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间,我的手已经把那颗药丸握在了手里,我一直有一张底牌没掀开,那是师父离开这三年,我偶尔的一次发现,很诡异的发现……
  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想到要动用那一招,我自己也很紧张,握住凌如雪的手不禁用力了一些,凌如雪这一次终究没猜到我的心思,只是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放心,他被我下了蛊,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点点头,可在心里却没有把握,随着高宁底牌一张张的翻开,凌如雪的蛊能控制住他吗?
  可能如雪也没有把握,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可能也是想等到最后,赌一把吧!
  我们三人的小心思,已经不是高宁在意的事情,他的巫术好像已经行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兴奋且压抑不住的笑容,他的咒语越发的急促,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
  与之呼应的,是那老妖怪的嚎叫声越来越大,诅咒高宁的话越来越恶毒,可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我有一种感觉,就算他是累积了很多年功力的老妖怪,在没拔出那根管子之前,都是没办法行动的。
  而那根管子,好像不是能轻易拔出的吧,具体的秘密,我还思考不出来,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快点,在追兵到来之前,能有一个结果,我才好找到一丝生机给我们三个人。
  也就在这时,石台上吹起了一阵最大的阴风,伴随着令人感觉恐怖的呼号声,那呼号声像是一个女人不甘的,愤怒的咆哮,带着说不清楚压力,盘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祖灵,你不能毁掉祖灵,毁掉之后,它就彻底的没有压制了!”那个老妖怪大惊失色的喊道。
  而那阵阴风也不像别的阴风那样,轻易的吹开了去,而是兀自的在石台上盘旋不去,而此时高宁已经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的咒语,他还是带着那丝诡笑,一下子拔出了骨杖,一个挥舞,狠狠的朝着那阵阴风打去。
  在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虫子,那虫子的眼中闪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其实算不上是诡异,因为这样的眼神放在人的眼睛里很正常,放在虫子的眼睛里,就是诡异。
  那是什么?那是很充分的情绪,只有人类才可能有的兴奋,是那么的明显。
  这个时候,我有一个想法,压都压抑不住,我觉得这只虫子好像被高宁放开了束缚,彻底的清醒过来,它不再是虫子了,它是……
  它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可能承认它是人的。
  在高宁骨杖打下去的时候,那虫子也动了,它猛烈的煽动了一下翅膀,仿佛是在配合高宁,然后它的口器狠狠的摩擦了几下,像是在咬什么东西。
  接下来,那阵阴风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那老妖怪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号,然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流出了死灰般的绝望,他动也不动了,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还要发生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从斗巫术来看,那老怪物彻底失败了,高宁要做什么,此刻是要揭晓了。
  我的手紧紧的捏着那颗药丸,手心都快捏出汗了,但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宁在和虫子对视,表情紧张。
  而那虫子也在看着高宁,我仿佛感觉到是一个魔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在盯着眼前那个把它释放出来的人,居高临下。
  我不是当事人,没有和那只虫子对视,就冲那虫子长得很诡异的,类似于哺乳动物的眼睛,我就不想和它对视,我会觉得它妈是和动物交配后,才生下的它,这感觉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所以,我只是猜,都能猜到高宁此时顶住了多大的压力!
  下一刻,那虫子忽然动了,一下子高高的站起,这一次,它的节肢终于把它完全的支撑了起来,一下子的站起,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了一下。
  接下来,很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虫子的吸管在不停的蠕动,仿佛在吸入什么东西,然后我看见那老妖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下去。
  先是皮肤起了皱褶,接着开始脸上开始失去生命的光泽,接着他越来越干瘦,越来越腐朽,感觉就像是一块充满了弹性了橡皮,开始变得干硬起来……
  最后,那老妖怪的一些皮肤都开始消失,剩下裸露的骨头,原本新鲜的骨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而化石化起来。
  随着一声‘啪’的声音,老妖怪裂开了,变成一块又一块不明物体,就这么四散裂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关头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有些接受无能的感觉,换成是谁,都无法接受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变成一堆不明物体,四散落开,然后只剩下一件袍子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我的脸色很难看,如雪干脆别过了头,然后用手捂住了慧根儿的眼睛,慧根儿却若无其事的拨开了如雪的手,很是淡然地说道:“躯体有何好留恋的,不过皮囊一具,在我眼里没什么好可怕的。唯一可怕的不过是这个人连灵魂都没逃出去,被那虫子吸进去了。”
  听到慧根儿这句话,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没开天眼,看不到具体的情形,但料想慧根儿也不会骗我,这到底是什么虫子,连人的魂魄都可以吸收?这简直超出了我的认知!
