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钻研，就是一个星期，桌子上的铜碗里，却一个豆子都没放进去。这时的我已经学到了《制变》篇，这一篇内容更是神奇。制变之理一般人很难理解，通俗点说，学会了这上面的内容，不管是什么符咒，阵法还是禁术，你都可以一眼看透其中玄机，洞悉其根本，瞬间掌握其关要。
这样日复一日，不记得过了多久，我终于学到了《五玄经》的最后一篇——《太极》。
就在我打起精神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叶欢走过来按住我的手，“林卓，不能再学了，你已经开始入魔了……”
第13章 无价之宝
“入魔？什么入魔？”我看她一眼，脱口甭出了后面这么一段话，“目生由来之火，必行中脉而下，过三关，渡五桥，化初阳之土，生暖宫之津……”
叶欢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没理她，看看表，掐掐时辰，“如今午未之交，再过一个半时辰，到申时中刻，你天葵必至！此刻你身上阴虚血旺，不可以随便碰闭关之人。”
叶欢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书，“不许看了，你已经被迷进去了，再看就入了魔道了！”
我不解，“此话从何说起？我正看的兴起，你为何夺我秘籍？”
“你给我好好说话！”，她盯着我，“不许跟我拽文！”
我愣住了，“我拽了么？”
“你还想怎么拽？”叶欢叹了口气，将我拉到卫生间，一指镜子，“你看看里面那个人，还是你吗？”
我定睛一看，镜子里那个人面色枯黄，神情憔悴，眼窝深陷，头发很长，胡子拉碴十分狼狈，“这……这是我？”
“亏你还认得是你！”她说，“你不能再看了，这次闭关到此结束，赶紧洗把脸，吃了东西上床睡觉！”
在她的严厉管制之下，我草草洗了把脸，吃了套煎饼，然后被她推到了卧室里。
“叶欢，咱商量一下行么，我真的睡不着……”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她，“把书给我，让我把最后一篇学完了，行不行？”
“你躺下，一分钟内你睡不着的话，书就给你！”
我只好躺下，心说不久一分钟么，我现在正在兴头上，就是躺一个钟点估计也睡不着呀。
心里想的挺好，叶欢把毯子给我刚刚盖上，我就眼前一迷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中午了，我就像睡散了一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客厅里叶欢正在忙活着，阵阵香气传来，我的肚子咕咕直叫，突然觉得饿的心都慌了。
“醒了？”她走进来看看我，“饿了吧？”
“嗯！”我吃力的坐起来，“可以吃饭了吗？”
“把你的胡子刮了，然后再来吃”，叶欢冷冷的甩下一句，转身走了。
我赶紧找出剃须刀，摇摇晃晃的走到卫生间刮胡子，洗漱。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累的，我头晕目眩，连嘘带喘，浑身酸疼，手脚发软。但是从镜子看起来，起码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眼睛也精神了很多。
洗漱完毕，我来到桌前坐下，叶欢做了一桌子菜，看我的眼都绿了，不住的咽口水。
“慢慢吃，都是你的”，叶欢给我夹了一块鸡蛋。
我顾不上客气了，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叶欢怕我噎着，不时的让我停下休息一会，喝点稀粥，所幸她做的菜量比较少，一桌子美食吃完之后，我竟然没撑着。
吃饱喝足之后，我精神好了很多，“叶欢，书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叶欢看我一眼，“我说了，第一次闭关已经结束了。你休息一周，然后再学，这几天我住你这，陪你聊天。”
我冷静了片刻，“你说我快入魔了，是因为我迷进去了？”
她点点头，“从修行上来说，术数是一种神通，如果痴迷进去，就会为其所致，那样一来就入了魔道。学这个，必然会迷进去，关键是能不能及时走出来。可惜的是，这世上研究术数的人理，十有八九都被术数控制了。如果我不及时拦着你，不仅你身体吃不消，一旦入了魔，想出来也就难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要拦着我。不过那铜碗还没装满，现在结束闭关，合适么？”
