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几个普通的村妇大大咧咧的迈进了院子,手上还提着一些蔬菜瓜果,背上背着一些肉食,我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这是农村的一种习惯,帮厨。
  钱大贵家牛诡异的死了,要劳烦村干部,要请兽医,总是要置办一桌吃的来招待,像这种情况,钱大贵的媳妇一定是无心下厨了,叫乡场上的几个妇人来帮忙时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望着那村干部说道:“我下午是要去上课的,但是我家在xx村,现在这时间回去吃饭得多远啊?”
  “你就没带个饭盒?”那村干部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我就在这里吃一顿呗,行不行啊?伯伯?”我努力做出一副很馋嘴的样子,这也很好理解,饭盒能有啥好吃的啊?这种置办出的桌席,不说味道咋样,肉食总是不少的。
  这样一个要求必须要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提出来,我心中忐忑,不停的说,好在我是小孩,嗯,我是小孩儿。
  村干部无奈,望了一眼钱大贵。
  抠门的钱大贵其实人品还是不错的,他咋能计较一个小孩子要吃桌席的问题,说道:“让他吃了再去上学吧,反正就是多双碗筷的事儿。”
  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可是我连耳根都在发烫,同时佩服我的师父,以前长年累月的在村里赖吃赖喝,需要多大的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望着大门翘首以盼,终于等到要开席的时候,三个人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院子。
  “好香啊,农村饭就是好吃,大碗肉,大碗酒的……”不用说,这个声音就是我师父的,我埋下头,心里嘀咕了一百次,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偏偏酥肉这个时候看见了我,‘咚咚咚’跑过来,顺手还提了一条凳子,把我一挤就挤开了,然后坐下就对我说了句:“三娃儿,我累死累活的跑,你娃儿不厚道,就在这里吃上了?”
  我觉得我活了快15年的脸都要被酥肉丢完了,你娃儿和我有仇吗?非要把我这混吃混喝的形象勾勒的那么鲜明,可折磨远远还不算完。
  我身边一紧,慧觉老头儿又挤在我右边坐下了:“好咧,好咧,韭菜炒鸡蛋,味道好咧,三娃子,你是不是晓得额爱吃这个,跟厨房打了招呼。”
  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低声跟慧老头说道:“这炒菜的锅子,可是炒了肉的,你就不避讳一下?吃鸡蛋就算了,还吃韭菜?你说你是啥和尚?”
  “无妨,无妨,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的肉就是干净的,何况贫僧心怀仁慈,连那三净肉也不会去碰,阿弥陀佛。”慧觉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着标准的京腔,还唱了一句佛号。
  一桌子人都傻眼儿了,刚才明明就是一个陕西老农,这咋整成北京和尚了?
  算了,跟这一群人一起,首先就要学会‘不要脸’,才能安稳的活着,我默念着我看不见,我听不见,干脆一切都不理了。
  身边又是一紧,我知道我那最师父坐了下来,他没废话,一上桌子,一块猪耳朵就扔嘴里了,嚼的‘嘎嘣嘎嘣’的,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哧溜’一声儿就喝了下去。
  “你们都愣着干啥?快吃啊!”他热情的招呼起桌上的人,俨然他才是主人。
  “咳……咳……”钱大贵咳嗽了一声,来了这么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他这个主人坐的住才怪。
  “咳嗽啥?你不记得我了?免费帮你看病打虫那个人!你家牛的事儿,我是来帮忙的。”姜老头儿眼睛一瞪,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不过他总算说了一句解释的话。
  他这一说,桌上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俩老头儿不就是发打虫药那两个吗?也怪不得人家没认出来,你说你们几个一进院子,跟一阵儿风似的就挤桌子上来了,谁认识你们啊?
