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晨光已经十分明亮,六个男女站在阳台上仔细观察着窗外的防盗网。
  锈色的防盗网上每一根骨架都十分粗壮,大概有婴儿手臂那么粗,而且横竖排列紧密,之间的空隙连一个手都伸不过去。
  边本颐发现,自己所砸的地方果然如同罗意凡说的那样,很多地方的漆都脱落了,而且还留下了不少轻微的凹痕。
  在漆脱落的地方,呈现出类似红木的红褐色,一看就不是钢铁的颜色。
  边本颐两手抓住防盗网使劲地晃了晃,防盗网纹丝未动,而且根据手感,上面的每一根骨架应该都是实心的。
  他开始相信罗意凡说的话的,这样的防盗网确实没有突破的可能。
  “怎么样?”罗意凡问。
  “如你所说。”边本颐此刻心中希望在一点一点流失。“不像是铁的。而且……很坚固,看样子不可能从这边出去。”
  “所以,我们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罗意凡说。
  “那个房间……的鲜血和尸体不会这会儿又消失了吧?”
  陆绘美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想起范芯儿那恐怖的尸体,他就忍不住颤栗。
  一旁的李宋未亦估计比她还要害怕,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低着头嘴唇不停地在发抖。
  罗意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能确定,但感觉这次不可能。”
  “为什么?第一次不是消失了吗?”陆绘美追问。
  “我总觉得前后两次看到的‘赤焰’有哪里不一样。”罗意凡皱起眉头,从眼神看得出他在努力回忆。
  “赤焰?”
  众人感到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哦,‘赤焰’是红色房间的名字,可能你们第一次来梁泳心没有提起。这间白色的房间叫‘白雪’,是梁泳心给它们起的名字。”
  罗意凡其实并不想提起这两个房间的名字,但是说漏了嘴,只能说出来了。
  他接着说:“第一次和布和看到的时候一下子很慌张,满屋子满眼都是鲜血和脑浆,根本不可能仔细看。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两具尸体也是,我刚看到就被布和拉了出去,只觉得其中一个好像是范芯儿。”
  “但是刚才进入‘赤焰’觉得并没有第一次那么血腥,虽然地毯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脑浆一样的粘稠物,但是墙上却只有喷溅状的血迹,而且……”罗意凡略微想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靠近顶部的墙壁上几乎没有血迹。尸体虽然脖子上还套着绳索,但没有吊在房顶上,而是倒卧在地上。”
  “那能说明什么呢?”蒋兴龙问。
  “说明第一次和第二次不是同一个现场。”
  “意凡,什么意思啊?”
  陆绘美很疑惑,其他人大概也没有明白罗意凡想说的意思。
  罗意凡此刻并不着急,他解释说:“我在猜,第一次应该是一个假现场。我问你们,第一次在‘赤炎’发现血腥现场的时候有谁闻到了血腥味?”
  “恩……”
  其他五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一会儿之后,元木槿回答说:“一开始不记得了,因为被你和布和下了一跳,很害怕。再加上灯突然灭了,根本不会注意到味道。”
  “后来,灯亮了,看到你抱着范芯儿的尸体,那个时候有闻到,应该是从你们身上发出来的。”陆绘美补充说。
  “在灯灭之前你们就没有人闻到一点点的血腥味?‘赤炎’里有那么多血,还有两具尸体,再怎么紧张也应该可以闻到一点吧?”罗意凡问。
  对于这个问题,大家只是摇了摇头。
  “那么说,没有一个人闻到房间里的血腥味咯。”罗意凡一点一点的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假设,罗雀屋二楼只有‘赤焰’里有密道的入口。凶手在杀了卫宝贵夫妇之后发现范芯儿的尖叫声把我们都引上了二楼,于是他从一楼的出口绕道我们背后,堵住了一楼的楼梯间,想把我们困死在二楼。”
  “但是,万一我们找到密道的入口逃出去怎么办?假设这条密道是凶手唯一的藏身之处,他就更担心了,因为凶手的计划里肯定没有和我们正面冲突这一项。”
  “所以,他想尽办法在‘赤炎’里布置出恐怖的场景,阻止我们进入它。”
  “这也不对啊,”蒋兴龙说:“我们并不知道‘赤炎’里有密道的入口,凶手这样三番五次地阻止我们不是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想想,谁会去想到别墅里还会有密室?我们本来就人心惶惶,看到一间全是血还吊着两具尸体的房间,难道还会有人想要再进去一次?”罗意凡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我们一上楼凶手就连续制造恐慌:红色的血屋、断头的尸体、突然熄灭又突然打开的灯还有范芯儿的尸体出现在我身上,让大家看到她断头的一幕。”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说明凶手不仅不想要我们再进入红色房间,而且想要通过制造恐怖让我们互相猜疑,最好发生内讧,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听着罗意凡的分析,边本颐渐渐清醒了一些,他问:“可是,为什么凶手又要让现场消失呢?”
