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是头脑坏了?你为什么总去考虑别人,而不考虑自己啊?”萧星辰心里虽然对梅小丫心存感激,但也给她惹起不少闲气。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都考虑自己的话,那这些病人,会是个什么样子?那这里的情况,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你考虑过吗?”
“……”这丫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得有这样伟大的思想!萧星辰打心眼里佩服于她。
梅小丫看见他那柔和的目光,便知道他是被自己说服了!
“……萧星辰,你能听我的话吗?”
“……”这丫头,她想说什么?难道也想像赵斯柯和邹小春那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好那么一下?因为他刚才听得清楚:说他们俩好,是邹小春主动的。因而,她也要以她为榜样,也要主动这么一次了?
“……现在都这样了,赵院长和邹主任要是骂你的话,你就忍一忍,不要和他们计较……”
“为什么?他们是我的爹娘啊?就是我爹娘,他们骂我,我也不能忍着让他们骂呀?”萧星辰一听,原来不是她要学邹小春什么主动,而还是想的别人……这一点很像我:腼腆又正直。
“你听我一回,行吗?今晚我们就会染病。在这禁闭区内,就剩下我们四人了!”梅小丫近乎哀求的说道。
“你这叫什么理论?”萧星辰看着她的脸,望穿了她的心:这丫,心肠真的很好。想到这里,他感觉她的脸上不是雀斑,而是一粒粒乌金,每一粒雀斑都价值连城。
他看到雀斑是如此珍贵的乌金,因而,他的声音很柔。
梅小丫感觉到了他那柔声与这春风非常和谐……不过,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又会这样呢?
梅小丫心目中的这样,就是感觉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说他懒吗?在萧晓妍生病的二十天里,他可是世界上最勤奋、最敬业、最踏实的革命的纯正老黄牛,这牛,没有一点杂交的痕迹!
而除了那二十天,他又干了些什么呢?在坟地里,一躺就是三天。那些专家门无不骂他,骂起来似乎都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样子。
这时,她突然冒出了一个理由,一个让萧星辰被赵院长骂而他不犟嘴的理由:“钟组长生病之后,经常叫赵院长把你的情况向上级反映,他至今也没反应啊!”
“可笑!”萧星辰昂首向医疗基地而去。他想: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个热水澡。至于其他碎事,真的应当把它看成是腿裆的胡子,理都不用理的!
“你能善良一点吗?”
“怎么讲?”萧星辰停下脚步,没有望她那像乌金一样的雀斑脸,而是望向一侧白得像雪一样的小白兔。
根据小白兔那个头,它出身不超过一个月。可怜的小生命,不到一个月就要玩完了!
“反正这禁闭区内就即将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你要是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萧星辰停下脚步,望着她那丰富多彩的脸问道。
是啊,我看见了什么?
最近几天晚上,萧星辰在坟地里,赵院长可能一人敢住一屋,但邹小春和梅小丫不敢。
也许,就剩下她们两人了,她们也能睡到天明。有了赵斯柯,她们就有了依靠。
他们三人都没有住自己宿舍,赵斯柯也是一样,都睡在小会议室里。当然,这监督人体兴元一号病毒的仪器也在这里。
为了方便,他们把电脑都搬到了这里,除了照顾病人之外,他们都在这小会议室里。
睡觉也不例外。和前一天晚上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下虽然没有床,但都有床板。
梅小丫依旧睡在东南角上,依旧把头包起来,依旧露出一双眼睛,除非困得没有办法自己不知道时,眼睛才闭上。
邹主任的床板贴在自己身边,赵院长的床板离开有两米远,虽然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但基本上还保持着人的尊严。
不过,当梅小丫听到一种奇怪声音的时候,她便回脸朝里,浑身颤抖。
她善良,她理解人: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就必须抛弃一些常识!
传说中,自己院里的那个副院长,经常把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沙发,当成自在逍遥床用的!
她包住头,从被子里拽出棉花,塞住两个耳眼。
由于夜里真是太静了,她即使包着头,塞住耳眼,除了听见那些不该听见的声音之外,还听到邹主任的说话:唉,我们都是过来之人,我都是见孙子的人了,这些事都无所谓了,可是,这丫头呢?唉~~~
尽管梅小丫心地善良,尽管她善解人意,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觉非常别扭:这叫什么话,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提我干什么?