叶欢无奈的看看我，叹了口气，“你的封印打开之前，我能算准你，如今看来，我的水平已经无法把握你了。初学术数的人，容易被一些关要卡住，那个时候绝对不能苦思冥想，那样的话神识就会被绕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代行为，将思维解放出来，绕过去。我让你有想不通的地方扔豆子，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回事啊”，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知道你有基础，有天赋，可万万没想到你基础这么好，天赋这么高”，她苦笑，“二十多天下来，一个豆子都没扔……再不拦着你，你的阴神都快熬出来了。”
我笑了，“是啊，听你这么一说，之前脑子确实是太热了。因为那书上的内容我太喜欢了，太有意思了，越看越舒服，没觉得有什么可卡住的。你现在把书拿走了，我这百爪挠心，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叶欢微微一笑，“你现在不能看书，你现在需要聊天，把你所学的东西聊出来。这样吧，从下午开始，只要你想聊我就陪你。什么时候你不想聊这个话题了，那就开始第二次闭关。”
“好！”我兴奋起来，“那就开始吧，哎对了，你例假是不是来了？”
她一怔，“呃……是，大前天下午四点多来的，提前了三天，时间和你说的差不多。”
“真的吗？”我很高兴，“看来书上说的是对的！”
“万事不离其理，你学的是易理，当然是对的”，她淡淡的说，“我师父说过，我所学的重点是术，而我命中贵人所学的，重点是理。现在看来，师父所言不虚，从易理入手，的确是研易的根本之道。”
我想了想，“难道这样就行了么？可是我什么术数都还不会呀？”
叶欢一笑，起身去我卧室将那铜碗和豆子拿了过来，“红豆为阳，黑豆为阴，我要各抓几个扔到碗里，你试试看，能不能算出各有几个。”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听到这声音，我心里就是一动。汽车为巽，动为阳，迅疾如火……再看看叶欢，少女为兑，静为阴，柔和似水，在结合术玄篇上的数卦相应之理，我脑子里瞬间有了答案。
“红豆五十四颗，黑豆十四颗”，我说完迅速又补充了一句，“青豆九颗。”
叶欢一皱眉，“青豆？”
“你抓吧，抓完看结果”，我说。
叶欢点点头，双手各抓了一些豆子放到碗里，然后拿到茶几上去数个数。数完之后，她缓缓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我。
“怎了，对不对？”我赶紧问。
“红豆五十四颗，黑豆三十四颗”，她看着我，“黑豆的数目不对，不过……”她说着把手展开，“里面的确夹杂了九个青豆。”
我笑了笑，“黑豆数目不对，看来我水平还不行呀。”
她摇头，“不是你不行，你的术理修为已经很高了，但你现在迷进去了，所以没有考虑现实。这豆子这么小，我随手一抓也绝对不会是十四个，考虑到这点，你应该再加一个基数，你算算，那是多少？”
我点点头，“没错，那样正好是三十四。”
“所谓卦不欺人，人自欺人”，她回到我身边坐下，“林卓，不过二十天你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说实话我很震惊。论术数，你的修为已经在我之上了。看来我的计划又得需要调整了，你呀，真是我命中的变数……”
一提这个我来精神了，“变数？哎对了，咱们聊聊定变之理吧，我跟你说啊，五玄经上说吧，定者为变，变者为定，我觉得太有道理了……”
那一天我们聊到了凌晨三点多，不管我说什么，叶欢都能听得懂，都能接上话。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聊天也是这样，有共同语言的话，越聊就会越开心，最后让人上瘾。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除了晚上在家，白天几乎都是去外面。护国寺的小吃店，七九八的咖啡厅，颐和园的石子路，王府井的步行街……她带着我到处溜达，边走边聊，根本不在意周围人们对我们投来的那异样的眼光。
聊到第七天的时候，我不想聊了，为什么呢，太累了。易学之理无比深奥，越聊就会越觉得其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至简至繁。所以聊来聊去，累的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叶欢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她胜利似的一笑，“怎么着，哑火啦？你也知道累啦？”
我看她一眼，心力憔悴，实在不想说话了。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现在体会到了吧？”她莞尔一笑，“林老师，现在你可以进行第二次闭关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林老师，这一叫就叫了很多年。
