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冷世欢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晓得她究竟是何意,正纳闷之时见冷世欢对他微微一笑。
此时的冷世欢眼眶微红,面上妆容稍稍有些花了,小太监还是觉着她美的惊人。偌大废殿里那么多的秀女,也就冷世欢一人衣衫最整洁,妆容也最是干净的了。
小太监还在出神,冷世欢却是将头伸进了白绫之中,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两个字:
“阿娘。”
说罢,不需小太监将凳子移开,自行踢翻了凳子。随着脖子上的白绫陡然勒住脖子,冷世欢那没有血色的脸因着呼吸不畅而越来越红。
一滴泪从空中滑落,伴随着痛苦来临的,还有眼里的黑暗。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冷世欢仍旧想问一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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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秀女殉葬之后,距今已是半个月了。秦岳还是那般一言不发,让人问什么,他不过点头或是摇头。连带着教学堂里的那批学子读书的任务,秦岳都丢给了卫清平。
自宫里冷家内线传出:储秀宫所有秀女均与冷宫殉葬,无一生还。
这消息一出,秦岳便是这副不生不死的样子。冷家所有人都愁云惨淡,冷二老爷因着伤怀,连冷扶宴功课都顾不上检验,由着冷扶宴成日拉着秦岳醉生忘死。
再有便是冷燕启,病到连床都下不了的地步。去探望他的人很多,冷燕启所有的学生都去过了,这些人里却是不包括秦岳的。
这日,冷扶宴又同秦岳泡在酒坛子里之时,卫清平终是看不过去了,带着慕显来劝秦岳与冷扶宴。
慕显不同于卫清平好生好气的劝导,直接揪着秦岳与冷扶宴的衣领大声吼了出来:
“秦岳,冷扶宴!哪个男人是你两这幅样子的!难过是么?心痛是么?光喝酒有什么用!能把大小姐从阴曹地府里拉回来吗!
你们这副样子,连去皇陵祭拜她的资格都没有!我慕显,没你们这样窝囊的兄弟!”
说罢,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拳。而后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酒坛子应声碎了一地,酒也流得满地都是。
本要再打他们几拳,卫清平却是拦着,道:“师兄,你也冷静些,手下留情。”
至此,慕显终是平复下来,努力呼吸了一口气道:
“我若是你们,就不会是这副样子!若是我在乎到骨子里之人这般被作践了,我会报复!
是谁害少爷失去了妹妹,是谁害秦岳没能完成师娘的嘱托,就一步一步往上爬罢!
将那些所有害你们难过之人都踩在脚下了,你们心里,也就痛快了。”
说罢,就见到冷扶宴眼里满是恨意,而秦岳,虽是醉的一塌糊涂,眼里却是清明的。
见自己的话似是起了作用,慕显又冷冷道:
“去罢,去替大小姐报仇。下月便是科举,去官场大展拳脚。
就如同我一般,不顾一切,不惧生死,一步步往上。
别忘了,大小姐死了,她的仇,便只得留给你们了。”
第63章 我忘了
至此,秦岳终是开了口,满是醉态的他说出的话却是不见醉意:“先帝刚逝,下月便是科举了么?”
冷扶宴与卫清平也想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便一齐望向慕显,只见他面上一抹嘲讽的笑:
“天家若顾得上那么多的亲情,哪会连一岁多的幼子都不放过?”
闻言,冷扶宴一拍脑门,随即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先帝幼子再被护送去封地之时,于途中遭遇绑匪遇了难,护送队伍加之太妃与那婴儿王爷无一幸免。听你这么一说,此事怕是不简单。”
卫清平在一旁,也颇是感慨:“竟是连幼儿都不放过,大小姐她们是老师与各大世家示忠送进宫的,也难怪了...”
大小姐三字刺的秦岳耳膜疼,手中酒杯因着秦岳用力捏着,酒已是摇摇晃晃的撒了出来。
本以为秦岳大抵是会咆哮或是发泄一番,才能好受些清醒过来,他确实举杯将酒一饮而尽,而后淡淡道:
“我去处理些事情。”
而后衣裳也不换,拂袖而去,径直到了内院外:“我要见二夫人。”
冷冰冰的对着看门的婆子说了那么一句,也未看她,那婆子却是被吓得心肝乱颤,也不敢说话扭头便去通传。
田氏这个时候是不大待见他的,于她而言,自己的女儿如今是冷家长房唯一的女儿,身份自是不一般了,哪能让这么个穷小子高攀了去?
是以,打定了让秦岳死心的想法,便格外冷淡,只让人领他进来,却是茶也不上:
“府中事多,我也忙了些,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儿,便与下人说罢,无需当我的面回禀。”
秦岳轻轻瞥向她,眼中不是往日疏远的笑意,全是平淡,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如今没了大小姐,二夫人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几年前开始步步为营,今日终是得偿所愿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说这话时,仍旧是平平淡淡的陈述语气,却叫田氏听得不大舒服,只皱眉道:“你再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没工夫听你瞎扯。”
秦岳仍旧望着她,面上没有笑意,更没有怒意,倒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再田氏赶他离开之前,他又道:
“四年前,我师娘是怎么去的我很清楚。大半年前,我师娘唯一的女儿是如何被利用的我也很清楚。
我来就是想同夫人说一声,欠了人的,总是要还的。
夫人可要将你现下偷来的一切好生享受一下,指不定哪日就原封不动的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