  这根本不是一句可怕可以形容的事情了。
  也就在这时,高宁忽然转过头幽幽地说道:“很可怜吗?他早几十年前就该是一堆枯骨,也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多活了将近百年,付出灵魂的代价又算什么?”
  我无言以对,这就好比和魔鬼做交易的人,得到的东西固然让人眼红,付出的代价也足以让人崩溃。
  这只虫子处理完那个老妖怪,终于露出了那根习惯,原来那根吸管就长在虫子的腹部,当老妖怪的尸身四分五裂掉下来的时候,它一下子诡异的把那根吸管收进了身体里面。
  这一幕,让我想起蟑螂有两个脑袋的事情,难道这虫子也是两个脑袋,一个在屁股上吗?那吸管是它的另外一个口器?要知道,蟑螂从生物学来说,算是一个神奇的异类和典型的优秀的……嗯,优秀的适应身体吧,这个虫子也进化到了如此的地步?
  师父一直说玄学要和科学相互印证,真正的玄学大师往往也是饱学之士,我也一直很注重这方面的知识,可这时,我才发现,相比于这个世界的神奇,我了解的太少太少。
  当虫子收好它的吸管以后,竟然不再理会高宁,而是诡异的,试探般的迈出了一只虫足,那只虫足超出了那个石台的范围外,它仿佛是不敢相信般的把虫足踏了出去。
  虫足重重的落地了,我从那虫子的眼中竟然看见了一股张狂的兴奋,接着它开始快速的爬出石台,在四处打转,忽然又振翅高飞,一下子窜到了虫室的顶部。
  面对着这一切,我的压力分外的大,我原本就是不太接受虫子的人,看着那么大一只虫子,在自己面前又跑又飞的,总觉得全身不停的在起鸡皮疙瘩。
  当这虫子在虫室顶部飞了一圈以后,忽然就停了下来,然后一下子冲到了高宁面前,带着一种戏谑的,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高宁。
  这就是恶魔的本性吗?在我看来,貌似是高宁发出了它,给了它自由啊,它要收拾高宁吗?接下来就是我们吗?
  我觉得我不能再等待了,我拿起手中的药丸,就准备塞在嘴里去,可在这时,高宁忽然笑了,他拿出了一个怪异的哨子,放在了嘴里,吹起了一首怪异的曲调。
  听着这曲调,虫子的眼中竟然闪出有些迷茫的神色,更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那虫子竟然伸出了那只类似于手臂的虫爪,用那三个分岔般的东西摸上了高宁的脸。
  高宁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的神光,其实他刚才虽然是笑着的,可我能感觉他很紧张,很紧张,这时,连慧根儿都看出来了高宁的放松,忽然说了一句:“他是拿到考试的好成绩了吗?”
