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写信跟四爷说,她额娘说这一胎还是个儿子。
四爷很快回信来说老人说的话都准,然后随信附上他给六阿哥起的名字:弘昫。
觉尔察氏就这么陪着她在园子里住下了,多年未见的母女两个住在一起必然会有种种的不习惯产生。而觉尔察氏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娇,这么懒了?
在额娘的带领下她们开始给额尔赫做嫁衣。
李薇被额娘提醒后才想起要给女儿亲手做嫁衣,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可她的针线*夫多年来也只往熟练发展,没往精细发展。白菜炒得再好,那也是家常菜,指望她一通百通的会做开水白菜就不大可能。
何况额尔赫是固伦公主,那嫁衣不是一般的复杂华贵。
听说早在三年前四爷就吩咐人开始做给三个女儿做嫁衣了,二十多个绣娘忙上三年才做这么一件出来啊。
于是到了春暖花开时,屋里祖孙三代(……)围坐在一块绣嫁妆就成了圆明园的新景致。
觉尔察氏把额尔赫也给叫过来一起绣,她绣的是枕套一类的小零件,李薇绣的就是裙子的一片。一片片绣好后再接到一起就行了。
觉尔察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很多事。
比如当年给李薇的嫁衣,她就是在她十岁那年开始绣的。
“不过最后你也没穿上。”觉尔察氏道。
此时说起这个就带着几分如水的平淡了,多年下来,不管是不甘还是什么都消失了。李薇问起那嫁衣在哪里,觉尔察氏道:“当年我看你穿不成,正好老二要娶媳妇,她那嫁妆都是咱们家给置办的,我一看嫁衣也不能浪费,就拿给她穿了。”
额尔赫失望道:“好可惜啊……”
李薇却觉得这在情理之中。不但她当时穿不成嫁衣,这辈子怕是都穿不上吧?
可是晚上,觉尔察氏提进来了一个包袱给她。
打开一看,是一件黯淡的大红嫁衣。
红盖头上绣着戏水鸳鸯,颜色都发乌了,上面的丝线大多都失色了。
李薇把嫁衣搭在膝头,笑道:“我就知道额娘不会把它给别人穿的。”
觉尔察氏轻轻瞪了她一眼,叹道:“我辛苦了几年做出来的呢,这上头的绣样都是去找别人要的。给你穿我都舍不得。”
屋里的灯光昏黄,大红的嫁衣虽然黯淡,但在她的眼中却仿佛还是那么新鲜。
李薇忍不住把它披到身上说:“额娘,我穿上试试?”
觉尔察氏道:“那就试试。”
母女两个像做贼一样,一个人都不叫,还悄悄把门从里面给上了。
然后李薇在觉尔察氏的帮助下穿上嫁衣,重新上妆梳头,还绞面来着。
李薇兴致勃勃的仰着脸,道:“当年我可没绞过面!”
觉尔察氏咬着丝绳,口齿不清的含糊道:“你这脸上早就没汗毛了。”不过还是认认真真的给她绞了一遍。
……绞得脸发疼。
最后坐在梳妆台前的李薇,带着一头的桂花头油,觉尔察氏挺舍得的,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用白不用,几乎把一瓶油都给糊她头发上了。嘴唇上涂着大红的胭脂画了个樱桃大的圆,腮上再带两坨红,眉毛剔秃了,画得又黑又细,弯弯的像一弯弦月。
她盯着铜镜看了半天,很怀疑的说:“……这样画真的算漂亮?”
新娘子要都打扮成这模样……
觉尔察氏比她还认真,让她乖乖的坐在床上,盖上了盖头。
顶着盖头坐了一会儿后,李薇觉得实在是犯傻:没人掀,四爷在千里之外呢。于是自己一下子掀掉了——
却看到觉尔察氏站在她前面在哭。
母女两人撞了下眼神,觉尔察氏赶紧背过身擦泪,她一个劲的眨眼,想把眼泪给眨回去。
李薇上前搂住她,被觉尔察氏一胳膊给搂到怀里。
……
第二天早上醒来,两母女全都肿着核桃大的眼睛,几乎只能睁开一条缝。
嫁衣被李薇珍惜的收了起来。
觉尔察氏回京后偶尔也回李家看看,住上一天半天的。不过因为圣旨让她在圆明园里陪伴李薇,所以也不能在家久留。
通常送觉尔察氏回园子的都是李檀。李苍进了工部,补了个员外郎。听说现在忙得很,极少回府。
有时能跟从宫里出来的弘昀几人撞上,李薇就放这群男孩们在园子里玩上半天。
四月时,端静也出嫁了。宜尔哈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而四爷此时才刚到江南,发旨回来说让九爷去送端静出塞。
倒把端静的亲生阿玛放到一旁。
幸好五爷那边也没有意见,他弟弟去送也算是他尽了心意了。
为了办宜尔哈的婚事,长春宫的皇后特意让人到园子里来问李薇回不回去。
李薇想起四爷的交待,就说安胎呢,不回去。
白世周就是她用惯的大夫,自然是她怎么说,他怎么写脉案。于是送回宫的脉案里还真就替李薇编好了理由,说她现在不宜劳神。
弘昀说了件事,才让李薇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后会想请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