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局长调查得很清楚,从建筑工地到老王家乘坐电动三轮车需要四十五分钟,车费是十元;乘坐计程车的时间是二十分钟,车费是二十元。
  假设,两个孩子在王平久慌乱离开之后,乘坐了电动三轮车就可以赶在老王之前回到家里。但是,按照老王描述的情况来分析,孩子们需要在车上洗掉脸上的装束和血迹,估计没有哪个司机敢拉两个满脑袋是血的孩子,就算拉了他们,也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洪局长办事谨慎,估计肯定也调查过工地周边那些私营车主,有了情况自然会通知自己。既然他什么都没说,就表示没人见过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的确不正常,哪有看上一眼就能让一个成年人头晕眼花的道理?难道是催眠术?不可能啊,还没听说催眠能牛逼到一个眼神就撂倒一个成年女孩儿的,再者说,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可能掌握高端的催眠技术。
  不过,比较之下,苗安的情况要比自己的严重。假设,这是两个孩子特殊的能力,王康的水平会低于哥哥王健?也不对,这似乎也跟苗安的体质有关系。自己常年修习武术调节内息,在体质方面要强过苗安,所以只是稍微头晕了一些。问题是,两个孩子的能力在什么状态下会发挥出来?
  洛毅森想起了姬涵斌,那个拥有了应龙记忆的苦命男人。他在极度愤怒的时候身体就会发生一些变化,那么,那两个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看来,需要去学校调查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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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得久了,身体有点僵硬。他起身活动了几下,看了看呼呼大睡的苗安,这丫头的睡相实在不敢恭维,毯子踢到了一边,睡的四仰八叉,本来很安全的领子褶皱起来,露出了一点雪白。洛毅森顿时觉得脸上发烫,急忙移开视线,去拿起毯子重新给她盖好。也许是他不算温柔的动作惊动了苗安,她梦呓着:“小森森,白痴。”
  做梦都没耽误骂自己,洛毅森失笑之余刮了她的鼻子。她的脸皱的像个包子,往毯子里缩了缩,像是卷起来的小刺猬,很是可爱。
  为了晚上的行动,洛毅森在沙发上也睡了一会。大约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听见苗安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台灯看了眼号码,上面居然显示“尸恋”的字样。
  “小安,醒醒,你手机响了。”
  苗安揉着眼睛接过电话,嗯嗯了两声就挂断了。随后迷迷糊糊地看着洛毅森:“我要洗个澡,你去接晓晟吧。在公安局门口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管洛毅森愿不愿意,就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洗澡了。洛毅森只好认命地出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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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赶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四下看了看没见谁在等着。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见过廖晓晟长什么样,连他的电话都不知道。无奈之下,只好给苗安打电话。对方好久才接听,不耐烦地问:“我正洗头呢,什么事?”
  “廖法医电话号给我?我没见着他,你告诉我他电话号。”
  电话那边的苗安还没调出号码,洛毅森就听身后有个人说:“我在这。”
  闻声,他猛地转回身,看着眼前的人。八成是被公孙锦赶来的时候还在工作,连白大褂都没脱,就这么穿着来了。细看之下,这人长得不是很好看,就是干净,干净得让人喜欢。但是……
  洛毅森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是?没人告诉我你是……”
  “没人告诉你我是女的?”廖晓晟冷着脸。洛毅森本来脸皮就薄,不好意思地道歉。廖晓晟却不在乎,只说:“老大那个混蛋故意的,不是你的问题。说吧,尸体在哪呢?”
  洛毅森满脑门黑线,说:“人还没死呢。”
  “哦,什么时候死?”
  在心中,洛毅森悲苦的想,一科真没正常人了。
  简单地跟廖晓晟说明情况,这位法医冷冰冰地不说话,连个反应都没有,几乎让洛毅森以为自己是对着空气唠叨了好半天。最后,廖晓晟狭长的凤眼瞥过来,问他:“跟着你们俩谁能见到尸体?”
  洛毅森望望天,说:“应该是我吧。”
  “嗯。”廖晓晟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八点四十分。距离你说的九点四十五分也没多少时间,直接去工地。”
  得,这位是实干派的。洛毅森本想回招待所取车,廖晓晟却说她就是开车来的,回去取车太麻烦,坐她的车就好。洛毅森有点担心苗安,又打了一通电话回去,说:“你不要跟我去工地了,收拾收拾去老王家蹲点。看看那两个孩子有没有离开过。”
  “ok,保证完成任务。”
  “小安。”洛毅森低唤了一声,“多小心点,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别管其他的,使劲跑。知道吗?”
  小安嘿嘿地笑,问:“那你会不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救我啊?”
