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样?”宁玥背过身子,含糊地问。
容卿道:“这事儿她做的不对。”
宁玥唇角一弯,又听得容卿道:“但能不能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跟她服个软?”
宁玥炸毛了:“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我快被她欺负死了,你居然叫我跟她服软?!不干!没得商量!”
玄胤挑眉,困惑地看向容卿。
容卿又指了指眼睛。
玄胤什么都明白了,看了宁玥一眼,没有说话。
容卿接着道:“如果能让她服软,我当然让她这么做了,但可惜,她不是我什么人,你才是我妹妹。你们两个闹僵了,我夹在中间……有点难做。”
宁玥的身子微微僵住,她自己怎样,其实都好商量,但如果叫大哥难做,她于心不忍。
容卿的喉头有些发堵,这是捧在掌心的妹妹,如果可以,他怎么舍得让她受丁点委屈?但比起她的命,区区一次低头又算得了什么?
“能听大哥一次吗,玥儿?”
宁玥咬唇,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你真的这么难做?”
如果不是很难,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跟她服软?
容卿隐忍着说道:“是,很难,所以,委屈你了。”
“为了容麟,你让我跟一个欺负我的人道歉……”宁玥说着,眼里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玄胤,连你也不帮我!”
玄胤捏紧拳头,眸中渐起湿意,艰难地转过了身。
宁玥哇的一声哭了。
又不她的错,凭什么让她道歉?
那个女人欺负她就算了,连大哥和玄胤也来欺负她?
刚刚说的那么好听,结果都是骗她的!
“我讨厌你们!”
她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
另一边,容麟回了屋。
夫人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哟,舍得回来了?”
容麟清了清嗓子,给她倒了一杯茶。
夫人美眸一转,傲慢地说道:“这是干什么呀?认错还是拜见母亲啊?”
容麟暗暗瞪了她一眼,咬牙,低头道:“都有。”
“嗯?”夫人挑剔地挑了挑眉。
容麟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低了身子:“娘,请喝茶,刚才是我莽撞了,请您原谅。”
夫人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喝完茶,夫人的面色缓和了些,眸光扫过屋子里半开着的行李箱:“你在收拾东西,是不是终于想好,要回北域了?”
“呃……这……”这该怎么说?说我现在又决定不回了?
夫人笑道:“前阵子,我这心里就一阵一阵儿地打鼓,我估摸着,可能是你想我了,便来看看你,咱们还算母子连心,我来看你,你去找我。”
容麟嘴角一阵抽搐,要不是玥儿生病,谁会去找你?
夫人笑眯眯地道:“哎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启程吧!”
容麟面色一变:“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夫人微微沉了脸。
容麟支支吾吾道:“你……你舟车劳顿,需要歇息,过几日、过几日怎么样?”先哄你治好玥儿,然后——嘿嘿嘿嘿嘿~
夫人美眸一转,宠溺地摸上他脸庞:“真是长大了,都会心疼娘亲了。”
容麟干笑:“血……浓于水嘛!”
夫人开心地说道:“那当然!凭容卿养你多少年,终归不是你亲生父亲,你最亲近的,还是我!”
“呵呵……”容麟皮笑肉不笑,“娘,您看容卿好歹养了你儿子一场,你是不是该报答报答他?”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他!”
“您打算……怎么谢?”
夫人含笑说道:“他想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只要我做得到。”
容麟眼睛一亮:“他、他现在的确很需要一样东西!”
……
宁玥被玄胤搂着往容麟的房间走来。
“乖,待会儿进去,嘴巴甜点儿,喊声夫人,再服个软,一切便都揭过了,知道吗?”玄胤语重心长道:“你就当是在演戏,从前与那些小人斗法的时候,这种装孙子的戏也没少演。”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我自愿的,一个是被你们强迫的!”变相强迫、道德绑架!
