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李薇还是在家看的戏,那时是家中祖母过寿,特地叫人唱了一整出戏,整整唱了两天。总结下来是这么个故事:一小姐,从小就漂亮聪慧人人夸,然后全家死光【命太硬啊姑娘】。然后她在上香途中,因为衣裳太破人太漂亮,吸引了一个老太太【居然不是吸引个纨绔?差评!】。
老太太说这小姐长成这样,穿的这么破,肯定非常人。然后就收成义女带回家了【老太太你的逻辑呢?】。老太太是尚书的娘,义女姑娘非常孝顺,每天天不亮起来把老太太的鞋揣怀里暖着,怕老太太起来穿上脚凉【……丫头吧这是?】。
孝名于是远播。离此地百八十里外,有个也是全家死光连房子也没有的穷秀才,听到小姐的孝名,说天啊这姑娘太美好了只有她才是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公主啊高官贵宦家的小姐啊都不如这小姐好【公主干嘛找你呢?想太美!】。
这穷秀才对着天喊了一通,表达对小姐美好品质的赞美和向往,天就回应他,说你考试去吧,连中三元就可以去提亲了。
于是这穷秀才去考试了,连中三元后去向小姐提亲。小姐很羞涩的答应了,尚书和老太太都很高兴。然后皇帝说这秀才真不错啊,人品好,听到这姑娘的好名声就要娶她,这孝顺姑娘也不错。为了表达对你们的祝福,我要把我的三公主嫁给秀才【皇帝……逻辑要死了……】。
当然最后是大团圆结局,穷秀才娶了两个老婆不分大小从此happy的生活在一起。
看了两天,李薇边看边脑内吐槽,之后跟家里祖母聊这出戏时,总是哈哈大笑。祖母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说她促狭。
由于戏大概都是这种类型的,李薇就把看戏当成了人生比较期待的一个消遣活动,每回听到有戏看比以前过年还高兴。
但第二天,她就不开心了。
凌晨五点,玉瓶就把她给喊了起来,梳头洗脸换衣服,然后只来得及垫了两块点心,就送她出门了。
大嬷嬷早就派了丫头过来,一个是怕格格们刚搬进府,对这里的路不熟悉,第二就是见到来人,这丫头可以提点着李格格,免得张冠李戴。
李薇带着玉盏到了准备宴客的小院,宋格格和武格格已经到了,两人正坐着闲聊。见她过来,宋格格坐着不动只是微笑点头,武格格却站起来迎接她,亲手扶着她坐下,然后坐在她的下首处。
外面的天此时才刚刚有些亮,小风吹着还有些凉。李薇身上还搭着件小披肩,进屋才解下来交给玉盏。她看这小院里已经挤满了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心里感叹这客请的真不容易啊。
膳房此时送了早点过来,为免一会儿客人来了出丑,她们三个不约而同都只吃了点心,茶都不敢多喝一口。这也是在宫里选过秀都经历过的。
李薇吃了一块糯米枣泥糕,刚吃到嘴里就是一怔。点心吃多了,口味上肯定能吃出来是哪家的。就是一样的面包片,两个面包房的味道也绝不会一样,这家奶多了,那家糖多了,等等。
这块糯米糕吃着就是阿哥所膳房的味儿。搬到这里来后,她也曾叫过两次,口感上就是有那一点不一样。
再尝尝其它点心,几乎都是阿哥所膳房的味道。李薇笑眯眯的说了句:“今天来的客人可有福了。”宫里的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呢。
武格格虽然没听明白,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
宋格格一直带着笑,话却不多。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李薇也没在意。她打量着宋格格,发现她脸颊红润有光泽,人也好像长大了一点,捧着茶碗的姿态说不出的好看。
宋格格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一笑,指着一碟双色荷花酥道:“这个好,刚出锅的,趁着热吃。”
站在桌边手执银筷的丫头看李薇的眼色,赶紧给她挟了一块。
双色荷花酥有点像小学时吃的豆沙面包,红豆沙露在外面,面包是五瓣花的形状。荷花酥外面是三五层咸味的酥皮,花瓣中间到花心处是砖红色的红豆沙,炸制而成。
为了避免吃的时候掉酥皮给主子带来麻烦,这些点心全都是一口的量。
三人边吃边聊,吃了大概两刻钟,一个丫头从外面跑到廊下,跟门站着的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又很快走了。三人都放下筷子等着,外面的人把话传到里面,膳点就撤了。玉盏悄悄的过来,在李薇耳边轻声道:“格格,要不要去外面转一转?”
