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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一刻,陈青才从都堂回到城西的太尉府,知道陈太初带了人去了相国寺帮忙,摇了摇头。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明日又要陪着去福田院,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少年郎。
  回到房里,魏氏却也刚刚洗漱好,看见他回来,心疼地替他脱了外衣:“怎么这么晚?”
  陈青却同时问她:“你怎么这么晚?”夫妻俩相视而笑。陈青揽过妻子,埋在她还有些湿的长发间深深吸了口气:“你去相国寺了?”
  魏氏点点头:“太初回来后,知道我去了相国寺,过去换我回来的。今夜砸伤了好些人,他说早上从相国寺直接去孟家。”
  陈青放开她一些,伸出手指顺了顺她的眉,一根一根,顺着眉骨,细细的,密密的,跟柳叶一般,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魏氏就问:“你一夜没睡,我去给你下碗面吧?——嘤——”却已经被丈夫抱紧了堵住了嘴,不由得两腿发软靠在他胸口。
  似乎感觉到陈青和平时的不同,魏氏摸索着,将他的手用力拽到身前,摸了一摸,触手冰冷,掌心满是细汗,多年没有这样了,还是以前在秦州上阵回来才会如此。她心中一疼,又怜又爱,尽力后仰微微推开他问:“你,你今夜杀人了?”
  陈青深深看着她,慢慢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拢到背后抱住自己的腰,摇摇头:“不曾。想杀,可惜只是射伤了而已。”
  魏氏正想好好和他说几句。陈青却已用力将她搂紧,似乎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低下头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片刻之后模糊不清地呢喃道:“想要你,娇娇,我想要……”
  魏氏忽然被丈夫这般叫出闺中小名,那敏感处又被他含在唇舌之间百般吮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更是疼惜他,眼中一热,含着泪紧紧地抱住丈夫的背,一口咬在陈青的肩颈上,含糊地“嘤”了一声。
  屋内的藤床吱吱响了许久,忽地传来刺啦一声,魏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纸帐——”却又没了声音,只余那毫不克制的喘息声和极力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在犹自哗哗的雨声中热透了残暑,熏透了一室。
  天色渐渐亮了,大雨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残风细雨苟延残喘不肯离去。魏氏背靠着陈青的怀抱,轻轻抚摸着丈夫那总不肯离开自己胸口的一双手臂。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他带着微汗的肌肤冰凉,手臂上的伤疤,有着跟旁边肌肤不同的触觉,有的还微微凹下去一道,似乎隽刻着往日刀-剑划过的痕迹。她就这样一下下地如羽毛掠过,不知疲倦,像是安慰,又像是爱抚。
  陈青的手臂忽地紧了一紧。
  魏氏嘴角微勾,手掌轻轻按在他手臂上,拍了几拍:“我在这里,在这里,我在,你好好睡。”
  两只手臂却箍得更紧,陈青将下巴搁到妻子的肩窝中,蹭了几下。肌肤是冷的,呼吸却灼热。
  魏氏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挠了挠他的手掌心:“没睡着?还是有话要跟我说?”
  陈青嗯了一声,半晌才说:“太初和九娘的事,恐怕得先放一放。”
  魏氏手上一停,叹了口气:“我昨夜才同程氏说了下草帖子的事呢。”
  陈轻轻青握住她的手:“太后要选孟家女进宫。”
  魏氏吃了一惊:“啊?!不是说只会选武将之后吗?”
  陈青苦笑了一声:“我们都忘记他家老太爷是六品武官致仕的了。”这位孟老太爷二十几年来被太多人遗忘了。
  魏氏沉默了片刻又问:“可九娘年纪那么小,怎么也不会选到她的吧。”
  陈青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不是这个缘由,若是太后选了九娘的姐姐入宫,六郎就也有了机会——”
  魏氏明白过来:“那就要看九娘到底喜欢谁?”
  陈青也犯愁:“是啊,她实在还太小,怕还没有这种心事。太初想说等个两三年再说。只怕孟家等不及,六郎也等不及。”
  魏氏问他:“今日九娘要和我们一起去福田院,要不我试着问问她?”
  陈青犹豫了一下,抱紧了妻子说:“也好。”
  魏氏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你可满意?”
  陈青叹道:“太初能娶到九娘,陈家无忧了。咱们就找个山青水绿之地养老,对了,回秦州可好?还能陪陪元初。不如就住到麦积山下,买几亩薄田,给你养几条狗,我种地你织布,什么都不管了。”
  魏氏轻轻翻过身来,搂住丈夫的脖子:“好,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
  陈青密密地吻着她的眼睫,忽然轻声说:“十日后我出征两浙,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让太初留在家中照顾你。”
  魏氏眼睛一睁,虽然隐隐有了预感,此时亲耳听见,还是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眼睛立刻起了雾。陈青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乖,放心,我这次一定不冲在最前面,还得回来给太初娶媳妇呢。”
  魏氏眨眨眼,把泪忍回去:“嗯,好,我给你送行,像以前在秦州那样可好?”