“嘘——小声点儿。”玄胤捂住了她的嘴,“快到了,记住啊,要笑,进门后别乱走,低个头、认个错儿,然后叫冬梅服你出来。”
“连你也……”宁玥想去瞪玄胤,却残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瞪不了任何人了,当即悲从心来。
玄胤捕捉到了她眉间一闪而过的落寞,当即有些心软,想着就这样算了吧,他再想别的办法,但一回头,瞥见容卿在朝他微微摇头,他又捏紧了宁玥的胳膊:“乖。”
宁玥吸了吸鼻子。
“什么?你叫我给她治病?没门儿!”
“不是你说要报答容卿的吗?容卿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容卿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这个妹妹!”
“别的我都能答应!治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可能!”
“你这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容卿当初救你儿子的时候可没讲那么多条件!我告诉你,你儿子当初把容卿惹毛的时候多了!你儿子掐死过容卿的宠物!烧毁过容卿的铺子!容卿要是也像你这么小心眼儿!你儿子早被他赶出去流落街头饿死了!”
“你说我小心眼?我……我……我……你……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那点破事儿!要是我真的小心眼,我会到你府上来?我早让人把你们俩给劈了!”
“娘,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羞辱容卿。”容麟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来。
“你……好,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相好的,就忘了娘了!你回去告诉他,让我给那小瞎子治病,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小瞎子。
宁玥走到门口,陡然听到这个刺耳的字眼,身子狠狠地僵住。
玄胤眸光微凛:“玥玥……”
宁玥眼圈一红,泪水掉了下来,她推开玄胤,跌跌撞撞地奔入了她看不见的夜色。
容麟听到动静,忙打开了门,伸头一看,当场惊呆:“你、你们……来啦?”
“谁呀儿子?”夫人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翻了个白眼,“是你们啦?”
玄胤冷冷地睃了她一眼,转身,朝宁玥追了过去。
他一走,整个走廊,只剩坐在轮椅上的容卿。
容卿看看夫人,又看看容麟,冷漠地转过身,也离开了。
“容卿!”
容麟抬步就走,被夫人拉住,夫人道:“你给我回来!”
……
宁玥摸索着回了房:“冬梅!冬梅!冬梅——”
“来啦来啦,小姐您怎么了?”冬梅端着一碗燕窝从小厨房里出来。
宁玥红着眼圈道:“收拾东西!”
“啊?干嘛……要收东西?”冬梅一头雾水。
宁玥扯着嗓子吼了起来:“让你收你就收,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玄胤跨过门槛。
冬梅行了一礼:“姑爷,小姐她……”
“照她说的做。”
“啊?是。”
冬梅忙叫来珍儿,二人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人的行礼,之后,玄胤抱着瑟瑟发抖的宁玥,迈步走出了大帅府。
门口,容卿也在,也提着行礼。
“走吧。”容卿说。
玄胤点头:“上车。”
玄胤先把宁玥抱上马车,再把容卿连同轮椅一块儿抱上去,冬梅、珍儿与车夫并坐在外头,一行六人,绝尘而去。
“姑爷,大少爷,咱们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冬梅好心地问。
去哪儿是个大问题,按照玄胤与宁玥的身份,应该搬入东宫才是,之所以一直没有搬迁,主要是为了方便与容卿、容麟在一起,而今不存在这一因素,东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
然而今非昔比,容卿再不是耿皇后的幕僚,菩提宫也再不是容卿能够回去的地方,以外男的身份入住东宫,这于理不合。
那么……客栈?
客栈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够安全,也不够舒适。
这只是离开大帅府,又不是逃难,他们依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财富,没必要把自己委屈成那样。
“我在城郊有一处别馆。”容卿道。
“别馆哪儿有本座的府邸舒坦?”
一道悠然的声音响在夜色深处,众人眸光一动,冬梅跳下马车,惊喜地叫道:“中常侍大人!哈!真是你呀!”
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马蹄踩踏着地面,发出优雅而慵懒的哒哒之响,仿佛坐在上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神秘而优雅的九尾狐。
司空朔跳下马车,看向冬梅,戏谑道:“你要是次次都这么欢迎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