我虽然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但我毕竟活了二十五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的么?现实中我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事,录像等途径中我还没看过吗?我即使什么都见过,难道我还想象不出来?
人总是有意外死亡的!遇到天灾**,比我小的多的人,不照样死么?
萧星辰还是个学生,他比我还小呢。他肯定没经过男女之事,他不一样也要死么?
人死了,经历了那事与不经历那事,真的那么重要么?
她听到邹主任的话,一阵感慨。好在赵院长闷声大发财!什么也没说,他可能是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或者是其他什么?
以前,她有一天喝八杯水的养身习惯,现在,到晚上就不敢喝水了,她躲在会议室的西南角上,一睡下就回头朝里,就用棉花堵住耳朵。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隔着耳朵里的棉花隔着棉被,还是听见了邹主任对自己的夸奖。她对这夸奖甚感不适。
“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她心里开始难受了!她真的想跑回宿舍去睡,即使自己一夜被吓得睡不着觉,自己也不愿意听到邹主任在这样的时候,用这样的话夸奖自己。
到第三天晚上,她还是睡在了小会议室的西南角上。她不是怕别的,她是怕自己突然离开,引起邹主任的猜测,而影响团结。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特别在这样的时刻,更是要注意团结。
人家赵院长接受了邹主任,人家两人就像铁板一块,团结一点问题也没有。
人家两人也不会不团结自己,就怕自己节外生枝,影响了比铁还要硬的团结。她开始胡思乱想:要说硬,他赵院长还能硬么……
人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稀奇古怪!
她想,如果萧星辰不回去了,自己在这坟地里也不回去了!自己如果今天晚上发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死去,至少不用拿棉花塞耳朵了!
不过,转念她又一想,今天晚上自己这四人也要发病了,也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应该是这样……
“你看见什么?我问你怎么不回答?”萧星辰又开始怀疑她的头脑出毛病了,要不的话,她怎么一个人低着头不吱声呢?她的脚,刚才差一点就踩着一只死田鼠的头了,要是平时,她肯定会吓得叫起来的!
“哦……”沉思中的梅小丫,听到萧星辰的问话,惊了一下。思想,又回到了现实中来。“萧星辰,你说我们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应该如何度过?”
“拼了!”萧星辰握了一下拳头,咬着牙答道。
“拼了?”梅小丫吓了一跳:她想起邹主任那拼搏的样子,她浑身开始哆嗦。
“是啊……你哆嗦什么?”萧星辰担心她提前发病了,但又有点不像。因而,惊讶的问道。
“你说的拼了,指的是什么?”这一点,梅小丫想,自己必须搞清楚!赵院长邹主任都拼了,他再拼了,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啊!
人故有一死,但愿死前像潺潺流水一样的小溪,不愿像大海一样的惊涛骇浪!但她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主观愿望罢了,这不是以自己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你听我的!”
“啊~~~”梅小丫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又是一惊:看样子,自己一个文弱的女子,想不惊涛骇浪也得惊涛骇浪了!
萧星辰走在前面,她落在他的后面有二十多米。她想好了,只要自己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必要时再求助于赵院长和邹主任,自己应该是没事的!
她胆战心惊的这样安慰着自己。
……
小石拱桥西边的病区里,钟大响组长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就要离开这可爱的人世,因而,他忍耐着困瘾的袭击,坚持站在铁门前。
赵斯柯和邹小春两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站在路的中心,保持和钟大响五六米距离。
钟大响以前那声音,二十米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微弱,站在这样的距离还能勉强通话。
“赵院长,虽然在关键时刻,你要保持节操啊!”钟大响虽然已近死期,但他的头脑依旧清醒。他似乎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因而,作为老同志,他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赵斯柯苦笑:事情已经发生,想保持已经不可能了!再说,这样的时候,说这一些话,还有意思吗?
邹小春拉着赵斯柯,意思叫他回去,不要和钟大响这样一个垂死的人,说这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