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原本是决定在广虚境一举拿下他的。
  不过事与愿违,也在意料之中,这魔头不同于转生的江文景,这千年即使不修炼,也会日渐变强,根本没那么好对付。
  但江文景选择出手,也是算计上了这天象。
  血月临空。
  连天道,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宋颜温声道:“不管如何,你还是要谨慎行事,你的伤也没好,这魔头如今虚弱,自会有所防备,就算他不出手,这周围的魔修,也足以让我们难以脱身。”
  “宋兄不必担心。”江文景拿出袖中的另一只法宝,光滑莹润的短刃,在月下流淌着凛冽寒光。
  他眸光微闪,笑道:“还好我千年前为了除掉这魔头,便早就寻来了此物,只可惜,一直未曾等到真正压制混元玉的时机,连近他身都做不到,便差点因他魂飞魄散。”
  “如今有了此物,你我胜算又会多几筹。”
  江文景收回手中的短刃,抬手捏了个法诀,以魔修之血遮蔽身上的灵气,幻化为不起眼的魔修,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感觉云遮雾绕的。
  江文景脚步一顿,感觉到了微弱的灵气——这里面是两个修为很低的普通女子,不是魔修。
  其中一个气息纯净,又十分熟悉。
  白秋?
  江文景皱眉,脚步滞了一下,身后的宋颜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迅速将江文景推到一扇屏风后,头顶的红纱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有些遮住了视线。
  宋颜压低嗓音,“江兄,你方才走神了。”
  “……”江文景微微凝眉,心里怪异的情绪一闪而过,又捕捉不到。
  他冷声道:“里面是两个姑娘,那魔头不在里面。”
  宋颜疑惑地偏头看过来,又听江文景压低声音道:“你先去另一处找那魔头的踪迹,以玉简联系,莫要打草惊蛇。”
  宋颜:“好。”
  宋颜慢慢抬手,捏了个隐身法诀,弯下腰,借着月光寻找路线,一边又觉得有什么怪怪的地方,但说不上来。
  宋颜大概猜到白秋师妹可能在这里,江文景此刻的态度含糊不明,按理说,唐棠被折磨成这副惨状,他一定是会杀了师妹为唐棠报仇,但此刻又偏偏收敛了凌厉的杀气。
  不知会不会对师妹出手。
  宋颜欲言又止,念及自身立场,还是迅速离去了。
  等他离开,江文景又重新凝神,感受着四周的变化。
  就在此时,女子轻快的脚步骤然逼近,一股清幽又突兀的香气倏然蹿入鼻尖。
  香气淡,像是梳头水的气味,又带着刻意装点的心机,引诱人的注意力,还显得无辜。
  像林间清晨湿润的花苞儿,含苞待放。
  “咦,一个人好无聊啊。”
  白秋轻快的嗓音响了起来,带着雀跃婉转。
  江文景背脊一僵。
  他方才停滞了一下,原以为宋颜及时把他推到了一边去,却被她看到了?
  隔着一扇屏风,白秋穿着那身颇为复杂的红纱衣,从颈子到耳根,俱成了绯色。
  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害羞的。
  方才白禾坦白,着实让她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这还真是青烨干得出来的事。
  亏她心虚好久,原来书是他偷的,还着重看了看春.宫图,白秋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连她都不好意思看的东西,居然被他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遍。
  天哪。
  白秋想想就觉得可怕。
  ……平时怎么不见您这么闷骚呢?还欺负到她姐妹头上来了,可怜小姐妹这么委屈,有苦说不出,还得解决她的婚后事,白秋又尴尬又无奈。
  但她又知道,青烨对她的那点儿奇怪的兴趣,他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小孩子,变态得如一个痴汉,哪有勾引还要主动要的?
  既然他不计较鹅子的事。
  既然他这么兴冲冲地想要她勾引。
  白秋自然是答应了,为了安抚小姐妹,还认真地许诺了一遍:“我一定不告诉青烨,我就说是我主动勾引他的,我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担心他找你茬。”
  白禾点头如捣蒜,眼中盈满了感动的泪水,“对对对!就是这样!”
  看把孩子吓的。
  青烨第一次搭理除了她之外的人,就提这种要求,白禾本来就胆子小,平时看见青烨就腿软,还被他命令了好几天,真是委屈她了。
  白秋哭笑不得,又认真地说:“这种事情,你我还是要统一战线,他这人就是偶尔抽疯,心血来潮爱乱来。不管他怎么威胁你,你都如实和我说,剩下的交给我便是,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白禾:“嗯嗯!白秋你真好!”
