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铁木儿也只是叹了口气,叫人进来,让他把荣若的死尸带到很远的地方埋了。他们部族的传统,这女尸十分不祥,还是送走的好。而他的两个手下虽然不喜欢在这么大暴风雪仍然出去,然而主公的命令不得不从。于是这两个人把女尸抬出去,他们也不愿这个大冬天扛着这具死尸,于是就找了一头母骆驼,让它驮着死尸,走出了营帐,那母骆驼还有一个小骆驼,那小骆驼似乎恋恋不舍的样子,总想跑出去。
脱欢帖木儿看着那两人走出去,突然感觉旁边有人过来,一看正是乃儿不花,他见到乃儿不花走来,也没好气,扭头就走。
乃儿不花突然叫住他,问道:“我听说你刚才喝酒,一直在骂我?”
脱欢帖木儿冷冷道:“我骂那懦夫呢。”
乃儿不花道:“用女人出气的家伙才是懦夫。”
脱欢帖木儿听了大怒,随手抬起马鞭指着乃儿不花喝道:“你在说什么?”
乃儿不花大怒道:“你居然敢用鞭子指着我,给我放下。”
这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乃儿不花的几个护卫也是拔出刀来。其实乃儿不花也总觉得自己遇敌就跑,实在是窝囊,因此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气,两人都是一触即发。
脱欢帖木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是太尉,我必须听太尉的。”说罢把马鞭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走。
乃儿不花大叫道:“站住,你用鞭子指着我,就这么就算了?”
脱欢帖木儿再也受不了,猛地冲上前,一杆鞭子一甩,就打在一个护卫身上,那护卫虽然穿着重甲,但也被抽的倒地不起,另一人抽刀上前,被脱欢帖木儿一下子抓住胳膊,猛地往地上一摔,那护卫内脏差点摔出来,也没法再动了。
脱欢帖木儿红着眼睛走到乃儿不花面前,乃儿不花忙问道:“你倒地想干什么?你是要造反么?”
脱欢帖木儿也不搭话,一脚踢出去,把乃儿不花踢飞出好远,正砸在身后栓骆驼的架子上,那小骆驼顿时惊了,也没了束缚,于是忙四蹄一震,跑了出去。
脱欢帖木儿看乃儿不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自己的酒也醒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听见整个营里似乎也有人察觉了,忙找了一匹马,逃了出去。
在另一边,姚少勇派去探查元军动向的人,也因为一场大暴雪,纷纷失散,尤其陆越铭与贺婷玉两人,完全和其他人走散了,他们晕头转向的乱撞,直到也不知走到那里,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那山黑压压的,在暴雪中尤其气势迫人,山下则是一大片的军营,不用说,这里就是北元大军的驻扎地,迤都山。
两人顿时一阵惊喜,贺婷玉笑道:“没错,就是这里,我们快点回去复命吧。”
陆越铭道:“再仔细看看,我们上前一点。”
贺婷玉想了想,道:“不错,对了,你把这个给我张开。”说着她指了指那个神臂弓。毕竟要接近敌人,重弩还是张开为好。
陆越铭拿起那个神臂弓,脚踩着用力一拉,居然没拉开,于是他索性坐在地上,两脚蹬住弓身,两手抓住弦用尽十成弓力一拉,终于把弦拉了开来。他心想这神臂弓据史料记载,弓力极大,大军中只有数百人能够使用。如今看来,还真不假。
两人把这神臂弓带在身旁,继续向前走,北元的军营越来越清晰,从营帐来看,那里足有数万人,绝对是元军的主力了,然而贺婷玉突然手一伸,止住陆越铭,向前一指,只见远处有两个人一匹骆驼,那两个人正在挖坑埋着什么,两人偷偷靠近了。看见是两个北元小兵,对视一眼,心想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就要悄悄向后退走,突然那个母骆驼惊叫了一声,那两人忙抬头去看,结果就看到了这两人。
陆越铭一看,也不答话,在齐膝深的雪地里一瘸一拐跑过去,那两人忙大叫,只可惜这暴风雪太大,风声把这两人叫喊全部掩盖了。陆越铭冲上前,那两人只能抽出腰刀抵挡,陆越铭上前一剑削掉一人的脑袋,另一人看了就想跑,结果陆越铭用力一跃飞起来,正把那人扑倒在地,手一伸就把这人脑袋咔嚓一声扭断了。
贺婷玉走过来,笑道:“你把我的武功学的差不多了。”