  这形容很确切,高宁就真的像是一场重要的考试拿到了好成绩一般。
  随着曲调的进行,虫子越来越安静,仿佛对高宁依赖起来,高宁一边吹奏着曲调,一边拿出那把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然后把沾上了他鲜血的骨刀,递到了虫子那张狰狞的大虫脸面前,放在了那个可能是鼻子的器官前。
  那虫子更加的安顺,平静了,这时,高宁闭上了眼睛,拿下了那个哨子,然后喉头滚动,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在交流,似乎是在表达。
  其实这倒不是高宁在说什么怪异的语言,而是在存思的交流中,不自觉的表现。
  这个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就像我因为灵觉强大,小时候不是就尝试过和蛇灵交流吗?这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太过投入的话,就会不自觉的以为自己在说话,而事实上又没有说话,才发生了这种现象。
  很像装神弄鬼。
  我这个时候不好打断高宁,但我已经下定决心,等一下我要高宁一个回答,那药丸我不敢轻易的吃下,毕竟连续两次的刺激灵魂,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所以我就安静的等待着,我也早就知道了这虫子不是普通之物,能和高宁存思交流,我也抱着见怪不怪的想法了。
  随着高宁和虫子的交流,那虫子竟然重新爬上了石台,一副安顺的样子,可我总是感觉不对劲,虫子没有表情,更不会说话,可我总是觉得自己恍然看见一个人,对着高宁,带着一种捉摸不定的微笑。
  这是灵觉强大在作怪,还是我对这虫子原本就有些抗拒,才产生的错觉,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而这一幕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更不清楚,所以也就懒得细想了。
  当虫子爬上了那个平台以后,高宁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更加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虫子竟然收拢了所有的虫腿,也收拢了翅膀,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原本是很平和的画面,我却感觉那虫子很吃力一样,仿佛在做什么大事,高宁的表情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开始非常非常的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和刚才那种紧张不一样,刚才那种紧张是游离于生死之间的紧张,这种紧张,我很怪异的想,真像在等待妻子生孩子的男人那种紧张。
  我为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我不会忘了正事,我开口对高宁吼道:“你说的,带我们出去的话还算不算?”
  说话的时候,我握住药丸的手,已经到了胸口,随时准备把这药丸塞进嘴巴里。
  高宁很快的侧过头,神经兮兮的对我比了一个小声点儿的手势,然后说道:“我早就说过,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害你,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我指着那个洞口说道:“这里真的可以出去?”
  高宁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你真正的作用还没发挥出来,你如果现在要出去,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你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可是我身后的如雪却按捺不住了,正准备说话,我却一把拉住了如雪,关系到我的安危,我总觉得这女孩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我对高宁说道:“可你得先想办法解决一下外面的事情。”
  是的,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我想过不了多久,已经就会有人走到外面的小厅里,我不敢打赌他们不会走到虫室里面来。
  而我之所以不愿意和高宁起冲突是因为高宁的手段层出不穷,天知道那大虫子会不会帮他战斗之类的,况且我们跑出去之后是茫茫的大山,还要面对追兵,我想保持一点儿体力。
  “外面?”高宁忽然不屑的笑了,然后手在那个石台上摸索起来,最后他好像找到了地方,触动了一个机关,然后那个石台竟然诡异的‘咔嚓’了一声,然后高宁竟然推动了石台的一面墙,然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着里面的东西,高宁呵呵的笑道:“那些老怪物不会来的,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第一百零三章 虫卵与谈判
  在这个时候,我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一看之下我就头皮发麻,这里面竟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血线蛾,非常幼小的血线蛾,估计只有指甲盖儿大小。
  除了这个以外,里面还有一些虫卵,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排成几排,同样看得我头皮发麻,恨不得全部给它挤破了了事。
  可这些血线蛾和虫卵凭什么会成为高宁的依仗的?我想不通!
