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的脑子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我生生的打散了自己的思绪,伤感还是不要了吧,黏黏糊糊虽说是陈承一的本性,可是在这些时光里,当真是不适宜的。
  看了看表,登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站起了身,心里反复的只是想着,师父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给我留下这样的讯息?而在影碟的后方他会不会对他的不辞而别,给我一点儿解释?
  在飞机上的时间也不算多么难以打发,在适宜的温度下,酒劲儿上涌,我也就干脆的睡了一觉,当我醒来时,飞机已经快要降落在昆明的机场了。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报纸,时间也就这么打发过去了,只是从我下飞机,一直到走出机场,我都没看见任何人来接我——六姐她没来。
  我和如雪约定的地点,是在六姐那边见面,六姐没来,我也不是多在乎,又不是找不到路,随意的叫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六姐那里了。
  在出租车上,我给六姐打了一个电话,在那边六姐有些惊奇我怎么已经到了昆明,我这才想起,我原来没给六姐说我今天就会坐飞机赶来,可真够糊涂的。
  六姐在那边笑得暧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承一,你是一心急着,怕也想不起这些琐事儿了吧?”
  握着电话,我的耳朵也不自觉的有些发烫,这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些远的清淡声音:“他来了?那我去做饭吧。”
  六姐只是‘呵呵’的笑着,也不评论,而我的心底却不自觉的荡开一丝丝的涟漪——如雪,做饭,很温暖的感觉。
  第七章 一样的人
  到了六姐家,却没见着如雪的影子,看我二愣子般的样子,六姐笑了一下,挽了一下垂落在耳边的头发,朝着我努努嘴,示意如雪是在厨房里忙着,我傻呵呵的笑,抓抓脑袋,也不知道说什么,抬脚就要往厨房那边去。
  六姐却一把拉住我,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条毛巾,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掸着,一边掸着一边说:“看你,一路风尘仆仆的,也不掸掸身上的灰,还一嘴酒气儿。”
  说话间,六姐让我站着,然后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杯茶水,塞在我手里,又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儿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香香甜甜的东西,才说道:“自家做的鲜花饼,吃一块儿,再去去酒气,看你一身酒味儿,也不怕熏着人如雪。”
  鲜花饼很好吃,花的香气和饼里的甜融合在一起,一下子就压住了我嘴里的酒气,再喝下一口六姐自制的花茶,我再哈口气,嘴里的酒味儿真的就没了。
  我又冲着六姐傻乐,总感觉有如雪在地方,我就是很快乐,但同时智商也比较让人担忧。
  “去吧。”六姐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就提着我的行李,帮我放在楼上去了,都说岁月无情,但我总觉岁月一直都很优待六姐,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或者老了一点点,但绝对不明显,可身上的风情还是如我初见她那一般,一朵完全盛放的鲜花。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了六姐的眼。
  这样想着,我迈着急切的脚步,望着带着小院儿的厨房那边赶,可是走得近了,脚步却又慢了下来,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见到她,心还是会跳。
  上一次见面是在医院,总觉得自己受了伤,顾忌也就没那么多,不对着如雪软弱,还能对着谁软弱?可一旦恢复正常了,又成了这种不争气的样子。
  如雪在厨房里忙碌,一走进这里,我一眼就看见了她,有些大的白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休闲鞋,一头长发简简单单的用一根儿皮筋捆了,有些松散,额前还垂着几缕没捆住的头发,侧脸一如既往的平静,也一如既往的美。
  我倚在厨房的门口,就这么看着如雪,嘴角不自觉的就上扬了,很少看她穿普通的衣服,多数时候都是简单的苗服,但如雪就是如雪,无论怎么穿,都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清冷依旧是清冷,可是在厨房里忙碌的她却不会让人感觉高高在上,反而多了一分烟火气,男人看见这样的她多半都会感觉幸福吧?想着的,无非也是会有谁那么有福气,让这样的女子为他在厨房里忙碌呢?