  陈青将下巴搁到她额头上,闷笑起来。
  魏氏被他震得一抖一抖的:“你笑什么!?”
  陈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啊,只是不知道我家娇娇的红衣可还在?烈酒可还在?秦州小调可还在?”
  魏氏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丈夫,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在!在!在!都在!”
  陈青看着她,手臂搂得更紧,头低了下去。魏氏极力仰起头回应着他的热情。
  一声低低的呢喃响起:“还想要……”
  “嗯”唇齿间那一声低不可闻……
  流光飞舞间, 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尽缠绵。
  大雨终于歇止,无数人彻夜不眠。汴京城也筋疲力尽地熬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周一送上小小一段有爱的船戏。希望大家开始精力充沛的一周。(貌似有语病)
  “流光飞舞间, 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尽缠绵。”取自陈淑桦《流光飞舞》歌词。陈淑桦和叶倩文是我最爱的中文电影插曲演唱者。《流光飞舞》是徐克导演的《青蛇》插曲。现在的小朋友很多人错过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最辉煌的香港影视时代,那个时代的港人,古文基础真是扎实,四大才子名不虚传,歌曲的辞藻华丽意境优美深远。徐克的几部经典电影,《倩女幽魂》、《东方不败》、《青蛇》原声带我都买了。叶倩文粤语版的《黎明不要来》也极好听。那时候,大家都看盗版录像带,vcd才刚出来不久。魔都延安西路的中图进出口公司是我们一伙人的乐地,楼上有各种日漫和进口原声大碟,楼下弄堂里满满的tdk(哈哈哈,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大概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打口带。好朋友一个月所有的零用钱都在那里交给了邦乔维、枪炮与玫瑰、涅槃等等。谁说男女没有纯友谊的,老作者只能感叹你运气不好。少年时期,除了萌动的爱情,最多的是这种吃喝玩乐的交情,至于“纯友谊的维持建立在彼此颜值差距太大的基础上,”咳咳咳,不可考哈。后来在电台音乐节目实习,九十年代初是滚石、华星、宝丽金等等大公司的天下,每个星期办公桌上都有各大唱片公司寄来的样带,还有和香港同步的《明报》。我们有个很可爱的男制作人,带着我们五朵金花周末躲在办公室里打麻将,隔壁弄堂小饭店的老板娘把高度白酒呛好的河虾,放在玻璃碗里,送来办公室。现在回想,黎明的粉丝最热情,歌迷会极其舍得花钱。再后来,明星接触得多了,呵呵呵。今天户主说,某最热门的唇膏国际大牌的最新发布会和他有个合作,问小公举要不要去现场玩,有很多很多时尚大咖和明星。小公举不假思索地说“我对明星不感兴趣,我对唇膏感兴趣。”哈哈哈哈哈。老作者眼睛放光地问:“有美少年吗?”回收白眼两只。忽然觉得以上内容可以防盗。
  从存稿箱(我刚才打成了防盗箱,哈哈哈哈)点开此段,加一段以下的话:
  因为觉得很奇妙。昨天读友“水瓶鲸鱼”昨天在62章下面留言说在听《青蛇》的原声音乐《人生如此》,歌词合适苏瞻。我当时正在煎一块西冷牛排,烤箱温度220度已预热好了。黄油慢慢地在铸铁锅里化开来,会有些微的泡沫散开,奶白色镶着金色的边,牛排放进去,不能挪动,听着滋滋的声音,冬天夜晚说不出的暖心。手机从厨房连着客厅的sonos,播放着《青蛇》原声音乐专辑。等待牛排翻身的那九十秒,我点开了晋江,看到了水瓶鲸鱼的那条评论。回复她以后,将牛排翻过身来,再仔细读了读她的评论。才觉得啊,不对啊,我说起青蛇的文字,还在存稿箱里未发呢。就觉得更加奇妙了。
  在构思州西瓦子场景的时候,的确从徐克的电影里获得过灵感,建筑和灯光的设置,色彩的安排和调度,阮玉郎的第一次正面出场,他的妖气,暗灯下的回首,连接着随后的雨巷,刺杀,现在回看,都无意识地带着《青蛇》片头春城无处不飞花后面那段莫呼洛迦的意境。在行文结构上,我可能还是喜欢按照剧本的方式去构思,中元节这重头戏也是根据细纲先有分镜头解析,从画面(实在只有自己能看懂,画得太丑)再转换成文字的。建筑的方位、人物的站位、配角的走位,根据时间线,列得很详细。这部分大概三万字,写了一周。基本每章节都重写两遍以上,不同角度不同叙事手法不同的次序,都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