  不过我此刻没有问高宁,高宁也没心思给我解释什么,在石台下仔细的寻找,终于找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虫卵,这些虫卵和其它虫卵一样呈白色,个头稍微大一些,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虫卵上竟然有丝丝的紫色缠绕。
  这样的虫卵不多,总共也就5,6个,高宁握在手里,嘿嘿一笑,对我说道:“你知道的,这是母虫,可是不是所有幼虫都会是那种神奇的虫子,大多虫卵孵化出来只是血线蛾,再厉害点儿的,也不过……这几个虫卵对他们珍惜之极,倒是可以拖住他们一会儿的。”
  说话间,高宁划破了自己的中指,挤了几滴血在虫卵之下,然后开始闭眼施展一个巫术,这个巫术凌如雪认得,她小声告诉我,这是苗寨巫师的一种唤灵术,就是召唤自己养的灵体,诸如猫灵,犬灵之类的……
  我无疑知道高宁召唤的是什么灵体,就如我现在也无意去探究高宁的秘密,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拿这个寨子无可奈何,我只想带着如雪和慧根儿早些逃出去。
  当高宁施展完了巫术,我没什么感觉,倒是慧根儿忽然说了一句:“一条蛇来了。”
  原来高宁召唤的是一条蛇灵,不过此蛇灵非彼蛇灵,他是召唤了一条蛇的灵体而已。
  做完这一切,高宁竟然拿着虫卵大剌剌的出去了,站在了虫室的门口,而那只在石台上的母虫还是非常的安静,我瞥了一眼母虫,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感觉这只虫子的生命力在慢慢的流逝。
  这一刻,虫室安静,只剩下我,如雪和慧根儿,我也终于有机会问如雪:“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如雪对我说道:“其实,我不知道黑岩苗寨的这种恶魔虫子,具体是什么,可它好像凌驾于世间万虫之上一般,它无论有什么样的动静,总是惹得我的本命蛊狂躁,害怕不已。我原本一直奇怪,为什么黑岩苗寨的人会放弃各种厉害的蛊盅,本命蛊只是灵或者血线蛾,但如今看来,多半是和这虫子有关系的。”
  我表示认同地说道:“是啊,不然能怎么办?你发作起来都如此了得,黑岩苗寨的人肯定也不能例外。看来也只有血线蛾和灵体能避免这种痛苦。”
  “这样说来,这么多年以来,嫁给黑苗人的,我们白苗的众多姐妹可就苦了,到了这个寨子,有本命蛊的人,只能拔除本命蛊,否则根本不可能生存。本命蛊如此狂躁,我都是勉强压下,多一些时日,本命蛊在狂躁之下,反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凌如雪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本命蛊在我的认为里,原本就是虫子,不论苗疆养本命蛊的术法是如何的神奇,它也总不能让一只虫子有了人的喜怒哀乐,就算做到像小狗那样对主人有依恋,有感情都不可能。
  所以,玩蛊也如同是在走钢丝,反噬也是常有的事,如雪的说法并不奇怪。
  只是这本命蛊死掉或者拔出之后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听闻如雪的话,我只是下意识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这次跟随我逃出去之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更不要嫁给补周了,好吗?”
  “是因为你怕我被拔出本命蛊吗?”如雪望着我,忽然问道。
  我心里一急,是因为我喜欢你就要脱口而出,却听见外面来了很多人的样子。
  此时,如雪轻轻的放开了我的手,说道:“你在这里,我去看看,我听见了补周的声音。”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虫室的门口,站在了高宁的背后。
  外面是来了很多人叫嚣不已,中间又属补周的声音最大,我也听见了的。其实,我何尝不想去看看,可一想,我的出现可能会刺激到他们,反倒是好好呆在虫室要好一些。
  毕竟知道我逃跑和看见我跑到这里,是俩回事儿。
  我安静的坐着,抓紧时间恢复着,那凝神静气的药丸原本就所剩不多,一转眼,我已经放了第二颗在嘴里,这种药丸好是好,在我灵魂虚弱的情况下,多吃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反倒是有些拔苗助长的恢复了,毕竟要进补,也要看进补之人能不能承受。
  可我的预感总不是那么的好,我也不敢把一切赌在高宁身上,在此刻能恢复一些是一些,总好过我要在力量空虚的情况下去吃透支潜力的丹药,那样透支的不止是潜力,还有生命力和元气了。
  也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波切老头儿说动:“你们逃不了了,束手就擒吧。最好我们的老祖宗没事,否则你们的下场一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