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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三章——血染黄土
  苏亦哑然:“……你想上战场杀敌?”
  “算了……”叶北枳摇头,然后望向头顶苍穹,“近几年天人境频出,天地灵气流逝过多,我隐约感觉,或许很快就要有大灾降临,大批的生灵都会断绝生机,以补天地缺失的灵气。”
  苏亦沉默了一下:“这种天人说法太玄乎了,各种天灾自古有之,我也是了解你们天人境后才知还有这种对天灾降下的说法——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这只是天人境不愿意出手的一个借口罢了。”
  叶北枳转头看向苏亦,他指了指北面的战场:“那你要我出手吗?现在我是听你的,只要你开口,我这就过去帮忙。”说到这,叶北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不敢保证今日就能击溃北羌,但只要给我一批擅死战步卒随我冲锋,在北羌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还是能做到的。”
  苏亦怎么看都觉得叶北枳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四个字,他连忙拒绝:“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你若出手,不就是给了北羌那边的天人境理由吗?你的作用该在后面,放在这里太大材小用了。”
  带着血腥味的风扑面吹来,苏亦被吹得连打几个喷嚏,会来事的锦衣卫连忙送上了厚实的大氅给苏亦披上。叶北枳吹了会风,有些躁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北羌为了减小伤亡,围着高地把阵型紧缩成一团,从城墙这边看去,整个战场就仿佛是一窝闻到的红糖的蚂蚁,将这块名为“北羌”的糖块包得严严实实。
  “咦?”苏亦发出轻声的疑惑,眯着眼望着城下。
  一对十数人的小队正朝着这边跑来。
  这伙人没有骑马,步履匆匆。
  叶北枳目力过人,替苏亦解惑:“是江湖客。”
  “临阵脱逃?”苏亦眉头微皱。
  交谈间,那队江湖客也跑到了城下,大声呼喊着让守城士卒打开城门。
  苏亦俯身看去,这下看清楚了,原来这伙人几乎都负了伤,甚至有两三个伤重的被其他人背在背上。
  城门开了一条缝,这队江湖人急忙进来,朝着城内修整的地方去了。
  “嘁,”身旁的锦衣卫发出一声鼻音,“果然真打起来还是要看大闰将士。”
  “不一样的。”苏亦摇了摇头,“大闰士卒,既为兵身,自然是要上战场拼命。而这些江湖人,能靠着一时意气上阵杀敌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不能再要求太多。”
  “不能怪他们临阵脱逃。”叶北枳开口道,“这也是习惯使然。将士们上阵拼命,战死沙场,都是死得其所,因为他们自当军那日起便注定了这是他们的存在目的。而江湖客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在江湖里摸滚带爬,为的却不是要和谁拼命,而是怎么活下去。所以在知道事不可为时,自然就只剩下逃命这个选择了。”
  “所以我说齐宴竹没做错,这里并不需要江湖人。”
  苏亦摸着大氅,兽类的皮毛摸上去十分顺手:“你可知现在城里还剩多少江湖客?直至今日,只剩下不到百数了,都是被齐宴竹那番话给气走的。你想想,他们离开后,那些来前线杀敌的江湖人又会怎么骂朝廷?说真的,冀北防线那边,还是很需要江湖客的助力,我真的担心这件事在江湖发酵,最后就没人来帮忙了。”
  “你还怕被骂?”叶北枳瞥他一眼,“这些年江湖上你苏亦狗官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还听说不少打着清君侧名号来杀你的江湖客都尸骨无存了。”
  “我总不能把脖子伸过去给他们砍吧。”苏亦无奈道,“再说了,我自然是不怕被骂的,怕的是让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据我所知,这些年中原不少起事的反贼,都是江湖人带的头。”
  “非要这样说,那就该让齐宴竹把当初在城里的江湖人全都砍了,一个都别放跑。”叶北枳靠在墙垛上,有些好奇地摸着身旁的重弩。
  “这算什么狗屁办法。”苏亦苦笑不得,“有没有靠谱点的?”
  苏亦发问,身后跟着的几名锦衣卫顿时觉得机会来了,纷纷冥思苦想。
  叶北枳接了句:“江湖人的事,还是得按江湖上的规矩来解决,杀又杀不得,那你一当官的还能做什么。”
  苏亦一愣:“……有道理。”
  叶北枳回头:“什么?”
  “让江湖人自己解决,有道理!”苏亦双眼大亮。
  叶北枳笑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到办法了,说来听听。”
  苏亦展颜大笑:“你忘了唐锦年现在在做什么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正合适!”
  ……
  这场在夜里打响的战役一直打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结束。
  大闰这边,将士们鏖战一夜,人人脸上皆带着疲态,攻势业已轮换了好几轮。齐宴竹觉着差不多了,再强攻下去也顶多是人命的消耗,要攻破北羌防线还是有难度的,于是传令下去,敲钲鸣金。
  伴随着钲声响起,不管是大闰这边还是北羌那边,双方都是松了口气。
  闰朝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漫山遍野的尸体,鲜血早已经浸入了脚下的沙土中,远远望去,那处高地被染成棕红,与后方的灰白色的平原泾渭分明。
  闰朝退兵了,齐宴竹几道军令下去,大军轰隆隆回驻地造饭修整。但北羌却没那么轻松了,他们得趁着这难得的间隙,重新稳固防线,修筑防御工事。
  齐宴竹最后一道命令发下去,命人去收敛战死将士的尸骨,把一切吩咐妥当,领着几名亲兵策马朝着城里奔去了。
  齐宴竹才到城下,一抬头就望见了站在城墙上的苏亦,二人目光对上,只见苏亦面色不悲不喜,目光却有些冷峻。
  齐宴竹心头一紧,待进了城,连忙小跑上了城墙。
  “见过大人。”齐宴竹单膝行礼,率先一步认错,“属下愧对大人信任,未能突破北羌防线,无功而返,甘愿受罚。”
  苏亦正思考着怎么安排唐锦年去办事,被齐宴竹突如其来的认罪给整蒙了:“何罪之有?北羌龟缩阵型御守,若一夜功夫就能攻破,那你齐宴竹的本事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