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谢宜舫究竟是如何言说的, 阮琨宁自是不知的。
  她被二人竟私下相交的消息雷的不轻,回到永宁侯府接连休养了几分,小心肝才算是缓了过来。
  也由不得她不缓过来, 接下来, 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玉奴的生辰,到了。
  早在那之间,阮琨宁便答允了他,要准备一件礼物与他的, 这些日子的准备下来, 倒算是可以入眼了。
  凝白的暖玉被雕刻成环形玉佩, 上头的凤凰展翅欲飞, 风华绝丽,气质高华, 同玉奴的相貌气质相称,本就是相得益彰。
  阮琨宁翻来覆去的瞧着,也觉是极为满意, 吩咐人准备了盒子, 仔细的包了起来。
  云舒瞧瞧她身上装扮, 道:“今日是出门去, 殿下是否换身衣衫?”
  此刻时辰还早, 阮琨宁身上还是家常的衣裙,自己环视了一圈儿,也觉得不太庄重,略一思量, 便道:“还是正月,便将我那身胭脂色的衣裙取过来吧。”
  云舒应了一声,便有侍女取了那衣裙为她换上,随即又另有上前为阮琨宁梳发。
  正坐下的功夫,崔氏却过来了。
  阮琨宁心下微惊,转念一想,对于崔氏的来意便明了几分。
  果不其然,崔氏上前接过了云夏手中的梳子,示意其余人退下后,这才道:“今日要如何,阿宁心中可有个章程吗?”
  阮琨宁默然片刻,道:“阿娘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萧三公子也是一个好人选,只可惜……”
  在这之前,崔氏心里面是喜欢玉奴的,毕竟比起不确定性大、前途未卜的皇六子韦明玄来,长公主之子这个身份可是要好得多了,但到了现在,也只能暗暗叹息一声。
  崔氏叹道:“你们没什么缘分。”
  阮琨宁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微微合上眼,没有说什么。
  崔氏最了解这个小女儿,虽说不似长女一般玲珑心思,大事上头却从来不糊涂,处事也绝无拖泥带水,虽不算是拔尖儿,却也称得上是上等。
  其实,这也是一种福气。
  有时候,女孩子活的太清醒明白,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她亲手为阮琨宁梳好了发髻,簪上了流光溢彩的金步摇,瞧着镜子里头的人影,也觉美貌不可言说。
  不知怎的,崔氏忽的生出了几分感叹:“阿宁小的时候便生的好看,”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道:“不只是阿爹阿娘这样想,所有见过阿宁的,便没有不称赞的,到了今日再回头看……”
  “美貌,其实也是一种负担,”崔氏缓缓道:“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情意,本身就是会累的。”
  “阿娘这话传出去,别人可是要不高兴的,”阮琨宁心中未尝没有产生这般想法,嘴上却还是道:“别人想要还没有,嫉妒的在被窝里头咬手绢呢,咱们可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崔氏被她此言逗得一笑:“也是。”
  她目光欣慰,语气中也有了几分岁月流逝的伤感:“阿宁也是大姑娘了,不需要阿娘再去教什么了。”
  阮琨宁握住崔氏的手,回身向她一笑。
  窗外的日光透过来,映的她面色如雪,光彩照人,几乎不可直视。
  兰陵长公主的府邸与永宁侯府相隔不算远,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阮琨宁扶着云夏的手自马车上下去,扫一眼府邸门前,心底却有些生疑。
  ——今日是兰陵长公主府上三公子的生辰,怎么会没人过来贺喜?
  不说是门庭若市,也不该是门可罗雀啊。
  这可并不是什么小生辰,而是二十岁的整生辰,男子二十及冠,几乎堪称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这样的时候,兰陵长公主这样宠爱幼子的,竟没有广发请柬吗?
  阮琨宁心中暗生疑惑,却也不好问出来,只随着前来迎接的长安长平一道入内,到了后头的清芳园去。
  骤然一件此地,倒是勾起了她几分旧思。
  想当年,她便是在后院里头与玉奴相见,随即相识的。
  细细想之,竟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自从当年许下要帮助玉奴的话之后,阮琨宁心里头便一直记挂着玉奴的身体,在木系异能达到四级之后,便开始经常性的往兰陵长公主府里跑,慢慢的改善玉奴的体质。
  所幸她年纪尚小,兰陵长公主又格外的喜欢她,加之永宁侯府与公主府的关系融洽,别人见了也不曾说什么。
  ——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往来的多些,也不会叫人觉得突兀。
  玉奴十二岁的时候,兰陵长公主与萧驸马见着他身体渐渐地好转,不像是小时候那般孱弱的风一吹便倒,欢喜之余倒是想起了一桩心事——总该有个正式的名字才是。
  夫妇俩总是觉得不放心,没敢自己给儿子取名字,到底还是亲去寒山寺求了永空大师赐名,玉奴这才有了自己的名字——萧文澜。
  可在那之前,阮琨宁已经是叫了他许多年的玉奴,再改反倒是别扭,也就继续保持着这个有些女气的称呼,玉奴自己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后来,阮琨宁见别人都不再叫他这个名字,而是直呼其名,只有自己却还是如此称呼他,很觉得怪怪的,便随大流的改成了文澜二字来称呼他。
  可玉奴似乎很不高兴,许久都没有理她,发帖子叫他出去玩也不理会,连着不高兴了好些日子,她这才重新改了回来。
  直到现在,大概也就只有阮琨宁与兰陵长公主还会管他叫玉奴,其他人甚至于萧驸马以及他的两个哥哥,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叫他的名字,文澜。
  很多时候,阮琨宁都是一个粗神经,处事大条得很,倒不是她傻,而是她乐得去做一个粗神经,借此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