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公公了。”静怡忙笑着说道:“王爷这会儿还在忙?可有说了晚膳要在哪儿用?”
“王爷这两天有些忙,晚膳就在书房用了。”这到不是什么秘密,能说的,苏培盛也就不隐瞒。静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和王爷说一声,元寿没事儿,我已经给涂药了,明儿就能好,下次元寿要是还不好好完成功课,让王爷不用省力气,只管打就是了,小孩子,不打不成器。”
至于那什么不能打骂孩子的现代教育理论,在静怡看来就说不通,当然,她也不赞成无缘无故的打骂孩子,她信奉的是有错就要挨打。
毕竟,你当父母的不打,到外面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打了。况且,年代不一样嘛,这时候讲究的是孝道大于天,还有棍棒底下出孝子。静怡自己都是被这年代规则压制的人,她总不能冲到胤禛面前喊打孩子这事儿不对吧?
到时候指不定胤禛要以为她失心疯了。
苏培盛应了一声,静怡又让毛丫给苏培盛拎了一盒子的点心。
毛丫去外面送苏培盛,这边安康就抱着静怡的腿疑惑的看元寿的爪子:“额娘,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不听话,放学之后不好好做功课,所以被责罚了。”静怡笑着说道,捏了一下安康的脸颊:“这可不是好事儿,安康以后不能跟你哥哥学,要当个听话的好孩子,知道吗?”
安康忙点头:“我听话,哥哥不听话,所以挨打。”
元寿很是郁闷:“额娘,就不能在弟弟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面子是什么东西?能吃还是能喝?”静怡挑眉,“你现在还只是在我和你弟弟面前丢人,明儿还要在你那哈哈珠子,还有伴读,还是侍卫面前丢人,进了宫还有你那一帮堂兄弟,还有宫里的丫鬟太监,到时候大家一打听,哎呦喂,雍亲王家的那两个阿哥为什么挨打知道吗?知道呀,因为没完成功课。”
静怡捏着嗓子来两句对白,元寿那脸色就别提了,扒着静怡的胳膊求情:“额娘,你帮我和阿玛说一声,我明天能不能请假不去上学?”
“不能,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儿了就要学会去面对。”静怡脸色一整,十分严肃:“只想着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毕竟这世上,纸包不住火,但凡发生过的事情,就肯定会被人知道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你现在不去上学,那是没人打听你为什么会受伤的事儿了。”
静怡撇嘴笑了笑:“可是啊,等过段时间,别人就会说,哎呀,你们知道雍亲王府的那个元寿阿哥吗?居然是个胆小鬼唉,还是个娇气包,就因为没完成功课挨打了,就连学也不上了呢。”
静怡嗓子好,又学过几句唱戏,这声音模仿的,十分有意思,安康听不懂,在一边嘿嘿的笑。
元寿则是有些无语:“就是不去上学而已……”
“这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你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做错事儿了不能逃避,要学会去面对,去应对,做错就该才是善莫大焉,你光会躲避,迟早要被人给嗤笑的。”
“若是普通人,被嗤笑一两句也没什么,可你不是普通人,你再想想,过两百年,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雍亲王四阿哥,是个没担当的软蛋,做事儿就只会逃避,你觉得是个什么滋味?”
元寿被吓一跳,有些结结巴巴吧的:“不至于吧,我就是个小人物……”
“你可不是小人物,你看唐太宗的孙子,史书上是不是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有记载?”静怡问道,又捏了捏元寿的耳朵:“就算正史瞧不上你,那还有野史呢,野史会写的更过分,就像是你这次不写功课的事儿。”
静怡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康熙大帝有孙元寿,从小贪玩不喜欢做功课,曾因此事被其父雍亲王毒打,然元寿不改其过,顽劣不堪,性情骄纵,可谓京城一大毒瘤……”
元寿那眼睛瞪的跟个铜铃一样:“这不是胡扯吗?”
“野史嘛,谁管你胡扯不胡扯,那些写野史的人,都是将各种事情给放大了说的,越是让人震惊越好,你若是逃避错误,不敢面对,他们就能将你写成天下第一软蛋王,你不是最崇拜你阿玛吗?你阿玛铁骨铮铮,难不成你要当个没胆色的小女子不成?”
