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连朱台涟都明显吃了一惊。荣熙郡主不禁望向何菁,邵良宸这话正与何菁片刻之前对她说的“觉得大姐夫不像好人”相印证。看来那只不过是何菁客气的说法罢了。
邵良宸语调艰涩:“当时我还劝过她,说家里派来找她的人都已知道她是王爷的女儿,怎可能还存心对她不敬?定是她错会了人家的意思。前次在接风宴上结识了那位钱宁钱先生,他是与大姐夫一路同回安化来的,听说我是二小姐的仪宾,便好心提醒我说,他半路上曾偶然听见大姐夫对手下抱怨,这趟上京没能寻得二妹妹,当真遗憾万分,倘若他能娶了二妹妹,重新做上王府仪宾,该有多好云云。”
安化王、荣熙郡主与朱台涟都听得十分惊愕——一个已然阴痿的男人竟还惦记着娶县主重做仪宾?!
何菁也一样随着他们惊愕,这倒不是装的,今天孙景文来得突然,她与邵良宸之前还未就此事串好供词,见他面不改色地临场发挥编了这样一套话出来,她是真有点惊——老公果然是个专业的骗纸!
“钱先生叫我提防着他不怀好意。我当时还未当回事,觉得大姐夫纵然有过那份心,也是在得悉菁菁嫁了人之前,见到她已有了丈夫,怎还可能对她有那心思?没想到……”
邵良宸隐含愤恨地摇摇头,“父亲明鉴,这已然不是大姐夫头一回来桃园了,前两日一次我自外面回来,正见到他在门外逡巡,我请他进门,他又推脱不进。后来才知,他是已然进来过了,是菁菁待他冷淡,他才不得不告辞离去,却又在门外徘徊,见到我回来才只好离开。换言之,他就是挑着我不在时进来看菁菁的。今日他又来了,菁菁见了他一面便避到姑母那里去了,大姐夫还大显遗憾,竟毫不掩饰。那盅燕窝……若非我说了句‘可能是菁菁吃剩下的’,大姐夫说不定还能少吃几口!”
这一下把所有半真半假的话头全都串了起来,孙景文本来就对何菁有所肖想,钱宁也确实提过他路上抱怨没找到小县主实在可惜,只是程度没有邵良宸说得这么重,朱台涟若有疑义去找孙景文的手下或钱宁探问,也难以寻得到破绽。当然,依据常理,朱台涟是不会拿这种家丑去询问钱宁一个外人的,那也就更保险了。
朱台涟望了一眼何菁,不可置信道:“他真会觊觎菁菁?不会是你们有所误解?”
这话语气诚恳,倒不像是怀疑邵良宸所言不实,只是单纯的难以置信。本来也是,寻常人怎会想到一个阴痿的男人同时还很好色呢?
邵良宸与何菁听了这话也便确定,二哥并不知道孙景文那些龌龊恶行。想想也会觉得不合道理,以二哥的性子看安惟学那些劣性尚且憎恶非常,倘若知道孙景文做的那些事,还不得亲手把他宰了?
邵良宸也望了一眼何菁,很不情愿地继续道:“二哥想必还不知道,当初我听了那位钱先生的话后也不信大姐夫是那种人,他便告诉了我另一桩奇事。说他们回安化的半路上,他曾于一日深夜亲眼目睹,大姐夫叫他那三名手下凌.辱一个姑娘,他就在一旁观瞻,以此为乐。而且钱先生事后自那三名手下言语之间听出,这类事情似是大姐夫他们常做的,他已然那般祸害过不少姑娘了。”
安化王、朱台涟与荣熙郡主这下更是听呆了。这才明白,邵良宸方才想叫何菁回避的根由不在前面那桩,而是在此。
何菁觉得装出惊诧的样子恐怕不够像,就及时转开脸去朝一旁避开几步,以示:我什么都没听见,我纯洁的小耳朵没有被如此肮脏的事污染。
邵良宸接着道:“我知道钱宁毕竟是外人,说的话不可尽信。可是大姐夫与我才是一家人,我若想去验证此言真伪总会有机会,钱宁若是编了谎话太容易被揭穿,如此推想,这话怕还就是真的。大姐夫并未因为自己人道不能就不贪女色,或许该说,还变本加厉了。”
朱台涟见到于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便问道:“于太医是不是对此早有耳闻?”