  不行,我骄傲了,想着,嘴角的笑意就再也压抑不住,张扬的咧嘴笑了,不能相守也不再是烦恼,这样的幸福一瞬间,一瞬间的连接在一起,多了,也就满足了。
  “来了?”如雪专心的切着一个土豆,并未回头,一双手仿佛是有魔力似的,看着细细溜溜的土豆丝儿,就整齐的在刀下排列得喜人。
  “嗯。”我很自然的走过去,就拿过了如雪手里的菜刀,很自然的就帮忙她切起土豆丝儿来,不过我切出来的土豆丝儿和如雪的比起来,就跟土豆条似的。
  如雪歪着头,朝我无奈的一撇嘴,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话:“你还是出去吧,别添乱了,做火腿土豆饼的土豆丝要切成这个样子,怕是煎不好了。”
  我舍不得出去,但也只有放下菜刀,重新抱着手,倚在门框,看如雪忙碌了。
  不到十分钟,六姐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男人,长得周正,憨厚而强壮,可也带着几分彪悍的气息,一看就是一个苗族汉子。
  “哟,这么缠绵?一步都舍不得离开?”六姐开着玩笑,眉眼都笑开了,可是我还是看出了一丝心疼与无奈,我和如雪的情况,六姐心底是清楚的。
  可是,我也不在乎,能幸福的时候就幸福,懒得去想不开心的事儿,反倒是一副没心没肺无所谓的样子。
  “出来吧,陪我和你六姐夫喝点儿茶,说会儿话,如雪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六姐推了我一把,我倒是吃惊,六姐夫?哪来的六姐夫?刚才我还在感慨到底是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了六姐的眼,没想到真的六姐夫还就站在我面前了,是那个苗族汉子吧。
  当下也不多话,赶紧的跟着六姐出去了。
  晚上的菜很丰盛,香气四溢的火腿土豆饼,热气腾腾的汽锅鸡,清爽鲜嫩的炒笋,还有一道铜锅鱼,很典型的云南菜,可是出自如雪之手,光是看着就让人馋。
  我拿起一个火腿土豆饼,也顾不得烫,一口就咬了下去,烫得我赶紧哈气,却又忍不住使劲儿往下咽。
  这怪不得我,火腿自带的咸鲜味儿,很自然的就融入了土豆饼中,煎的火候又刚好,外面一层酥脆,里面的土豆泥又烫又软,和着火腿的肉,让我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了下去。
  “你们慢点儿。”六姐笑着招呼到,因为如此吃相的不止是我,还有六姐夫——韩源。
  月堰苗寨的人都有汉人名儿,六姐告诉我的,自然就是六姐夫的汉人名,我第一眼看见六姐夫就觉得这是个可靠的人,事实上也如此。
  他追了六姐快十年了,没有甜言蜜语,也不解风情,唯一的,就是默默的照顾六姐,为六姐做事,六姐刚才在喝茶时,带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韩源这一辈子,唯一对我说过的情话就是,我的命,如果你要,也可以拿去。”
  六姐夫就是这样的人!
  原来,能入了六姐眼的人,不需要多英俊,也不需要多有钱有权,只需要他是一个实在人,只不过,六姐这样玲珑的女人给的考验的日子多了一些而已。
  一顿晚饭,吃的很是愉快,六姐几乎是每吃一道菜,都忍不住盛赞一句,最后放下筷子的时候,还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咋就这么绷不住呢?如雪丫头的菜我又不是没吃过,可每吃一次,就是忍不住要赞,这是要多巧的手,多细的心思才能把每一道菜都做得那么好啊?”