  想起这两个老头儿的来历,钱大贵的心理稍微舒服了一点儿,至少不是上自家来混吃混喝的,人家也为乡场上的人办过事儿,可一想到这俩老头儿的身份,钱大贵的心里就是一阵抽抽。
  啥身份,专门打虫的啊!他刚才说牛的事情是来帮忙的?莫非自家的牛是犯了那虫子病?那虫子病人也躲不掉啊,要是从牛的遭遇上升到人的遭遇,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钱大贵脸色惨白的望了我师父一眼,同样脸色惨白的还有他媳妇儿,钱大贵望着我师父正待说话。
  我师父看了他一眼,说道:“先吃饭吧,如果你身上染上了,有打虫药的,别担心啊。”
  这番说辞让钱大贵两口子放了心,那打虫药确实是有效的,可那放心也是有限的,想想那牛的惨状吧,人要这样还了得?
  一顿饭吃完,我和酥肉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赖着不去上学了,理由很简单,姜老头儿两个现在的身份在酒桌上已经被确定为老中医,我们两个就是他的小学徒呗。
  那村干部听说了,还说了句:“我说要赖着留下来啊,原来这个时候就不白给看了,要吃顿饭。”
  姜老头儿一听眼睛一瞪,说道:“去叫你们乡长来,就说姜立淳找他。”
  好大的面子,村干部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有些摸不准情况,可姜老头儿接下来说了一句话,他就不得不去了;“愣着干啥?如果你要我亲自跑一趟,回来就降你的官儿。”
  这种当然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有些事情威胁反而更起作用,村干部去了。
  在乡长来了,看了牛之后,脸色沉重的回到院子,刚坐定以后,兽医也来了,看见兽医,乡长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一把就拉住兽医,在一旁也不知道嘀咕些啥。
  说完后,兽医去看牛了,我悄悄问姜老头儿:“师父,这乡长在干嘛?”
  “废话,当然要求兽医隐瞒事实啊,这种事情我保证兽医没见过,要是他大呼小叫的嚷嚷出点儿啥?你有是啥影响,是啥后果?臭小子,你咋就没点儿智商呢?”姜老头儿白了我一眼。
  我气哼哼的,我才15岁不到,你要我有啥智商?
  酥肉这时也神神秘秘的跑到姜老头儿跟前,说道:“姜爷,那虫子在这里吗?”
  姜老头儿面色有些沉重的盯了屋子一眼,说道:“你猜?如果今天钱大贵没有大张旗鼓的嚷嚷他家牛的事儿,我负责的告诉你,他们一家人今天晚上过后,就剩一堆烂肉了,你信不信?”
  酥肉一惊,把书包一背,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姜爷,我是一个好学生,下午我得去上课了。”
  姜老头儿呸了一声儿,大大咧咧地说道:“去去去,去吧,反正你在这儿也是碍手碍脚。”
  酥肉把书包一放,说道:“我还就真不走了,我就留在这儿了。”
  姜老头儿神神秘秘的看了酥肉一眼,说道:“晚上……”
  刚说两个字呢,那边的兽医已经被人扶着出来了,看样子是刚刚才吐过,钱大贵连忙上前去询问情况了。
  就听那兽医有些虚弱地说道:“情况就是感染了一种寄生虫,我这边没有特殊的驱虫药,所以没办法。”
  这番说辞明显就是那乡长给教的,但是糊弄钱大贵两口子显然是足够了。
  钱大贵神情有些忧虑,他原本还抱有一种希望,就是牛自己的病,原本他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家的牛是被人给害的,给下了毒,因为这样子实在太惨,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乡长揽着那兽医的肩膀出去了,不知道又要危言耸听的给那兽医灌输些啥,姜老头儿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里,点上了他的宝贝旱烟,我打了个哈欠,很想去钱大贵的屋子里睡一觉,但想起虫子,又觉得不敢了。
  只有酥肉,不停的在姜老头儿面前窜过来,窜过去的念叨:“晚上,晚上要做啥嘛?姜爷,你倒是说说啊?”