于太医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曾,不过王长子请试想,大仪宾往日服用补药过量,甚至随身携带,其品性……已可见一斑了吧?再说当年,大县主又会是为何缘故大发雷霆,害得大仪宾至此的呢?”
所以说,孙景文早就是个色鬼,阴痿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成了个变态的色鬼。
安化王听得几欲作呕,霍然站起,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快拿床板来将这孙景文抬走,送回他自己家去,莫要脏了我闺女姑爷的屋子!”
邵良宸忙道:“父亲,毕竟人命关天,是不是还不宜挪动大姐夫?”
于太医在一旁插口:“二仪宾不必挂怀,大仪宾这状况,挪动与不挪动已无差异,都只是靠着人参续命罢了。我可下定论,他神志都不会再恢复得过来。”
女婿已经是个准死人,安化王还惦记着收拾朱奕岚,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匆出门而去,荣熙郡主草草安抚了何菁与邵良宸两句,也跟了安化王而去。很快便有宦官进门,拿担架将昏迷不醒的孙景文抬了出去,送上马车拉走。
朱台涟并未急着走,看着下人忙活完了,他朝邵良宸问:“孙景文有没有额外对你说过些什么?你直言告诉我,但有麻烦,我均可帮你。”
此时身周没有外人,二哥的这句问话显得意味深长。莫非他也猜到孙景文会来敲诈?他要真猜到孙景文拿了邵良宸是厂卫探子的线索过来敲诈,还能“帮忙”?
邵良宸似笑非笑道:“我只想问二哥一句,听说二哥与大姐夫来往甚密,曾交托了许多差事给大姐夫去做,二哥您对大姐夫的人品,难道并不了解?”
朱台涟的神色很明显僵了一瞬,他望向何菁道:“倘若我早知他对菁菁有此肖想,绝不会不闻不问。”
何菁气嘟嘟地鼓着脸:“当日在京城,他与我说话之时就眉来眼去,一副色胚模样,这也是我当时不敢向他承认身份的原因之一。结果我将此事回家来说了,他竟还不信。”说着就剜了邵良宸一眼。
邵良宸面色发窘:“我又如何想得到,家里会派个那种货色来寻你?”
朱台涟被刮得面皮生疼,再也提不出什么质疑,只好道:“是我虑事不周,看人不准。这一次的事没你们的责任,你们都不要挂心了。”
说完他便朝外走去。
“二哥,”何菁追上几步,“父亲会如何处置奕岚?”
“定会叫她再也威胁不到你!”朱台涟又回望了她一眼,“你们都不必管,也不要过去,省得到时听她哭闹烦心,还不得不替她说几句好话。听我的便是!”
第63章 二哥有请
安化王那边必会立刻对朱奕岚三堂会审, 何菁本来就不想过去, 得了他这句话正中下怀。
客人都被送走了,烟翠与绮红陪着何菁感叹了几句“三小姐可真过分”,以及“大仪宾那模样真吓人”之后, 何菁就照例遣了她们出去,与邵良宸在屋中独处。
一没了外人, 邵良宸迫不及待将何菁搂来怀里,一通亲吻抚摩。一开始何菁还乖乖受着, 后来发觉他没完没了, 才推开他的脑袋,笑道:“至于的么?”
“怎不至于?”邵良宸还是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我娘子冰雪聪明, 还与我心有灵犀, 当真叫我爱不释手,若非顾忌着青天白日, 真想立刻抱上床榻, 大战三百合!”