第二次闭关开始之前，她给我带来十几本书，分作两组，第一组只有一本，第二组有十几本。
“这本《清静经》是我从小贴身带着的”，她说，“你先看这一本，看到心里对术数没兴趣了之后，再看其它那些。”
我仔细看了看第二组，都是一些社会上流行的风水流派的著作，比如六爻，梅花，四柱，大六壬，奇门遁甲，铁板神算，紫微斗数等等，反正能搜来的都在这了。
“易理好比是功力，术数好比拳法”，她解释，“你现在功力有了，先看清静经除心魔，然后博览群书，将这些术数都统统的看一遍。等你全部都掌握了，就是你第二次闭关结束之时。”
“我以后用不着这些吧？”我问。
“你错了，人们信什么，你就要用什么”，她笑了，“易理好比无价之宝，你若直接用在世人身上，他们不懂，反而会觉得你是骗子。让你学这些没别的意思，既然红尘中人多重表象，那我们就得入乡随俗。再说了，不同的术数流派都是对易理的不同阐述，你多看看，对于加深理解也是非常必要的。”
“行”，我点点头，“那就这样，你先回去吧，我这开始学习。”
叶欢一笑，“好，一个月之后，我们比试一次，你若赢了，就算出关，你若输了，那本《无双谱》就送给我了……”
第14章 闭关
“什么意思？”我惊了一下，“你是想要《无双谱》？”
她不笑了，好奇的看着我，“是啊，如此秘籍，谁不想要？”
“你！”我噌的一声站起来，“把书还给我！”
她扑哧一声笑了，“哎，你对我就这么信不过么？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那么凶巴巴的么？”
我懵了，“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欢叹了口气，“你瞧你多敏感，脑子一热，心神就乱了，这样的话将来怎么能办大事？我不过是逗逗你而已，如果真是贪图你家的秘籍，我早就到手了，何必像现在这样受你误会呢？”
我也觉得失态了，“对不起，我刚才是有点激动了，这本书对我们林家来说太重要，玩笑不起。”
她看我一眼，“逗你就是想让你看看自己的心有多浮躁，你们家的秘籍我看不懂，也不想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身上带着封印，不能学太高深的术数，所以才从小学法术的。我父亲曾经也是一位风水高手，就是因为当初办错了一件事，所以我……”
“办错了什么事？”我警觉的问。
她沉默片刻，苦涩一笑，“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等你真能救我了，自然就知道了。好啦，我走了，明天开始我给你带些素食来，学这些民间术数很容易出心火的。”
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没再坚持，“好，谢谢你。刚才的事，我太较真了，你别介意。”
叶欢站起来，“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你呀，好好看清静经，别那么敏感，知道吗？”
我笑了，“叶老师放心，我记住了。”
第二次闭关，用了整整一个月。
前面几天，我按她吩咐的只看清静经，果然心态大有改变。清静经是道门至宝，能让人祛除心魔，松静身心，对于我的闭关来说，实在是大有裨益。
五玄经上也说，易者，存乎天理而应于人心，以道御之，自可通神。叶欢说得对，我的心性的确有些浮躁，是需要好好的调整一下。于是在后面的整个闭关期间，清静经都成了我每天必看的功课。
从第五天起，我开始研究那些术数书籍，第一本是《渊海子平》，这是宋朝易学大师宋子平的命理著作。中国的术数中，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以四柱八字为其根基的，从这本书入手，再看其他的就事半功倍了。
虽然五玄经我还没有学完，但毕竟有了一定的易理基础。反过来在看这些术数流派的资料，顿觉通透无比，其中关要，一目了然。这些书里的绝大部分，我都是看了一遍就基本掌握了。其中耗时最长的是紫微斗数，一直过了二十多天，我还是没有掌握。
出关的日子就快到了，没办法，我只好向叶欢请教了。
“这个很正常”，她轻描淡写的说，“紫微斗数星情复杂，你的特点是灵性强，灵性强的人往往不拘成法，而这种术数体系极其严密，不太适合你。”
“那你干嘛还给我？”我纳闷。
“你可以不学，但不可以不懂”，她笑了笑，“稍微了解一下就可以了，古话说天地本不全，你的易理修为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不已了，没理由还让你学通天下术数吧。”
她这么说也对，我现在所学的应该是够用了，做人也不能那么贪心，什么都吃总会消化不良的。
闭关的最后几天，我除了清静经，什么书都不看了，而且不知不觉的养成了打坐的习惯。这就道家之学，当你学的有点明白了之后，不需要刻意模仿那些形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