翻译:要不要去方便一下?客人就要来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的丫头也这么暗示了主人。她们三个起身由着丫头领路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更衣——主子们排队上厕所的事没有发生。这倒是比在宫里强一点,李薇还记得在储秀宫时,嬷嬷们也是在见人前领着她们集体方便,一间屋子里用屏风隔开几处,然后一次进去几个人这样。
集体方便完,三人又回来坐下,又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第一批客人。说实话,李薇觉得用翘首以盼来形容她们三个真是太合适了。
正院里,福晋还没见到第一批客人。倒是大嬷嬷忙的脚不沾地,送入后院的女眷要先有人到她这里报信,说是哪家的,家里是什么爵位、官位,跟宫里是什么关系。她再决定是送到福晋的正院,还是交给三个格格接待。
大嬷嬷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福晋那边是早就换好了见客的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面。下面福嬷嬷和四个丫头都束手站着。
福嬷嬷看到茶不冒热气了,见人还没到,上前道:“福晋,不如起来散散?”福晋这身衣服行头可是累的很。
福晋也是板的腰酸,点点头,福嬷嬷就扶着她在屋里转了两圈。石榴赶紧上去重新换了碗热茶。虽然福晋也是不敢喝水,但下人们却不能由着茶放到冷也不换。
趁着现在屋里没人,福嬷嬷道:“福晋,四爷好像没提过今天来的客人里,有没有乌拉那拉家的人?”
福嬷嬷其实是想问,四阿哥到底看不看重乌拉那拉家。
福晋却不知该怎么答。四阿哥只提过一句乌拉那拉家,说都是自家人,让她好好的跟亲戚说说话,不要拘束。但更多的,他提的是佟佳氏和乌雅氏。一个是养母,一个是亲母。但养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一门显贵,必要重看的。亲母只出了一个德妃,剩下全是包衣。
怎么重?怎么轻?
福晋想起来就头疼。她曾经问过四阿哥,可在她看来,连四阿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正糊涂着呢。重视亲母,忽略佟佳氏?太蠢。可重视养母,忽略乌雅氏又担心名声不好听。平常倒好办,当这两家人挤在一处时,可就为难了。
但当客人真来的时候,福晋发现自己不用发愁了。佟佳氏来的人是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和他的福晋,乌雅氏来的却是德妃的兄弟,而送到后院来的只有岳兴阿的福晋。
老天保佑!
福晋松了口气,至于前院的四阿哥虽然也小松一口气,却不免觉得佟佳氏有些怠慢他。他本以为至少也该是隆科多,结果是岳兴阿带着他爷爷佟国维的贴子来了。四阿哥接了贴子还要表现的很高兴,携着岳兴阿的手亲自把他送到席上。
“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的说说话!”四阿哥笑道。
岳兴阿长的不像佟佳氏的人,他比较像他的祖母和额娘,一张方脸,个头却不算高,给人一看就冒出‘憨厚’,‘不会说话’这样的印象。事实上他的话确实不多,四阿哥跟他一比都算是能言善道了。
被四阿哥这么亲热的送进来,他也只是笑的很开心,揖手为礼,嘴里只道:“有劳,有劳……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但四阿哥却没生气,反而觉得这人挺可交的。因为岳兴阿虽然话少,可看表情绝对是激动的。四阿哥对他印象不错,怕他不会说话一个人闲坐无聊,转头把乌拉那拉家的一个人拉过来了。
乌拉那拉家来的是福晋的两个堂兄弟。福晋本人没有亲兄弟,来的两个堂兄弟都是她伯父的儿子,一个叫巴图鲁,一个叫巴克什,意思勇武和博学。但两人却长的和名字刚好相反。叫巴克什的,一脸络腮胡子,叫巴图鲁的,听说连马都上不去。
四阿哥觉得巴克什看着比较健谈,于是就把他拉到岳兴阿旁边坐下,交待两人不要客气。谁知这两个真没客气,等他再回来,发现巴克什带着岳兴阿拼起了酒。
巴克什其实也不是很会说话,他一被四阿哥拉走,他的兄弟巴图鲁就担心的不得了。巴克什和岳兴阿都是闷葫芦,但四阿哥那么热情,两人都认为阿哥的意思是他照顾好对方。在不会说话的前提下怎么照顾呢?拼酒。
结果还没开席,两人就喝的脸膛红亮,头重脚轻,说话颠三倒四。负责在这一桌侍候的小太监都快给他们跪了,可客人要酒,他能说没开席不能喝吗?显然不行,他不但要上酒,还要上小菜。
小太监在一旁不停的插话‘这位爷您来口这个’,‘爷您尝尝这个’,拼命让他们不要喝太多。但四阿哥回来看到这一幕,黑了脸之后,小太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