不等元寿说话,静怡又摇头:“不对不对,怕是你连女子也比不过,女人做错了事情,也会主动认错,也会悔改的。”
元寿都快哭看:“额娘,我知道错了,我绝对不会逃避错误的,我明天就去上学,别人要是问了,我也会老老实实的说的,你可别说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能听不懂额娘话里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额娘还是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不想做功课只想吃去玩儿,那你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哪怕是挨打了,也是因为顺从你自己心里的意思,自己也畅快了。”
静怡揉着元寿的脑袋,意味深长:“你若是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的去承认,做错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死不认错。前者是勇者,有一颗勇敢的心,后者是窝囊废,连自己的错误也不敢面对。你是打算做个勇敢者还是当个窝囊废呢?”
“我要当个勇敢者。”元寿忙说道,安康总算是能听懂一句了,忙拍手:“我也要当个勇敢者。”
“好,咱们的元寿阿哥,以后可要给弟弟做好榜样啊。”静怡笑眯眯的说道,元寿看了看安康,点头:“额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导弟弟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元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元寿顿时涨红了脸颊,有些尴尬的伸手捂肚子。
静怡忙叫了王嬷嬷摆膳,又笑道:“是额娘疏忽了,元寿念书一天回来,很是辛苦了,肯定是很饿的,咱们先吃饭。”
安康也忙拍肚子:“吃饭吃饭,安康肚子也饿了。”
元寿伸手,飞快的在安康脸颊上拧了一下,安康不乐意了,追着元寿要拧回来,半路被静怡给拎起来放在凳子上:“快吃饭,元寿一会儿吃完了饭,记得找你阿玛去认错。”
元寿有些疑惑:“还要去啊?阿玛都打过我了。”
“你阿玛打你,那是惩罚,你自己认错,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赔罪,不是一回事儿。”静怡给元寿夹菜,然后摆手:“别说了,快吃饭吧。”
元寿哦了一声,吃完了饭,又去找天申。天申倒是有点儿被胤禛吓着了,不过见元寿要去认错,他也就跟着去了,反正额娘说了,跟着四哥总是没错的。
就算挨打了……不对,这好像是错了?要不然怎么会去认错呢?
静怡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的,只察觉到隔壁的八阿哥府上,好像一夜之间就变的非常的安静。她暗暗的留意了半个月,竟是发现,八福晋居然有半个月没出门了。
奇怪了,她不是正为八阿哥的事情奔波的吗?怎么现在,没动静了呢?是找到了什么契机还是看没希望了,就不打算白费力气了?
不过她疑惑了两天就放下了这事儿,毛丫和红丫年纪不小了,她也该为这两个丫鬟打算一下了。毕竟伺候了自己这么些年,不能让人寒了心。
等这两个丫鬟嫁出去,她还得在下面提拔两个上来,现在也该开始看了。
问了红丫和毛丫各自的意思,红丫是打算嫁到庄子上去,毛丫则是想出府,她也知道静怡的性子,也没怎么遮掩,大大方方的说道:“侧福晋不是打算开个铺子吗?奴婢想为侧福晋出个力,只要侧福晋有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能伺候侧福晋一辈子,也是奴婢的福分。”
静怡有些吃惊:“你不想嫁人?”
毛丫摇头:“不想,奴婢就想为侧福晋赚点儿钱。”
“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开什么铺子。”静怡迟疑了一下说道,毛丫笑了一下:“奴婢不着急呢,正好能帮着侧福晋调~教一下小丫鬟。”
静怡想了想,就点头应了下来,她是个内宅女人,要开铺子的话,就肯定是要卖和女人有关系的东西了,到时候让女人看铺子,要比男人方便一些。
这会儿不嫁人不要紧,等日后她想嫁人了,自己再给挑选一个不就行了吗?