  如雪的表情淡淡的,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用剩下的汽锅鸡汤给我烫着饵丝,然后把碗递到我的面前,我在一旁笑得骄傲,她不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可以把生命给她,就如我师父对凌青奶奶一般。所以,我是有资格这样为她骄傲的。
  我想,她也是如此吧。
  六姐和六姐夫也不计较如雪的清淡,一个寨子的人,那么些年,他们还不了解如雪,那才真的奇了怪了。
  是夜。
  我和如雪随意的在房间里聊天,我给她详细的讲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讲起了小鬼,也讲起了那场战斗,自然我也准备讲起那张影碟,可是在讲完那场战斗以后,发现如雪罕有的表情有一些哀伤。
  我自然的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老回和洪子灵魂升华了,是很好啊。可换成是我遇见那样的情况,我也许更愿意灵魂就随风而去,换得多留在人世间的日子,哪怕一天。”如雪这样说道。
  “为什么?”我扬眉问道,这个想法倒是很奇特。
  “因为我放不下啊,有一天时间,我可以用来告诉会为很难过的人,不要难过,可以再陪陪他。”如雪望着窗外,幽幽的说道,神情依旧平静,只是话里的那份炙热,仔细一想,觉得整颗心都烫了起来一般。
  这就是如雪吧,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面上比谁都清冷,平静,心里却如此的火热。
  我和她会相爱,也许是注定,但事实上,我们骨子里有着一样的特质,都是情关难过,会说着,我不放那种人。
  我看着如雪,想握住她的手,无奈此刻我已经不是伤员,气氛在这种时刻变得有些微妙。
  可这时,我的电话响起了,我接起来,是承心哥。
  “我已经在东北xx省,xx城了,你们过来吧,情况有些不对劲儿。”这就是承心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对劲儿,是有什么不对劲儿,我一时间想不出来!
  第八章 东北老鬼
  承心哥到底没在电话里说清楚什么,只是催促我们先尽快过去,这样的承心哥倒是少见,在正常的时候,他都是那个不紧不慢,笑容温和的春风男。
  这一通电话从某种程度上也打破了我和如雪之间微妙的气氛,也就无心再聊什么,商议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坐飞机过去,如雪也就离开了我的房间,去六姐的房间,和六姐同睡了。
  至于六姐夫,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一下,在楼下打地铺,毕竟他的房间让给了我住。
  第二天,我们就同六姐和六姐夫道别,买了当天最早的机票,赶往了东三省的某个省。
  可惜的是,承心哥所在的城市并不能直通飞机,所以我们赶往了最近的城市,然后辗转着很干脆的包了一辆车去到去到了承心哥所在的城市。
  这是华夏最北方的城市,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我是有多失策,妄我走南闯北去了那么多的地方,由于太过匆忙真的是准备不足!
  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冷,实在是太冷。
  10月,华夏很多地方都是天气微凉的秋天,在这里的10月,比我家乡最冷的冬天还要冷,而且看样子是已经下过一场雪了。
  所以,我和如雪一下车,都冷的发抖,我赶紧找出我在北京匆匆忙忙买的两件羽绒服,先给如雪披上了一件儿,然后自己再穿上了一件。
  匆忙之中,我也只有这些准备了,毕竟这几个月我都在忙碌,一切的准备都是承心哥在做,我没想那么多,没想到是如此的失策!
  如雪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比起我的家乡四川还要暖和一些,就算披上了羽绒服她仍是冷得发抖,显然不适合这里的天气,我看得心疼,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打开了自己的羽绒服,从背后,把如雪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在我抱住她的一瞬间,如雪的整个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而我则低声说道:“别动,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你被冻死。”
  如雪的身子软了下来,轻轻的靠着我,当真也就不动了,可是也没说什么话,我们就静静的站在这个街道的街头,因为承心哥说要我们在这里等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暖了,身体也就暖了,这样的依偎着,如雪的发香挑动着我的呼吸,就如同我沉溺在了她的世界,外面的风,外面的冷,在那一段时间,我几乎已经是感觉不到了。
  我希望时间过得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无奈没过两分钟,一声轻笑就在不远处传来,我看见是承心哥倚着街道旁的路灯,笑望着我们,看见我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才抱歉地说道:“承一,真是不好意思,不想打断你们的,但是我不弄出点儿什么声响,我怕你们就这样在街边站到天荒地老,冻死也不会动一下。”
  我冲着承心哥做出了一个无奈加恼怒的表情,接着,就感觉胸前一空,如雪已经从我的怀里走了出来,而我整个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我整个人已经冷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快走吧,回我租住的房子再说。”承心哥倒是穿得跟个熊似的,看样子也扛不住这冷,赶紧的催促着我们。
  我和如雪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我一边走一边问道:“住宾馆就好了,干嘛要租住在别人家里啊?”