  对方轻柔的嬉笑声像是一根羽毛搔到了心尖上,痒痒的。他的脸滚烫起来,赶忙一本正经地咳嗽几声,数落苗安:“小丫头片子少看点港台片,赶紧干活去。”
  已经打开车门的廖晓晟古怪地看了洛毅森一眼,意识到他也回看过来又无视了他。冷冷地说:“上车。”
  如果说洛毅森开车的速度算得上是飙车的话,那么廖晓晟就是飚王!启动就超过了二百!洛毅森故作镇定地保持着正确的坐姿,一直到下了车,他才敢看上这个不平凡的女性一眼,脱口就说:“廖姐,好车技。”
  “路不好,不尽兴。”
  我的妈呀,你尽兴的时候是啥样?洛毅森不免万分好奇的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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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行到建筑工地后,很快就看到了王平久。洛毅森没去跟他打招呼,带着户外运动能力等于零的廖晓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并及时跟苗安联系了一下。
  “两个孩子还在家写作业,没出门。”苗安说,“保险起见,我没进去,在外面巷子里蹲着呢。小森森,蚊子好多哦。”
  “我不管驱蚊的事儿。”洛毅森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继续蹲着吧,有情况马上联系我。”
  这时候,他看到工地上的王平久似乎要走了,但是时间不对,现在刚九点十几分啊。不等他准备出面拦住王平久,就见工地上还有人叫了几声,王平久停下来站了半天,磨磨蹭蹭地又回去了。洛毅森看得出来,工地那边似乎临时有事又留住了王平久。也许是习惯使然,他自语着:“不管王平久准备几点提前离开工地,肯定会有一些突发事件拖住他。一次是巧合,连续三次的话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都是九点四十五分,很难有人故意把时间掐得这么精准。”廖晓晟坐在一堆废木堆上,跟着说,“你们说的那条田埂路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就在南边。因为无法确定孩子会在哪个地段出现,我们只能跟在老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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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期间苗安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洛毅森认为,孩子们还在家。这时候,廖晓晟说:“老王出来了。现在的时间正好是……”
  看了眼手表,九点四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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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田埂路上,老旧自行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发紧。要跟上骑着车的王平久并不容易,洛毅森倒是没问题,可苦了平时不做运动的廖晓晟。洛毅森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壮着胆子拉住她的手。入了手的,是冰冷的柔荑,冷面冷眼的人看了眼洛毅森,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大约跑了二十来分钟,田埂路上的老王忽然停了下来。
  跑在后面廖晓晟猛地撞在了洛毅森的背上,不等她站稳,洛毅森拉着她蹲下身子,上手就去扒她身上的白大褂,低声说:“来了!这衣服太扎眼,快脱了。”
  廖晓晟面无表情好像个呆瓜一样任由洛毅森脱掉了白大褂,待他们回了头时,只见前几秒还空旷的田埂路上竟然站着两个手牵手的孩子!洛毅森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大口咽了咽唾沫,仔细观察。
  两个孩子好像凭空出现,王平久心惊胆战。他勉强地笑着,四下顾盼希望能看到洛毅森的身影。这时候,忽听王健说:“爷爷,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王平久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怎么,怎么来了?”
  王健长叹一声,说:“这么晚了爷爷都不回家,我们很担心啊。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就算遇不上坏人,爷爷的车要是在半路坏了也很麻烦的。我和小康商量了好久,觉得还是过来接爷爷回家比较安全。虽然我们也很害怕,这一路上都担心死了。但是爷爷更重要,我们想接爷爷回家。”
  越来越奇怪……
  这不是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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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平久哆哆嗦嗦地把自行车停好,壮起胆慢慢朝两个孙子走过去。远处的工地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沉闷的并不刺耳。王平久忽见站在王健身边的王康紧紧抱住了哥哥,小脸惨白地叫喊着:“什么,什么声音?哥,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快回家吧。”
  蹲在草堆里的洛毅森心说,这是十二岁男孩吗?胆子也太小了,兔子胆啊!他转头看了看廖晓晟,法医大人眯着眼盯着田埂路上的情况,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洛毅森心中笑笑,估计廖法医是那种工作上特别精明,但生活中极度废柴的类型。这个有点喜感的想法瞬间被打破了,洛毅森一不留神看到廖晓晟抱在怀里的工作服,她的手插在工作服的口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从口袋被撑起的形状来看,应该是某种手术刀。
  谁会随身携带手术刀?当洛毅森顿时欲哭无泪之时,忽听王康惊叫一声,他赶忙转回头去看,王康正挂在王健的身上,一个劲吵嚷着:“回家回家,赶紧回家吧。”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王健说,“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我们不是说好了才来接爷爷回家吗?”
  王康似乎害怕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叫几声。王平久越看越纳闷,稍微又靠近了几步,听王康说:“对,对,接爷爷回家。都是爷爷不好,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来上班?”
