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铭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贺婷玉也不再那么担心叫醒他了,因为她几乎用尽全力都没能阻止住陆越铭,然而也不敢使出武功制住陆越铭,结果陆越铭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住所旁边的一座庙里,庙中有一口井,他就这样直愣愣的往井那里走去。
贺婷玉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看起来他这么执着的目标,就是这口井,换言之,就好像是这口井里有什么东西,唤着他过去,她想起来那些鬼怪传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来,也顾不得许多,脚下一绊,把陆越铭绊倒在地,身子一扑把陆越铭缠住,低声道:“你到底被什么迷了?快点醒过来。”
陆越铭用尽全力一甩,力气比平时大了许多,直接把贺婷玉甩到了井边,脑袋撞在井沿上,让她差点晕过去,陆越铭站起身来,走到井边,头往井下探去,直愣愣的看着井底。
贺婷玉站起身,看着陆越铭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井口,她也害怕了,道:“姓陆的,你别这样,我要打晕你了。”
然而她仔细一看,陆越铭此时脸上全是汗,呆滞的脸上似乎也不住的微微抽动,好像他自己的意识在反抗什么,只是身子做出不出来表情而已。
而就在这时,井里发出了一声“咕噜”声,这声音很是浑厚,然后又响起了许多声来,听起来就好像井里冒出了气泡,从声音来看,那气泡至少有水桶大。随着这气泡声,井里似乎传来了一阵海风的气味。
贺婷玉已经头皮发麻,忙要打晕了陆越铭,拖回去罢了。然而陆越铭突然大喝一声,身子用力后退,整个人仰天摔在地上,大喘着气,贺婷玉也不管衣衫不整,忙奔上前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那个井突然就好像开了一样,不住的冒着气泡,还响起了一阵长啸,也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怪物的叫声。
贺婷玉也已经吓破了胆,只知抱着陆越铭不松开,过了一会儿,井里的声音已经散去,而陆越铭也清醒了,只是脸色苍白,他有气无力道:“是它,它在叫我呢。”
贺婷玉问道:“什么?谁?谁叫你呢?”
陆越铭叹道:“那个鲨鱼,城隍岛的鬼鲨。”
贺婷玉道:“你做噩梦了吧,这里又不靠海,那东西怎么可能呆井里,你不是说那家伙眼睛都比井口大么?”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心也是虚的。
陆越铭用力抽了抽鼻子,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也闻到了这气息吧。”他说的是这海风的腥味,贺婷玉自然是闻到了。陆越铭又道:“那井……我知道,是通到大海的。”
贺婷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正色道:“你听好了,前些日子,我染了瘟疫,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如今我也这么对你说,放下心,没有过不去的。”说着她就扶着陆越铭起来,陆越铭已经身子如同筛糠,好容易才站定了身子。
然而贺婷玉却突然扭过头,只见一个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是一个身形消瘦,面向可怖的和尚,正是燕王身边的军事道衍和尚,也不知道他今日怎么猫在这个小寺庙里过夜了。
贺婷玉心里连连叫苦,自己明明身带瘟疫的嫌疑没有完全解除,半夜不禁足跑了出来,这实在犯忌讳,要是被寻常的巡夜人发现,没准可以凭借着私下关系,加上贿赂之类,蒙混过去。但是自己的直接顶头上司撞到了自己,这可就麻烦了。
两人忙连称知罪,道衍笑道:“无妨,心魔缠人,身不由己。这并非你们二人之过。”说着看了看那口井,道:“这井与施主有碍,还是另觅住处为好。贫僧可以为二位行方便。”这时正好旁边寺院的老主持走了出来,于是道衍就向他要了纸笔,开了一纸文书,说准许二人夜间不必禁足云云,道衍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在北平城的权势,只在燕王一人之下,他的文书自然是举足轻重的。
陆越铭于是跟贺婷玉拜谢了好久,然后走回去住处,道衍与那个主持看着二人远去,主持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虽然天道轮回,自有因果,但是以两命换千万命,也是让人可惜的。”
道衍则道:“天命无常,或许未必要到那一步。”
两人回去收拾好东西,出门往城西的一个地产那里走过去,那里离这口诡异的井比较远,应该能安全一些。
两人骑马走在路上,贺婷玉想了想,道:“你不用太害怕,就算那里有海眼,你说那个什么鲨鱼那么大,它还能从井里爬出来找你?”
陆越铭道:“就怕它老是唤我去。”
贺婷玉道:“那你被它迷住的时候,你自己清醒不?”
陆越铭道:“半睡半醒吧,大概能知道这东西在叫我,我想办法跟它较劲,到最后才终于脱开了。”
贺婷玉则噘着嘴道:“那你打我的时候,你却不脱开。”
陆越铭赔笑道:“那么……你打回来?”
贺婷玉道:“这次就罢了,不过话说,要不要晚上睡觉,我把你绑起来,那样不是安全了?”
陆越铭突然闪过一丝坏笑,道:“只许正经的五花大绑,不可做其他花样。”
贺婷玉笑道:“有心思来这些,看来你是好了许多。”
陆越铭道:“哪里好了?我跟你说,我看着这夜幕下的水,我心里都感觉不对劲。”
贺婷玉一看他手指的方向,那是北平城的后海,于是笑道:“你怕这个干什么?这么浅的水,你那个大鲨鱼,怎么能进这里面,这水也不够深啊。”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见漆黑的后海下面,突然亮了一对幽绿色的大灯,那每个灯都有一个小宅院那么大,两盏灯就充盈了整个后海,就好像,哪个巨兽的眼睛一般。两人顿时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那湖面,直到两个大灯一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