  听到这个问题,罗意凡的双眉锁得更深了。
  “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让现场在我们面前消失?他又是怎么不知不觉中把范芯儿的尸体弄到我身上的?我也想不通。我想,只有逮到凶手我们才能弄明白。”
  “逮到他?”陆绘美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逮到凶手?”
  “应该可以。”蒋兴龙说,他似乎也觉得必须逮到凶手,弄清真相。在这一点上,他和罗意凡想到一起去了。
  蒋兴龙继续说:“现在桥已经毁了,我们就算逃出了屋子也下不了山,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凶手杀人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他一定算到了每一个细节,包括如果有人逃出屋子该怎么办。”
  “凶手一定对这一带的环境非常的熟悉。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我觉得我们出了屋子也不可能会摆脱危险,除非逮到凶手。”
  “所以我们更要进入密道去一探究竟。”蒋兴龙稍一停顿,罗意凡就立刻接下了话头。
  从内心来讲,罗意凡是希望大家可以尽快行动起来的。帮手越来越少了,还要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罗意凡感到生的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总之,不管怎样剩下的人不能再出意外了。先一起进了密道再说。
  心里想着,罗意凡想要继续开口。
  突然——
  “啊!!!——”
  冲破耳膜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完全变了调,甚至听不出是男还是女。
  六个人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立刻感到骨寒毛竖、魂飞魄散。
  一瞬间,所有人本能地看向房门口——一定是布和出事了,一定是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
  尖叫声从楼下传来,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戳这些人的心脏。
  “小罗!我们听你的!”边本颐突然对着罗意凡吼。
  当一个人害怕到极点的时候,反而会重新提起勇气来。
  第十三章 回忆篇2:f的故事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水泥路,男人开着车缓缓向前行驶。
  这条道路没有红绿灯,没有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的区分,甚至没有人行道。
  汽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行驶,男人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侧过头看去,路边有个小学校。
  小学校的大门微微向内凹进,很宽敞,男人似乎从那里面看到了什么模糊的东西。
  一个孩子,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孩子,男人甚至分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孩孤独地站在教室门口,手中拿着吃了一半的早点。——等等,为什么是教室门口?我不是在学校门外吗?——男人疑惑又模糊地想着。
  但很快,这个问题就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那个孩子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男孩的身体挡住了教室的门。
  他看见了哭泣着的乞求,弱者正在乞求强者让路。——是的,他是看见的,因为他什么也听不到,乞求的声音是从他的眼睛进入脑海中的。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快要上课了,我作业还没有交。”
  “不行,教室里不可以吃东西,你必须在外面吃完才能进去。”
  门口的孩子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使劲把半块蛋饼塞进自己的小嘴里,一边干呕一边拼命嚼着。
  可男孩还是不依不挠:“嚼完了再进去。”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原本堵在门口的男孩像箭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原来他坐在最后一排啊。’车里的男人鄙夷地想。
  终于可以进教室了,男人看见吃早点的那个孩子手忙脚乱地翻着书包。
  然后…然后又有什么东西进入脑海里了,刚才孩子一下了不见了。
  这会男人看清楚了,是一个小女孩,不太漂亮。她正坐在校门口的传达室里和阿姨一起吃饭。
  她们没有说话,但男人看到了破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炸了吗?
  突然之间,阿姨用力拎起小女孩,把她的头按在水龙头下面。
  龙头被打开了,水哗哗地冲刷着女孩的脸。
  “阿姨,好痛!好痛啊!”
  “别动,一会儿……”
  画面模糊了,男人很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它毫无预兆地又开始消失。
  思绪回到车里,发现车子早已路过了学校,接近岔路口。
  岔路有两条,右边的比较熟悉,由窄窄的略微凸起的小石子路起头,经过一个斜坡,路面渐渐变得宽敞,男人记得每天会有很多人经过这里去上班。
  左边是条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的路,经过经过一个很短的拐弯之后,就是一大片泥路。
  泥路的中间全部被挖掉了,挖得很深很深,不像是修路,倒像是挖河。
  两边只留下了很窄很窄的边缘供行人通过,可那却是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路。
  男人看到一大群孩子排着队走上了那狭窄的边缘。
  他正想喊点什么,但是突然发现没了——坐在他身边的女友没有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去哪儿了?!她也消失了么?!!’
  男人惊恐万状,拼命寻找。
  车里没有,车外也没有,他甚至伸长脖子紧盯着那一群小学生,希望从他们里面找到女友的身影,但是什么也没有。
  “——!——!——!”
  拼命呼喊着女友的名字,几乎可以用尖叫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