孙景文是色鬼,但究竟对何菁有几分肖想,其实他们都不确定。方才邵良宸临场发挥,何菁同样临场发挥,二人合作得亲密无间, 直至将今日之事修补得滴水不漏。何况还刚顺利解决掉了一个很想杀的恶人,邵良宸着实满心满身地畅快适意。
何菁嗤地一笑:“就算不是青天白日,这事儿你也得等两天。”
她这两天依旧不方便, 而且自来了安化之后,这方面一直不大正常,有时见了血,没两天又没了,才过十天半月,就又来这么一遭,反反复复,这一回距离上一回才七八天就又来了,而且出血量还不小,搞得何菁都有些轻度贫血,精神都有点萎靡。连今日上午去逛园子,也是带了软垫打算去那晒太阳的,她根本没多点力气逛。
邵良宸想起此事不由得蹙了眉:“方才于太医在时,我还想着该叫他顺道为你也诊一诊脉,又觉得叫你紧跟在孙景文那死鬼后头就诊,怪恶心的。不如晚些时再去请他过来?”
“这点小毛病哪至于还用太医诊脉的?”何菁偎在他肩头,叹了口气,“还是等到回了京城,再叫胡太医帮着看看吧。我其实好担心,怕将来生不了孩子……”
邵良宸抚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担心什么?真生不了也没什么,到时实在想要,大可以到济世堂领一个来养。”
何菁推了他一把:“别胡说,我才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呢!要养至少也要养你生的!”
邵良宸怔了怔:“你真觉得我会娶别人?”
这话题他们还从未拿出来明说过,何菁可以想得到,现在说出来,他一定会说那种事绝不会发生,可是,谁知道将来呢?她肯定是绝不希望他去碰别的女人,可一想到孩子的事上自己身体可能不争气,她就既心虚,又堵心。
横竖还没临到头上,她不想拿这些尚且没影儿的事跟他磨牙,便拿手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当然不会主动娶了,可谁知将来有没有各路小妖精来勾引你呢,我这是欲擒故纵,防微杜渐。不过,好像原来只听说不来月信的女人才会怀不上孩子,来得太多的就不会。所以说,我应该还是能生的。”
邵良宸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爱你一生一世”成日挂在嘴上的人,心里有底可以拿行动证明,便没想就此做什么口头承诺,转而道:“这一回,咱们是把朱奕岚与孙景文两个麻烦一并解决了,再老实过上几天,咱们便可考虑去向父亲提出回京去了。”
提到回京,何菁满心满怀都是向往,这边不论正事闲事,可谓是事事糟心,原本还有个二哥给点温暖关怀,如今又得知那才是个最大的惹祸精,她实在是很想赶快躲开这鬼地方。
“多亏了三妹妹,其实我早就说了,每一回三妹妹惹是非,都是在帮咱们的忙啊!”何菁虽是笑着说的,神色之间却明显隐着一丝落寞。
邵良宸问道:“你还是在想二哥的事?”
“嗯。”于何菁而言,至此最看不明白的还是二哥的反应。
“我原以为孙景文是他的一名得力手下,伤损在这里,纵使二哥不怀疑也不迁怒于咱们,至少也该有点惋惜与烦闷的意思才对。可看方才那意思,二哥似乎全然听信了你的话,只恨孙景文没有早点死。如果真像姑母说的那样,二哥也是厌恶孙景文的,先前又为何那般重用他?难道只因为谋反大计用得着他?孙景文在谋反一事中的作用在于他为安化王府、‘倒刘派’、‘从龙派’三方之间周旋跑腿,若论他本人,不见得是什么能力出众无可或缺的人物,二哥想要谋反的话,又有什么必要重用他?”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想不通二哥这些事,根源还是在于二哥在她眼里,怎么都不像个会有心谋反的人,这个动机想不通,其余也就全都不通了。
这些疑问邵良宸也同样有,也同样无从解答,他想了想笑道:“我忽然想起一种药,说是名叫‘报君知’,与那种大牛铃铛一个名儿,专用于逼供。说是给人灌下口去,对方便可知无不言。可惜我没有,不然拿来给二哥下上一些,说不定便能解答咱们所有的疑惑。”
何菁大感新奇:“真有这种东西?”她记得前世曾看过一个说法,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逼供神药都是虚构的,实际当中并没有,难道古人反倒有着类似的高级货?