于是将毛丫的事儿放在一边,先为红丫盘算。胤禛的庄子不少,红丫当年又是福晋的亲信,这事儿,很快就看好了,到了九月,红丫就带着福晋和静怡给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人去了。
转眼就是颁金节,康熙的意思是这两年尽是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儿,所以颁金节想要大办一下,也是热闹一下。这事儿是交给十二阿哥去办的,十二阿哥也没辜负康熙的期望。
不光是将各项活动安排的十分紧凑,还请了专门的画师,将这颁金节上的盛况,全给画下来了。
康熙很是喜欢,又是一批大封赏,十二阿哥被封了贝勒,十六阿哥被封了贝子,十七阿哥也被封了贝子。
册封了儿子们,康熙的心情总算是好转了些。然后,就打算带着人到草原走一趟,好些年没去了,也应该去一趟了。然而没等出发,慈宁宫的大太监就一脸慌张的冲过来了:“皇上,太后娘娘病重。”
康熙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回事儿?前两天不还好端端的吗?”
颁金节的时候,还特意见了各家的小阿哥,发了不少礼物出去呢,这怎么说病就病了?
“前两天太后娘娘有些着凉,奴才本来劝太后娘娘早些让太医来看看,然而皇上正忙,太后娘娘不许奴才等人来扰了皇上,只说是着凉了,休息两天就好。”
然而没想到,病情越来越严重,今儿伺候的嬷嬷进去叫太后娘娘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太后娘娘陷入昏迷了,慈宁宫的人谁都不敢担这责任,就赶忙来找了康熙。
康熙连御辇都没等不及,出了乾清宫就大踏步直接往慈宁宫去了。嬷嬷已经让人去叫了太医过来,这会儿太医正在给太后把脉,见了康熙本打算起身行礼,却被康熙制止了:“先看太后。”
好一会儿,太医才起身行礼:“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是寒邪入体。原本可以用驱寒辟邪的方子,然而太后娘娘年迈体虚,怕是受不住这药性。”
“那换个药性缓和的方子。”康熙沉着脸问道,太医迟疑了一下:“只是怕拖的时间太长……”
“哪个把握大些?”康熙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太医忙回道:“自然是缓和一些的法子,毕竟太后娘娘的身子太过于虚弱,用虎狼之药怕是会激起太后娘娘身体里的沉疴旧疾,不如缓缓拔了病根,再慢慢来调理身体。”
老人小孩儿,这两者是不能用虎狼之药的,一个怕激起身体最后的潜能,反而是将性命给赔进去,一个是已经没了多少潜能,激起来的怕是沉疴旧疾。
康熙自己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医理的,沉思半天吩咐道:“你且开了方子我看看。”
太医忙去一边开方子,这一会儿功夫,德妃等人也都收到了消息,忙忙的过来探望太后,康熙却是不耐烦的摆手:“皇额娘正病着,让她们别来打扰。”
梁九功去外面传话,宜妃很是担忧的问道:“太医是如何说的?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不等梁九功说话,德妃就温婉的问道:“梁谙达,你问问皇上,可否让我等进去侍疾。太后娘娘身体不舒服,我等心里也是时刻惦念,若是能进去侍疾,也能全了我等尽孝的心思。”
荣妃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德妃,惠妃却是木头人一样站着,并不插话。
等梁九功进去,宜妃就轻轻哼了一声:“这有些人啊,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呗,非得将别人也拉上,显得自己很贤惠是不是?也不找盆水照照,想当家作主也轮不到她啊。”
德妃并不接话,倒是荣妃,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太后娘娘宫前,你少说两句吧。”
宜妃哼哼了两声,倒也清醒了些,她刚才那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想来侍疾,那可就糟糕了,本来老九的出境就够艰难了,自己这当额娘若是再倒下去,那老九可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这装模作样的本事,这宫里,就没人能比得上。”到底是心里不舒坦,这次又让德妃卖了个好,宜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偏偏德妃很稳得住,不管宜妃说什么,她就是一句话也不接。宜妃自己说了几句,也嫌没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梁九功出来了,宜妃忙率先迎上去:“皇上是如何说的?”
德妃不紧不慢的跟上,又抢在梁九功回答之前问道:“太后娘娘可醒过来了?”
宜妃气的脸色发白,这问的话不一样,不就显得德妃更关心太后娘娘了吗?