也就在两人谈笑的时候,突然远处跑来一匹马,那马上还有个人,那人见了两人,忙打马冲过来,此时由于暴风雪,这马已经离得很近两人才看清了,贺婷玉忙拿起手中神臂弓就射了过去,正中那人的马,只听一声闷响,神臂弓巨大的劲道把整匹马从头到脚贯了个透,那人应声落马,然而又爬了起来,拿着苏鲁锭长矛就冲了过来,陆越铭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脱欢帖木儿,他见了不由得大惊,喊道:“小心,我们打不过他。”说着一下子抢过神臂弓,用尽全力猛地上了弦。
然而此时脱欢帖木儿已经冲到近前,一矛对着贺婷玉扎了过去,贺婷玉架枪就挡,结果被这巨大的推力推得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陆越铭见那矛头又向自己扎了过来,赶忙用神臂弓架住,脱欢帖木儿的苏鲁锭矛又一扭,那个叉口直接把他的神臂弓转飞了出去,而就在此时,贺婷玉的长枪也从后面扎了过来,而脱欢帖木儿手中长矛一举,正拍在贺婷玉手上,她一只手差点没被砍上,另一边陆越铭的大剑已经发疯一样的砍了过来,他转身两下格开,矛头不转,矛尾又挡开贺婷玉的枪,正点在她肋骨上,然后他枪头一动,又向前面陆越铭扎了过去,两下就把陆越铭压制住,贺婷玉此时也知道这人果然厉害,不敢怠慢,只有全力进攻。
然而面对这北元第一猛将,即使两人全力以赴,都处了下风,只见脱欢帖木儿一支苏鲁锭长矛左挡右刺,把两人压制的死死的,这两人如履薄冰,稍微一个不慎就差点没了命。一边打着,陆越铭一边道:“你快点跑,我能挡住他一会儿。”他知道两人全力打着也没有用,不如让贺婷玉活着把消息带给明军为好。
贺婷玉怒骂了一句脏话,攻的比以前更紧,根本没有搭理陆越铭。
其实脱欢帖木儿此时已经和元营决裂,其实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投奔明营,但一来他不懂汉话,而来他一向忠心耿直,只知道此时这两个汉人是敌人,来探大营,自然要击杀掉,其他压根没有多想。
三人又斗了片刻,最终陆越铭一个不慎,阵脚大乱,被压制得死死的,贺婷玉忙想去救,没想到脱欢帖木儿躲过枪头,矛尾一扫,正打在贺婷玉小腿上,这一下打得她单膝跪地,骨头差点断了,脱欢帖木儿又把枪一挑,贺婷玉用尽全力向后跃过去,终于躲开了剖腹之祸,但胸口衣服被哗啦一声划了开来,贺婷玉四仰着躺在地上,一时也没能掩上。
陆越铭见状,脑子一热就冲上前,然而他剑还没到,脱欢帖木儿就率先一枪扎过去,十成力量直接扎到陆越铭心口。陆越铭被扎的向后飞出一丈,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脱欢帖木儿又转头看着贺婷玉,此时贺婷玉一手抓着衣服,另一手垂着,一只腿没用力的站着,她看着脱欢帖木儿,眼里流出两滴泪,对陆越铭叫了一句话,然后掏出一柄匕首,那匕首还是从白仁和那里拿到的金丝柄匕首。她眼带悲凉愤恨的看了脱欢帖木儿一眼,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对着心口一扎,然后慢慢倒在地上。
脱欢帖木儿喘了两口气,他早听说汉人女子注重贞洁,眼前这位就是如此吧,自己身体已经暴露了,而且取胜无望,不愿被俘,就选了这条路。他上前看着贺婷玉,只见贺婷玉无力的躺在地上,身子轻轻抽搐,嘴里也渗出一些血来,各个地方都和被他扎胸杀掉的人都完全一样,他也没想太多,至于这个女子死前喊的那句话,应该是向同伴告别吧。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同伴可有点蹊跷。他刚才他的那一矛,轧中人的手感绝对不对劲,声音也不对,那人的反应也不对。
他于是走上前,仔细看着陆越铭,此时陆越铭也恢复了知觉,慢慢想爬起来,他的心口衣服破了一大块,里面闪出些金属光泽来。他用矛一挑,只见是一大块纯平的钢护心镜,正是海兰的那一块,在来的时候,贺婷玉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他肯把这个带在身上了。这个镜子挡住了脱欢帖木儿的全力一击,只是巨大的力道震得陆越铭还是晕倒在地。
脱欢帖木儿拿起长矛,说道:“去见你的女人吧。”说罢他举起矛来,就打算往下刺,然而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在草原上让他有了一种野兽一样的直觉,于是他忙一回头,只见应该已死的贺婷玉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正在向那个神臂弓爬过去,而且她的手已经抓住了神臂弓,眼看另一只手就要把弩箭搭在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