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江纯良这样的人,他肯定还没回西京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和江一笑的优劣。他喜欢万事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到了西京城第一件事不是耍狠立威,也不是讨好老太爷或者那些个长辈。而是迅速把西京城如今的形势打听清楚,江家和哪些人来往,江家又和哪些人有过节。
这不是做无用功,因为西疆军区一个人拼杀十一年来,江纯良用无数次吃亏当孙子换来一句真理。一个看不懂大局,不随大势的人,就算在某一个小战场再能折腾,也注定要被人玩死。
没想到这一打听,心里震惊了。
西京城出了个猛人,这猛人当然是李风。江纯良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把他放在李风的位子上,他这个当年被江家老太爷又爱又恨的说成,头上长反骨成了气候的魔崽子肯定早就挂了。
以他的疯狂还真有心主动找上李风‘阴’一次江一笑,不过江纯良心里一直拿不定主意,因为他怕!怕自己真正搭上李风这条贼船后掌控不住,被丢在大江大河里淹死。这种忌惮今天见到李风后更加剧烈无比。仿佛是一团铺天盖地的乌云,遮挡在他心头。
他身手不算厉害,远远比不上军队里那些个特种尖刀兵,更加没法和三十八部队里的牛人们比。可是怎么着也算在军区里‘混’了十几年,十九岁之前在江家也跟着高人们学过些把式。可是今天见到李风,却莫名有一股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如果单单是‘肉’体强弱还不足以让他恐惧,真正让他恐惧的是李风的心机。
这位年轻人仅仅云淡风轻的对他笑了笑,对他说一句江一笑的优势马上就没了,就完全让他生不起半点争胜的心。
江纯良相信自己的危机感,这是他一直暗中骄傲的事,也正是因为无数次心里的危机,他才能趋吉避凶一个人远在西疆军区‘混’的风生水起。
他怕李风,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内心也骗不了自己。所以他在李风面前连应有的那份张狂跋扈都没敢表‘露’,甚至一直把自己装的很轻浮没脑子,在李风关上‘门’走远了他还趴在邱雨身上演戏。
他原本是想上这位如‘花’似‘玉’容颜不老的婶子,可是见到李风就早就没了这‘‘欲’’望。
他‘抽’着烟,闷不吭声。
邱雨有点慌神,她不是傻子,但是论心机和看事情的通透,她绝对远远比不上江纯良。“那怎么办?”
江纯良‘阴’沉着脸说:“已经上了他的贼船,怎么着也要搭一程。江一笑要死,李风也逃不掉。我去买张电话卡,给商老爷子和江一笑发个短信。”
帝都大厦是西京城最高的楼,八十六层,和南都的中信大厦齐名,排名都在世界前十。
深夜,顶楼天台上,李风一个人站在寒风中,依旧穿着他那件大淘宝商城里买的“正品”真维斯。穿着打扮着实有点寒酸,可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西京城最高的地方,别有一番萧瑟味。
他望着整个西京城的灯火辉煌,他扳不倒江家,这片大大的江山就注定是虚无缥缈。可是想要扳倒江家哪有那么容易?在西京城掰命折腾了大半年,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他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给江家添点‘乱’,搅搅‘混’水而已。
他靠着天台边护栏,想想如果离开这里,自己也许不过是西京城一段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罢了。没一个人会真正惦记着他。
不对!
有一个人!那位傲娇蛮横了二十多年,西京最年轻的上校,即便他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也依旧要为他生下孩子的肖娴,肯定会记着他。
只不过是恨还是爱呢?
如果是爱?为什么她发了誓这辈子不再见他一面?
手机震动了,半夜十二点都过了,这妞还没睡。她说:“小娴姐好可怜,你应该去看看她。”
李风紧紧的攥着手机半响,回道:“你不生气?”
这条短信却如同石沉大海,每一次聊天腻歪废话到最后总是苏夭争着发最后一条短信。这位天真善良的‘女’孩宁愿把那一丝失落自己承受,也不愿意让她坚强牛叉的风子哥哥感受到。
这次却没回!连一句我睡了或者一个省略号都没有。让自己男人去看别的‘女’人已经是她承受的底线。就算她心底真的很心疼肖娴,又如何没有一点点期许李风能绝情点干脆点?
李风叹了口
气,点一根烟‘抽’上,半响才下定决心下了帝都大厦。拦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往庞国良那套四合院。
已经快到半夜一点了,四合院东屋里还亮着灯。那位倔强犯傻的‘女’孩穿着素白的复古小袄,平底的绣‘花’鞋,宽松的棉布‘裤’子。这一身装扮远远没有穿上戎装英姿飒爽,其实她压根就不是表面上那种坚强的‘女’子,英姿飒爽很美但终究不合她的气质。这次总算贴切了,婉约如水,如果青丝能挽起,就真的像是西湖画舫上抱着琵琶或者弹奏古筝的佳人。
她坐在书桌旁,没有看书写字,很用心的在绣那副十字绣,连一缕流海落下来都没去收拾。
李风就站在她身边,他隐着身,仔细打量着肖娴。看她那双骄傲不在藏着忧伤的眼,看她微蹙的眉头,看她白皙娇嫩的脸庞,看她晶莹剔透的琼鼻,看她微微上挑有点俏皮的嘴‘唇’。
他想看这位自己辜负太久,以后也注定要辜负下去‘女’孩的开心和不开心。可是看到的尽是悲伤和落寞,眉眼之间没一点和开心沾边。
大概是长夜漫漫,大概是因为绣工无聊,肖娴轻轻呓语着宋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的一剪梅,曾经肖娴撇着嘴鄙视的一首词。谁能想到时过境迁,昔日那位强势到变态的‘女’孩,终究败给了光‘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