰轰烈烈的大时代,该参与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承一,就像一个人的命运应该是征战沙场,总会遇见自己的将领,巧合的就像命运的既定!承一,我老李一脉担负着某种道义,而这也是你的命,你从小到大接触的人聚合在一起,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其实这也是一种传承啊,就像你认识的人,大多是从我这一辈就开始的交情。”师父忽然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我却一时间不能理解。
  之前,我是觉得我们面对杨晟势单力薄的,可是如今,才遇小丁,又上湘西……恍然回头,我也觉得我身后站着很多人啊,这些都是生命的际遇。
  “可是,师父,真的就在湘西吗?那个什么大时代如此之悬?能让强子都在湘西?”我看着师父,惊奇的问了一句。
  师父直接踢了我屁股一脚,对我吼道:“悬个屁!强子师从大巫,巫术虽然很多大传承都断了,但事实上和道术相比,一样是博大精深。你以为不要用一生来学习吗?每年夏初到秋初,强子都会在湘西的深山寨子里学习巫术的。”
  是这么一回事儿?我有些汗颜,发现我对强子的了解,真的不如我师父那么多。
  在这个时候,师父已经收起了地图,熄灭了手电,对我说道:“走吧,也不知道要在这大山里行走几天呢。”
  ※※※
  夜晚赶路,白天休息,是我和师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毕竟白天视线较好,远远的就会看见我和师父了,两相权衡之下,我们只能选择夜晚赶路。
  而且,在夜晚赶路,为了怕暴露目标,我和师父还不得不摸黑,只能借着月光赶路,更是一件‘凄惨’的事情。
  两夜下来,对比地图,我和师父才走了短短的一小段路,按照这样的脚程,我们走出大山,走到师父既定的目标,恐怕得十天,亏我之前还想着三天就能走出这片茫茫的大山。
  这一天的白天,在清晨就下了一场雨,到我和师父上午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时,已经是狼狈的全身湿透,被脚下的泥泞滑到了好几次。
  好在重要的东西都收在了怀里,就比如小丁给的药粉,说起来我和师父匆忙的出逃,身上也只有这个东西算得上重要了。
  我们休息的地方,是一个枝繁叶茂的树上,在荒山野岭的日子,根本什么都不能讲究,想要找一个干燥点儿的山洞都要靠运气,能有一颗大树让歇脚也算是很好了。
  毕竟我们是不敢直接在地面上休息的,万一遇见了杨晟的人躲都来不及。
  这样的日子多少有一些狼狈和憋屈,可我和师父却从来没有提起这茬儿,就像黎明到来之前都会有最浓重的黑夜,我和师父有着那么重的希望,忍耐也变成一种乐趣,又何不苦中作乐?干嘛老提丧气的事情?
  我们想的最多的只是,很幸运啊,两天赶路都没有遇见过杨晟的人。
  其实,我没告诉师父的是,这样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在失去过后,我更加的珍惜,哪怕只是亡命天涯一般的逃亡。
  我们所在的大树,树干很粗,我和师父分着吃完了一块小丁给我们准备的肉干,和干饼以后,就用身上能用的东西把自己绑在了树干上。
  就算树干再粗,也注定了我们不能躺着睡,免得睡着了一个翻身,就摔了下去……我们只能趴在树干上,两腿夹着树干,这样就相对安全了许多……至少睡着了,不小心掉落的话,用东西绑着,我们一下就会醒来。
  “承一,再坚持坚持,走入秘道以后,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至少吃顿热食了。”师父忽然这样对我说道,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眼中的心疼却是掩藏不住的。
  有一句话说,父母对儿女的心思总是绵长的,只要他们在,哪怕儿女也已经是老人,在他们眼里也是值得心疼的孩子。
  我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师父竟然自然流露出对我吃苦的心疼,这样的心思就和父母的心思一样绵长。
  我很疲惫,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压抑不住睡意,特别是当感觉到师父的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我的头发时,那困意更是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一下子就包围了我。
  心中带着师父关怀的微暖,我迷迷糊糊的应了师父几声‘嗯’,竟然这样趴在树干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急行军时,那些士兵为什么随地一躺,哪怕五分钟,都能深深的睡一觉,甚至做梦!
  这一觉我睡的很沉,感觉有好几次我都从树干上滑了下去,幸好被绑着,一下子让我清醒了一瞬,我又会趴好继续睡,幸福的是有小丁的神奇药粉,我们洒了一些,在这深山里,竟然没有任何的蚊虫来骚扰我们。
  原本是湿淋淋的衣服,有些冷,睡着睡着,竟然也感觉到了温暖的意思,尽管是在深沉的睡眠中,我也恍惚觉得这是太阳出来了。
  这趴在树干上的一觉,竟然让我睡出了幸福的感觉。
  可是这样的幸福却被背上不停推搡的手给打断了……我有些不耐烦的挥手,可是那一只推搡我的手仿佛是更有耐心,不停的一直推搡着我,直到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看见是和我头对头睡着的师父,在推搡着我。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睡了,而是坐在树干上,神情严肃而郑重,而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师父已经给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难道……我的睡衣一下子全然消失,眼睛也一下子睁开了,刺眼的眼光晃得我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可是眼睛模糊,却不影响听力,随着意识的清醒,我一下子就听见了从树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那种不经意聊天的声音。
  “算我们这个小队倒霉,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你觉得能搜到那两个麻烦人物吗?”这是其中一个男人抱怨的声音。
  “能不能搜到,还是得尽力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的能力,咱们不尽心,难保他们不知道啊。”这是另外一个男人无奈的声音。
  “这我知道啊!可是咱们搜到了……说不定小命也没了,要知道,这俩人可是从刘圣王的手下逃出来的啊,不知道搞了什么鬼,弄来了漫山遍野的蛇……”说完,这个声音顿了一下,用一种有点儿怕的声音说道:“不要说这蛇,看着也是吓人,不小心被咬一口,后果难料啊!何况这山里没被发现过的怪蛇不知道有多少。”
  “别说了,好好搜吧。”又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显得冰冷平静了许多。
  终究,我们还是遇见了杨晟的人!可是……尽管是有几率遇见,为什么偏偏就那么巧合的遇见了,还是有意搜索?
  我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原本吊在树干上的腿,也下意识的收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隐藏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