  无奈,姜老头儿根本就不理他了。
  下午4点,钱大贵家的院子里。
  乡长整努力的跟钱大贵说着说服的工作,可钱大贵两口子还是一脸的疑惑。
  “乡长,你说牛死了就死了,要人染上了,不有打虫药吗?为啥要我们去住一晚上乡政府呢?”钱大贵的媳妇说道。
  这事儿,确实很难找理由,乡长有些词穷,望着姜老头儿,眼睛里全是无奈的表情。
  这时候,姜老头儿才慢慢的站起来,背着个双手走了过来,对钱大贵两口子说道:“你们去住乡政府吧,那样安全些,打虫药的效果毕竟有限,一两条还好,要你一肚子虫,还咋打?”
  钱大贵夫妇明显被恐吓了,望着姜老头儿说道:“我咋能一肚子虫?”
  “现在没有,保不准今天晚上就有了,那么大条牛啊,你说得有多少虫在肚子里?你们把它停在牛栏里那么久了,你说你家里会窜进去多少?今天晚上得有好几个人来帮忙,煮一大锅专门驱虫的中药,还有很多麻烦事儿,你们两个帮不上忙,在屋子中间立着,万一染上了咋办?”姜老头儿刚说完,乡长就佩服的望了姜老头儿一眼。
  不管他们咋样,我心里担心的是,晚上咋办啊?面对那么大条虫子?
  第二十五章 虫洞
  好说歹说,总算送走了钱大贵夫妇,乡长亲自送他们出去,并且交待人把他们安排在乡政府招待所,承诺了一大早他们就可以回来看情况。
  回来院子后,乡长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钱大贵家院子的门给关上了,冲到姜老头儿面前,神色颇为沉重地说道:“姜师傅,给我说说你的身份吧?”
  “有啥好说的?上面叫你配合我,你就配合呗。”姜老头儿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我心知肚明,姜老头儿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乡长愣了一下,脸色变化了几次,终于叹息一声,在姜老头儿身边坐下了,说道:“我当官也有那么多年了,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等会儿收拾那牛尸体的人就来了,时间也不多,姜师傅,你无论如何总得给我说说那虫子是咋回事儿吧?”
  姜老头儿斜了乡长一眼,不说话。
  乡长很沉重地说道:“姜师傅,我这个年龄的人没啥好奇心了,但是你别把我看成单纯一个当官的,我在这乡场上呆了这么多年,啥事儿也经历了,还在这乡长的位置上坐着,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对这片儿地是有感情的。你们说,是郭二他们从古墓里带上来一种古代的,生命力顽强的虫子,危害很大,这个事情上面说必须保密,然后低调的解决下来,我照做!可你看那牛,姜师傅,我担心这一片的乡民啊,你给我说实话吧,我保证不泄露,带死都不会跟谁说,你让我知道那是啥玩意儿吧,我这样才能安心啊!”
  乡长这番话算是情真意切,可是姜老头儿连表情都不带变的,说道:“就是古代的,生命力顽强的害虫,我没骗你的必要,你自己都说这个年龄的人没啥好奇心了,就把这事儿烂你肚子里一辈子吧,行不?”
  “可是姜师傅,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这川地儿,有好些村子因为瘟疫,是对外宣布的瘟疫,整个村整个村的消失了的事情我总是知道的,我担心啊。”那乡长其实能到那个位置,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人。
  姜老头儿这次脸色才有了些变化,望着村长说道:“你知道些啥?”
  “我知道很多流言,说是闹僵尸!”那乡长跟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冒出那么一句。
  这句话把我吓一跳,鬼我见过,僵尸,啥东西,姜老头儿连提都没给我提起过。
  “扯淡,闹啥僵尸?就是瘟疫,就跟这次闹虫子一样,这些都是科学,难道没见过的虫子出现了,就扯到那些东西身上去了吗?这是你一个乡长该说的话?”姜老头儿骂了一句。
  “是的,闹啥僵尸?那些消失了的村子,最近的一次都是五几年了,那时啥生活条件,欧洲那会儿的鼠疫死了多少人?是不是也是闹僵尸?”慧觉老头儿也说话。
  我有些疑惑的望着这俩老头儿,心说,说起来你们做的职业,在人们眼中就是神棍,现在咋讲起科学来了?