邵良宸笑着摇摇头:“那其实只是几种迷药调和而成,给人吃下之后,只会让人昏睡,然后不断呓语,究竟呓语些什么,根本无从控制。听说石文义曾在逼供时给人用过那种东西,结果服了药的人犯昏睡之后,就碌剡脒端匙畔备驹谕庹夜男┡耍募业南备就倒椋痪溆杏玫幕岸济挥小!
何菁听得咯咯笑个不停。原来这个“报君知”只管叫人“报”,具体报些什么就不负责了。
她又往邵良宸怀里偎了偎,笑着轻道:“回头你弄点那神药来,当着我的面吃了,让我听听你会说些什么。”
邵良宸嗤笑:“你别忘了,我心里的话想跟你说的时候,是你自己不想听的。”
“那不一样,”何菁为他理了理被自己弄歪的衣襟,“过去的事多说无益,但将来就说不定了。何时我疑心你在外头有了小妖精,就给你饭里下上些。”
邵良宸挑着眉:“说不定你听完了我说过去的事,就知道将来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小妖精了。”
要真知道了他也有个现代瓤子,还曾为她跳过楼,还用担忧他将来三妻四妾?
邵良宸原先对说清此事一直是抵触居多,不成想自从被她主动封口之后,这些天来反倒越来越想说了。尤其想到处境危机四伏,说不定啥时候遇见个变故,猝不及防就把命丢了,要是直到死都没叫她知道自己这点事儿,该多憋屈啊?他一定会阴魂不散!
“我不想听。”察觉到他又有要说的意愿,何菁却是这样的反应,还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般捂起耳朵摇头,“我不听我不听!过去的懊糟事儿我才不想听呢!”
邵良宸垮下双眉,唉,现在咋就变成这样儿了呢?
都说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别看她对着如今这个他通情达理,对着过去那个他就难说了。万一将来他偶然露了马脚被她察觉,谁知她会不会翻脸不认,还倒打一耙:“哦,我叫你不说你就不说了啊?你就是故意骗我!你奏凯,我不要再见到你!”
邵良宸觉得,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可她现在又不愿听他好好说,又能怎么办呢?把马甲护好一辈子?
何菁抬眼看看他的郁闷相,又转为一张笑脸伏到他身上:“你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放心了。回头咱们回了家,你真弄来点那种灵药,不给你吃,我来吃,然后你告诉我我吃完都说了些什么,不也好玩吗?”
邵良宸苦笑着点了头:“也好,等回了家,我便去想法弄些来。说不定也能添些闺阁之趣呢。比如咱们往日亲热之时,你最爱哪种姿势,兴奋是不是装出来骗我的,问你你总不好意思说,到时说不定都能实说了。”
何菁将脸闷在他胸前,笑得浑身发颤。
回家,多有魅力的两个字,要是眼一闭,一睁,就已经到家了该多好?到时什么二哥、父亲、姑母,有一阵子看不见了,也就不会再惦记了吧……
这一次事涉人命,朱奕岚犯的事儿比之上一次诳何菁与仇钺见面的事更严重了许多,何菁与邵良宸也关注着安化王与朱台涟的判决结果,可才派了一波下人去桂园打听消息,就很快被朱台涟的下人堵了回来,还很委婉客气地带了话给他们:这事请二小姐与二仪宾都不要管,也不要打听,另外还请管好下人,叫他们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
三妹给二姐下药,阴差阳错地毒倒了大姐夫,这种丑闻确实应当留意守密。何菁当即传话下去,叫桃园上下的下人都守口如瓶,谁敢拿此事去嚼舌根必定严惩。
就这样闷头等了两日,什么消息也没等来。同在一座府邸里住着,却不知道朱奕岚究竟得了个什么判罚,孙景文那边倒还传来了点新消息。