  “这不是事情不对劲儿,情况有变吗?回去再跟你详细说。”承心哥快速的回答着我,和我一样,一说话,嘴里就冒出大鼓大鼓的白气儿,这天寒地冻的,明明才10月中旬。
  “可你咋不早说,是在这边的老林子,我还说准备点儿羽绒服就够了,结果这还没进山呢,就这冷。”其实我是不想抱怨承心哥的,无奈看着如雪一张脸都冻得通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
  “我跟你说,我也是前天才赶到这个省,昨天才赶到这个城市的,你信吗?”承心哥扶了扶眼镜,挺无奈的样子,对我说道。
  这事情倒有些奇怪了,但是天气冷,我也不想在这外面多呆,也就没有多问了,只是随着承心哥默默的赶路!只盼望早点儿能进温暖的屋子里去。
  ※※※
  在北方的屋子里,一般都有暖气,进了屋子就跟春天似的,完全和外面寒冷的天气不同。
  一进屋子,承心哥就倒了两杯热水递给我和如雪,我和如雪捧着热水,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把身子暖和了过来,这也才注意到,承心哥租住的房子不错,两室一厅,收拾的倒也干净,就是客厅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包裹,看样子是承心哥的东西。
  发现我注意到了那些包裹,承心哥才说道:“幸亏我在北方还有哥们,今天下午才刚送来的,咱们在老林子要用的东西,否则,就等着被冻死在山里吧。”
  这时,我才彻底的缓过了气来,说道:“你不是准备了好久吗?怎么这时候才显得那么匆匆忙忙?”
  承心哥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然后拿起了一件儿东西,‘哗’的一声扔客厅的沙发上了,然后把门重重的一关,才对我说道:“你把天眼开着,防止有东西来偷听。”
  我注意到刚才承心哥扔出去的是一个小壶一样的东西,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也是阴器的一种,是用特殊的泥土烧制的,可以称之为养魂罐儿,联想到承心哥要我开天眼的话,我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是在防备着鬼物,说到底还能有谁?就那个在鬼市和他交易的老鬼呗。
  如雪平静而沉默,彷佛是置身事外一般,而我却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还是照着承心哥所说的做比较好,于是开了天眼。
  其实这样的状态也没什么,就是看东西比较迷蒙的样子,倒也不影响交谈。
  “说吧,咋回事儿?”我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暖暖的暖气,整个人也比较放松了下来!
  “我觉得这老鬼有问题,这几天就发觉有问题,说话,这么说吧,老是遮遮掩掩的,跟挤牙膏似的,挤一点儿,说一点儿,而且我感觉它是有什么事儿隐瞒着我,所以我在电话里告诉你不对劲儿。”承心哥言语简单的先给我说了一遍事情的大概。
  但是言谈之间并不感觉到沉重,因为他还有心思不停的拨弄着屋子里的一口炖锅,尝尝里面的东西熟了没有!
  锅子里炖着的是大块儿的肉,白色的菜,我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那是北方特有的酸菜,外加粉条,那炖得火候足,他一揭开锅盖子,满屋子就都是香气。
  承心哥嘴里包着一块儿白肉,一边哈气一边口齿不清的对我说道:“说是不对劲儿,但是我也不担心,鬼市的交易哪里能做得了假,那老鬼应该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带着咱们比找参精。只不过……”
  说到这里,承心哥已经咽下了嘴里的那块肉,对我和如雪说道:“东北乱炖,火候正好,入味了,也炖软和了,来,趁热吃,咱们边吃边说。”
  东北菜,说实在的,我还没有吃到过怎么地道的,承心哥一说,我早就按捺不住,和如雪一起围坐了过去,承心哥早就摆好了小板凳儿,也准备好了碗筷,递给了我和如雪,然后关了火,说道:“这样吃,热乎!等一下冷了,加点儿水,再开火热热又能吃。我觉着这东北菜不错,分量足,味儿重,那东北大酱太香了,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大块儿吃肉,大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