  白秋安慰好了白禾,便问她接下来是什么。
  白禾便拿出了那些准备好的衣物。
  白秋:“…………”
  白秋:“你确定这些可以穿吗?”
  肚兜是镂空的,纱裙是破洞的,若隐若现,虽然露的不是重点部位,但是惹人遐思,这么大尺度的衣服,白秋总觉得有点眼熟……
  她是在青楼里待过的,那年她的身体才五六岁,可魂魄年龄早已不小,是清楚地记得——
  青楼女子约莫就是这么穿的。
  白秋:“???是勾引,不是卖身吧?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学坏了?”
  白禾羞愧地低下了头。
  算了,果然感动只有三秒,姐妹的本质还是背后插刀的,白秋感觉自己中了无形一刀,想了想,她让女魔修送了几件她平日穿的保守纱裙过来。
  “刺啦”一声,纱裙的袖子登时短了一截。
  白秋觉得保守和勾引是不冲突的,有时候刻意穿的少,反而显得浮夸庸俗,穿得严实却惹人遐想,才是最高段位。
  她穿得正经保守,又撕开了衣袖和领口,撕的刻意,偏偏就是这人为的刻意,会让人更把持不住。
  白禾目瞪口呆,眼睛都看直了。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懂!”白禾啧啧惊叹:“难怪你之前不稀罕那本书,原来是手段太简单,远不如你啊!”
  白秋:“……”
  倒也不是。
  白秋只是太懂青烨的兴奋点了,他就喜欢这样,从前她修炼之时,他酷爱捣乱,把她用被子层层裹住,又无聊地扒开,又裹住,乐此不疲,一个人也能玩起来。
  就像她小奶猫玩逗猫棒一样。
  她那时便觉得,这位大佬活了这么久,看似历尽沧桑,十分老练,可这种事情都能让他兴奋起来,活像是这辈子就没经历过比这还新鲜的事一样。
  那他从前过得得有多无聊啊。
  难怪他厌世。
  白秋特意摘掉了头上的钗子,只留下一只精致的雀尾银钗,斜斜地挽着松散的青丝,散在肩背之上,坐在池边晃着光滑的双腿,水声哗啦啦的,漾起的水纹打破了娇媚的容颜。
  白雾袅袅,染得眸子氤氲,睫毛上都是水珠。
  白秋便这样静静等着,白禾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偶尔说几句,缓解尴尬的气氛。
  不知等了多久,她才终于看到一道黑影走了过来,是魔的气息,不过还没看清脸,那人又迅速绕到了屏风后。
  白秋盯着那方向目不转睛,白禾悄悄凑到她耳边,兴奋道:“来了。”
  姐妹上啊!
  白秋迟疑了一下,便站了起来,水珠顺着大腿滴滴答答滚落,赤脚踩着冰凉的玉质地砖,脚心凉得她蜷起脚趾。
  她往那边走去,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咦,一个人好无聊啊。”
  所以小哥哥快来呀。
  她靠近那屏风,背脊贴着冰冷的鸳鸯戏水图,手悄悄探到屏风的边沿之上,抠着镂空的木质纹理。
  她又说:“如果小哥哥在就好了。”
  “不过他现在不在呀……”
  “等他待会儿在了,我就不陪他玩儿了。”
  “……”
  江文景听到她这一声又一声,声音一次比一次放肆轻快,是刻意撩拨,还带着故意的坏。
  小哥哥?
  这称呼……
  江文景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眼睛。
  记忆中棠儿也曾这样叫过他。
  那时他觉得荒诞,还曾啼笑皆非道:“这是何称谓?哥哥便是哥哥,加个小字是何意?更何况,你我并非兄妹,岂有胡乱认哥哥的道理?”
  小姑娘笑嘻嘻道:“小哥哥,就是哥哥一样的年纪,年轻又帅气的郎君,比如你啊。”
  他微微一僵,盯着她,无言以对,她又连忙说:“不过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叫着好玩,也不是真要认你做哥哥,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他无奈道:“不过叫声哥哥罢了,你若愿意,认你为义妹也无妨。”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真的吗?”
  “可我是魔修啊,和魔修拜把子,小心你被我拉下水。”
  “不如这样,你叫我一声小姐姐,然后我们扯平了怎么样?”
  “……”
  从前的唐棠爱闹爱笑,只是她对谁都是如此爽朗,时常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风,用手握不住。
  她说她是魔修,但性格却明媚得不像杀人如麻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