先前何菁与邵良宸还有些担忧孙景文的那三个手下或许也知道金钗的来历,甚至知道孙景文来要挟的事,如被朱台涟探知也有麻烦,邵良宸还想请钱宁帮忙收拾掉那三个喽啰。
何菁刚愤慨了一下怎能让那种坏事做尽的狗腿子跑掉,就听说二哥早已及时差人出去追捕,而且因一开始就下了死命令:见尸不见人,那三条狗腿在逃走的次日下午便被王长子的侍卫射杀于安化郊外。
于是何菁又愤慨了一下射杀这种方式太过痛快,不够残忍。
依据此事也可侧面看出,孙景文的境况确实很不乐观,按于太医的说法,大仪宾剩下的日子可能一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
至于朱奕岚被如何判罚,何菁与邵良宸其实并不很关心。反正不能一根绳子勒死,左右逃不过继续关禁闭呗。
似乎事情至此都还算顺利,只需等待告辞回京了。
事实证明,于太医年纪虽然不是很老,医术却还过硬,对孙景文的推算几乎分毫不差,自那日吐血晕厥之后,孙景文确实再没恢复神智,遗言都未留下一字,在家躺了四天后,终于咽了气。
听说因为身体机能失控之后补药的热性迅速发散,他浑身皮肤寸寸爆裂,状如干涸的土地,严重处皮下红肉清晰可见,短短四日之间整个人便面目全非,孙景文虽未再清醒过,却多次疼得翻滚折腾,嘶声哀嚎,最终的死状极惨。
因孙景文府上的管事是烟翠的亲叔父,何菁夫妇又特意“关心”着大姐夫病况,以上内容都被详细又属实地打听了来转述给他俩听,并无半点夸张成分。
何菁再如何认为孙景文该死,听了这描述也难免胆战心惊,疑心自己有着半夜看见恶鬼现世的危险,前世看过的各类血腥恐怖片场景一一涌现心头。
邵良宸则安抚她说,严格来讲孙景文根本算不得他俩杀的,补药是他自己吃的,燕窝也是他自己吃的,而且连让都没用别人让就吃了,甚至来桃园都是他主动来的,确确实实追究不到他俩什么责任。
何菁听了这话才算松快了些。可惜,并没松快多会儿。
孙景文是夜里咽气的,死讯一早传遍王府,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宦官忽然登门桃园,声称王长子有请二仪宾过府叙话。
这事若是放在接风宴之前,何菁与邵良宸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何异样,可今天就不同了。自接风宴以来,这些天朱台涟都未有过任何与他们亲近之举,如今他们已大体确认了朱台涟的谋反行迹,孙景文又刚死,朱台涟干什么正好这时叫他去?
何菁一听就提起心来:“二哥有什么事?”
“回二小姐,奴婢也不知晓,二仪宾过去便知道了。”
邵良宸在何菁手上捏了捏,温言道:“左右就是家里这点事,你安心等着,我去去便回。”他也猜不透朱台涟是何用意,只知道总不能不去。
何菁却拉住他的手,对那宦官道:“你去回复二哥,我身上不舒坦,二仪宾走不开,请二哥有什么事过来这边说。”
宦官脸色一僵,邵良宸苦笑道:“你别使性子,不就是为大姐夫的事受了点惊吓么?二哥找我必然有事要说,你等上片刻就好。”
何菁又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宦官为难地笑着:“二小姐见谅,王长子特别交代,今日是有话要单独与二仪宾相商,请二小姐稍待即可。”
单只叫他一人去,就更显得可疑。何菁就像看见了那边设好法场等着对他行刑,担忧得面无血色。见邵良宸一个劲用眼神安抚,她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眼看着他由绮红服侍着披上斗篷,跟随宦官出门而去,她跟到门口,一直目送着他消失于影壁之后,一颗心似也随着他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