  “对哦,都是爷爷不好。”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王平久早早有了提防,一听两个孩子的话茬儿不对劲,转回身拔腿就跑!只是,他的腿快不过王健手里的砖头。被一下子打中了背脊,踉跄着摔倒在地。他惊讶不已,就连躲在暗处的两个人也惊讶不已,那么大一块砖头,王健刚才藏哪了?
  廖晓晟忽然抓住洛毅森:“按照你说的情况,很快老王头就会失手杀了孩子,你真想我验尸?”
  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洛毅森,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只是现在看来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等到命案发生了再出去,那岂不是万事休矣!想罢,他缩紧了身子,一跳一跃,竟然窜出去十来米远!
  距离他七八米开外的地方,两个孩子已经追上了王平久上去脚踢拳打,洛毅森一直属于行动派,这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冲过去,后面那位体力不佳的直接喊了一嗓子:“小健小康!”
  正在奋力殴打爷爷的两个孩子闻声一怔,同时抬头看去,正看到洛毅森朝这边跑过来。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这样毫无所惧地看着疾奔过来的洛毅森。田埂路下面的廖晓晟也顺着路边赶过来,当洛毅森几步跑到孩子们面前,一手抓住一个,入了手的是真实的感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的王平久疼得直哼哼,往前爬了几步狼狈地起身藏在洛毅森后面。一旁的廖晓晟也总算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二话不说,抽出手里的刀在孩子的手腕上各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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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王康再次发出惊叫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开洛毅森的钳制;王健一脸的忧虑,懵懂地看着廖晓晟:“你为什么伤害我们?我们有伤害你吗?”
  廖晓晟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孩子们手腕上的伤口。但是洛毅森却于心不忍了,看着王健可怜兮兮的小脸,听着王康声嘶力竭的哭声,想到他们毕竟只是孩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白天是见过两个孩子的。不管是哥哥王健,还是弟弟王康,都不是这个性格。难道说,他们有双重人格?
  正寻思着,忽听廖晓晟说:“手铐呢?”
  “不好吧。”洛毅森可不想铐上两个孩子,他下意识的向右侧了一下身体。这样一个简单的身体动作,廖晓晟立刻意识到手铐在他身体右侧,不由分说走过去撩起他的衣襟,从腰带上取了手铐,利索地把两个孩子铐在一起。
  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这样,还是先联系苗安再说。洛毅森把一直紧贴着自己的王平久推开,然后又对廖晓晟说:“你看着孩子,我打电话联系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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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不安,所以打电话的时候稍微走远了几步,背对着那几个人拨通了苗安的电话。很快,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已经接着王大爷往家走了?”
  一听这话,洛毅森的心猛地揪紧:“小安,别告诉我孩子们一直在家。”
  “就是一直在家啊。”
  “别,别开玩笑。”
  “谁跟你……你,你也别说在路上遇到,遇到……”
  “啊,遇到了。”
  “不可,不可能。那我看到正在院子里打水的两个是什么?木偶吗?”苗安站在院子矮墙外面,真真切切看到王健和王康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洛毅森正在等着苗安的小文,忽听身后的廖晓晟喊着:“洛毅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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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了声回了头,视线所及昏暗的路灯,纤瘦的廖晓晟、瑟瑟发抖的老王、只剩下不见尽头的田埂路。孩子呢?
  “该死!”洛毅森咒骂一句急忙往回跑,拉住面色苍白的廖晓晟就问,“孩子呢?跑了?”
  “不。”廖晓晟肯定地说,“不是跑,是消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田埂路上,三个人面面相觑,恐惧感顺着他们的背脊一路爬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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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十二点整,正准备休息的公孙锦接到了洛毅森的电话。他们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情况说明。最后,公孙锦道:“足够立案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那端的洛毅森早就想好了步骤,便说:“我想去学校调查情况。”
  公孙锦沉思片刻,问:“你确定是跟孩子对视后头晕的?”
  “肯定。”
  “我怀疑这是电脑波方面的问题。这样,你继续留在县里调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老洪说。让小安和晓晟带孩子回来。”
  洛毅森完全没有想到脑电波方面的问题,这时候不免对公孙锦有些钦佩。但是说到带孩子回去,他说:“我不放心。孩子有攻击力。”
  “我让景阳和赵航去接人。这边的事你不用管了,专心调查。”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换了外出的衣服拿了车钥匙。先去敲开了蒋兵的房门,告诉他:“通知赵航假期提前结束,早上六点前必须来报道。告诉景阳准备一下,和赵航去毅森那边接两个孩子。”
  蒋兵知道又有案子来了,见公孙锦一副要外出的模样,就问:“你干嘛去?”
  “我去研究所找几个专家,六点之前能回来。让景阳和赵航等我回来再走。”
  早上五点左右,廖晓晟敲响了洛毅森的房门。洛毅森彻夜未眠,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廖晓晟也是通红的眼睛,想必跟自己一样,一夜没睡。他笑出来,早安什么的索性也就免了。让开路让廖晓晟进了房间,问道:“小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