“诸位娘娘操担忧了,太医说,太后娘娘一会儿就能醒。皇上说,暂且用不着诸位娘娘来侍疾,这两天,太后娘娘要静养,您几位暂且就不用来请安了。”
梁九功笑着说道,谁也没能讨得好,宜妃给了德妃一个白眼,率先转身走人了。惠妃也没多留,荣妃倒是还记得打个招呼:“今儿三福晋要带孩子们进宫请安,我就先回去了,妹妹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德妃笑着点头:“多谢姐姐关心,姐姐先走一步。”
荣妃点头,转头走人。德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是担忧的看了慈宁宫半天,这才转身走人。到了永和宫,就吩咐了嬷嬷:“给我准备一下,我要抄写佛经。”
嬷嬷也知道太后生病的事儿,她伺候德妃多年,也明白德妃的意思,忙就出去准备了。
原本受凉不是什么大病,然而,太后年迈,早些年也是吃了苦头的,身体也不算特别好。虽然有太医给开的方子,但身体还是慢慢衰弱下去。
康熙倒是发了几次火,可他也知道,太医开的方子,已经是最好的了。
于是,各府福晋都要进宫侍疾。
有额娘的跟着额娘,没额娘的就自己看着自觉点儿递牌子进宫。就连胤禛,下朝了也会到慈宁宫去转一圈。然而,这些都没能阻止老太太的病情。
皇太后躺了大半个月之后,忽然就好转了,整个人不仅是清醒了过来,还有了些胃口,竟是吃了一碗粥。正好那天是德妃带着四福晋在跟前伺候,德妃也不傻,看这情形就知道有些不太对了,赶紧让人去找了康熙过来。
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有数,拉着康熙的手说道:“玄烨啊,哀家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也算是值了,哀家这就要去找姑姑了,你别伤心,这人活一辈子,总要有这么一天的,我是去长生天了,是去享福了,你不用担心我,你以后啊,要好好的,长命百岁知道吗?可不能再那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不了那么久的,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康熙眼圈通红,握着皇太后的手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皇额娘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的,我将来也肯定长命百岁,皇额娘,你心疼心疼我,再多看着我几年好不好?”
皇太后一脸慈爱的摇头:“皇额娘也舍不得你,可是皇额娘不得不走了,姑姑还在等着我呢,等见了老祖宗,我也能告诉她,你这一辈子,做的很好,你很孝顺,你是个好皇上。”
说着话,皇太后的声音就越来越低,被康熙抓在手里的手,也变得僵硬无力起来,康熙一脸慌张:“皇额娘,求求你,你别扔下我,皇额娘,你别睡觉好不好?”
皇太后面上露出个微笑,想伸手摸摸康熙的脸颊,康熙忙自己凑过去,将脸贴在太后的手心。然后,就见太后闭上了眼睛,康熙大惊:“皇额娘!”
连喊了几声,皇太后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了。
德妃原本就在一边候着,这会儿忙上前安慰道:“皇上,让太医看看?”
康熙猛然想起来还在一边的太医,忙喊道:“快给太后看看!”
太医心里苦,不得不上前为太后把脉。磨磨蹭蹭了一盏茶的时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请皇上节哀,太后娘娘,已经仙逝了。”
康熙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幸亏旁边德妃扶了一把。
“皇额娘,您不能丢下儿子啊,皇额娘,您这一走,儿子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啊。”康熙痛哭出声,太医悄悄的退后,不敢出声打扰。
最后等了一刻钟,还是德妃上前劝慰:“皇上,节哀保重,现下,咱们是不是该先换了这宫里的摆设?”
康熙这才忍住悲痛,是啊,皇额娘没了,皇额娘的身后事儿,还得好好操持一番才是。万不能让皇额娘冷冷清清的走,得给皇额娘办个盛大的葬礼才行。
“这些事儿,你看着安排。”康熙沉声吩咐道,又叫了梁九功:“去报丧,然后着礼部,为皇额娘拟定谥号。”
德妃忙行礼应了,拉了四福晋出来,低声吩咐到:“你现在快回去,先将府里给安排妥当了,然后再带人进宫来哭丧,安康年纪还小,你让钮祜禄氏多上心些,可别吓着了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