  在瞒着啥吗?
  乡长被说的哑口无言,可是得罪不起这两个上头有要求配合的主儿,闷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小时候就见过僵尸,从坟里刨出来,爪子和牙都长出来了,身上也长毛了,扔火里去烧,烧的吱呀乱叫的,我没扯淡。”
  “我反正没见过。”姜老头儿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也没见过。”配合着姜老头儿斩钉截铁的是慧觉。
  “那……那好吧。”乡长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喝醉了,跑来说这些,难道是关心则乱吗?
  最后,在姜老头儿一句,虫子的事情这段时间一定能解决的劝解下,才离开了钱大贵的院子。
  乡长一走,我舒了口气儿,刚跑到师父面前,他望我一眼,说道:“僵尸的事情,不准问。”
  我一肚子话就被憋到了嗓子眼儿,只得说道:“师父,今天晚上我们住这儿?还有,那乡长不知道虫子是饿鬼?我以为他知道呢。”
  “能让他知道?级别不高的,统统不能知道,在某个地下埋着多少绝密资料,能看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配合做事就行了,只要不落口实,有些事情就算在民间成了传说,也没个证据的,这就是为了安定,懂吗?”姜老头儿避重就轻的说道,压根没提今天晚上在不在这儿住的事情。
  我又问了一次,说真的,那虫子让我从心里感觉到膈应,我不想呆这儿,虽然我知道必须的,要呆这儿。
  “住,住个屁,那个虫子吸了一头牛的精血,又在牛肚子饱餐了一顿,你说要不要逮着它?”
  “那,那师父,牛那么大,那虫子是不是很厉害了?”我很是担心。
  “一般吧,牛的血气儿比人足,但灵气儿就差远了,没有人的精血,它化不了形,就是一条大些的虫子,引出来,就好办事儿,我担心的是另外一条啊。”姜老头儿皱眉说道。
  “为啥担心?师父,你说另外一条不是也投畜牲身上去了吗?”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饿鬼虫,你以为它没智慧?它的身子里住的可是饿鬼!除非有蛊术高手把灵智给它消了,这些玩虫子的人搞啥把戏我不懂,我只知道它们之间有感知,那么多‘兄弟姐妹’都消失了,它能不谨慎吗?就像这条虫,为啥从牛身子里出来没逞凶,那就是怀着小心,想夜里,它的气焰更胜了,才出来吃人!这还是灵智没完全开的表现,你说如果它完全开了灵智,把钱大贵夫妇先给处理了,再躲起来,这后果……”
  我师父这一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钱大贵夫妇还是有些运气啊,要不是村里先打了虫,他们就完了,要不是这虫子尚处于灵智没全开的阶段,他们也完了。
  这种事情就是他们的运气,赶巧赶在这个点上。
  “师父,这虫子在这屋子里吗?”我这么一问,酥肉也跑了过来,他就关心这个问题。
  “想知道,跟我来!”姜老头儿说完,背着手走到了牛栏,我和酥肉赶紧的跟着,只有慧觉没动,他不喜欢看这些场面,就如我们处理虫子的尸体,他绝对不动手,连出现都不会,这是佛门的忌讳。
  走进牛栏,牛的尸体还在那儿,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处理了,是姜老头儿叫的人,只不过到了现在,放了那么久,尸体已经隐隐有了臭味了,苍蝇飞舞,要不是为了好奇,我真不会再来这儿。
  酥肉又想吐了,姜老头儿望了他一眼,骂了句:“真没用。”
  结果酥肉硬生生的给忍住了,我分明看见他努力吞咽了一下,把我弄的翻胃了,狗日的,你吐出来不好吗?还能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