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炫也已经等不及看到御医发现刘葵隐疾的场景,他还不忘恭维苗氏:“还是母妃深谋远虑,向京中递了信,这才让刘葵无处可藏。”
苗氏拿帕子捂着嘴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不过嘴上却道:“原本只是想关心大公子的身体,没想到他们母子却不领情,既然信不过我送去的几位大夫,那就干脆让御医来给他好好诊诊脉,看能诊出个什么。”
说到这里,苗氏想到最近南苑的动静,正要与刘炫说:“煜亲王那边,最近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他带了两个大夫到南苑去了,还住了下来?”
说到这里,刘炫也有些困惑,从昨日到今日,他也去试探了两次,却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听煜王府身边长史的意思,煜亲王离开兴安也有段日子了,回来听说刘葵还是病着,就找了两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难道是因为刘葵三番四次避而不见,让煜亲王不喜,所以他也找了大夫来,想看看刘葵在玩什么花招?”
煜亲王乃是摄政王,在京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强势,哪里见得惯刘葵这般无礼。
之前没有发难,恐怕是考虑到宫中那位的态度,但现在连御医都要来兴安了,煜亲王肯定也觉得可以不用顾虑什么了,所以才提前找刘葵麻烦。
他甚至住进了南苑,看来不让刘葵胆战心惊、彻夜难眠,是不会罢休的。
苗氏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位大夫是什么来头?”
“煜亲王带的两位大夫,一个是治他魇症的大夫,但此子甚为年轻,估计只是代京中的简太医为他诊病……至于另一个,听说也是姓简,但尚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看上去不到而立之年,不像是有名的大夫。”
“虽然他们刚来北境不久,但以他煜亲王的本事,怎么会连个名医都找不来?”
“若煜亲王真的只是为了教训教训刘葵,那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夜不安寝,倒也不需要专程请什么名医来。”
苗氏闻言,觉得刘炫说的有几分道理:“刘煜为人冷峻,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明显动作,但他到底是陛下派来北境的,来日你被封郡王,他也未必会立刻离开,我们总会有与之交锋的时候,所以一切得小心为上。”
“母亲顾虑的是,我会注意的,”刘炫点点头:“南苑那边我会叫人继续盯着,只是煜亲王也在其中,我手上的影卫就不好靠近了。”
煜亲王身边高手如云,而他自己,就是最可怕的存在,刘炫派影卫去试探,除了引对方不快,起不来任何作用。
不过这样一来,刘葵若是想做什么最后一搏,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刘炫心底对刘煜始终有份忌惮,哪怕对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给人一种胆寒的气势。
他现在并不把刘葵这个侄子看在眼里,但却必须看重煜亲王的存在。
刘炫就怕朝廷封了郡王,却让煜亲王在北境待着,那到时候他们要想完全掌控怀安三郡,恐怕还有些麻烦。
——只要等京中来人,身有恶疾的刘葵就不足为惧……好好想想如何对付煜亲王,才是他们现在要头疼的事情。
……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刘葵慢慢休养和刘炫殷切期盼中,很快就过去了。
最初两位简大夫在瑥亲王府看着刘葵,等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几天,渐渐开始恢复,他们就不再长住南苑。
在外人看来,大公子一个月前就在床上躺着,一个月后还是在床上躺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只有刘葵和世子妃,还有他们身边两个心腹仆从知道,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起初因为某些原因,刘炫对刚得的女儿不甚关注,但为了提前庆祝宫中来使的到来,也为了彰显他炫殿下在北境的威望,瑥亲王府举办了盛大的满月酒。
晓年看着瑥亲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心中却不禁想着京中未出世的堂弟或堂妹。
算算日子,他的叔母简吴氏近日恐怕就要临盆,甚至可能已经生下了孩子,但小宝宝的满月酒,他这个做长兄的却无法参加,心中颇为遗憾。
见到瑥亲王府给新生儿庆祝满月,他更是想念家人。
刘煜看出他的心绪,于是提起了晓年给小宝宝准备的各种礼物。
晓年闻言果然有了精神:“之前陆陆续续也送回去了一些,至于最近得的,等两天再一起托咱们王府的人送回去,正好赶上满月酒才好。”
第84章 满月
简吴氏是去岁秋天怀有身孕, 转眼简晓令都考取了武秀才,晓年也因为要遂刘煜到北境来,离开天京已达数月。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晓年与家中频频通信, 虽然能够知道简府的大小事情, 也能与祖父交流自己一路的见闻和心得, 但到底是许久没有见到他的家人, 难免想念。
离开京城的时候, 他就在期待着自己未出世的小堂弟或者小堂妹, 所以行程中每每遇到新奇有趣的东西, 就想着先收下来。
除了给祖父他们几位长辈的东西, 那些适合给孩子玩的玩意, 晓年都要给小虎崽留一份,给晓令和小宝宝存一份,等到他们抵达大些的城池,就让煜亲王府嘱托的人帮忙捎回去。
就这样日积月累的,也委实送了不少东西回去了,连晓令都在信里表达自己的吃味, 直问晓年他还是不是堂兄最疼爱的人。
晓年都能想象他鼓着脸的模样, 不禁笑起来, 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煜亲王见状, 对于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及时讨他的小大夫开心这本领,感到非常满意。
晓年今日跟刘煜一起到瑥亲王府,是要给大公子刘葵看看伤处并换药的。
煜亲王护送了人,就去刘炫的院子了, 而晓年就留在了南苑,处理该处理的事情。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刘葵渐渐恢复了气色,再加上解除了病痛,他整个人都开始焕发活力,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考虑到这个时候人们的接受程度,晓年思前想后,还是让王氏给刘葵做了一场小法事,让他们能够心安。
反正不会再复发,就让刘葵和王氏以为这样可以消除孽障,也是一种心理安慰,有利于病人的身心健康。
不过出于对北境未来的考虑,晓年还是多少暗示了刘葵,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恪尽职守、爱护百姓的好人。
——若是能够引导人向善,心里有这种因果循环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氏吃斋念佛二十年,原本就虔诚无比,如今儿子能够摆脱病痛,自然是千恩万谢,心中也确定要为刘葵继续积累福报。
“大公子的患处恢复得极好,两位可以放心了。”晓年查看了之后,对王氏和刘葵笑道。
说来也是奇妙,刘葵第一次见晓年兄弟的时候,心底是有些失望的,因为他们实在太年轻了。
但当对方说自己有救的时候,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两位大夫生出无尽的期待。
后来接受了诊治,最初的一段时间极其难熬,有母亲王氏在身边陪着他,给他支持,但大夫在身边能给他不一样的安全感。
是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十分依赖两位简大夫。
那位年长的简大夫不善言辞,为人比较谨慎内向,而眼前的简小大夫则亲和几分,再加上生得清隽俊美,脸上时常带着浅浅笑意,观之可亲,所以刘葵每次都想与他说说话。
不过后来刘葵发现,如果是简小大夫来给他换药的时候,皇叔煜亲王殿下就一起坐在屋里,这让他颇有些紧张。
后来想想,简小大夫是煜亲王的大夫,能够治他的魇症,皇叔对他看重着紧,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煜亲王殿下看似冷峻严肃、不苟言笑,私下里竟然会吃起大夫的醋来,颇有几分孩子气,刘葵顿时觉得与他亲近了不少。
——因为救命之恩,他对两位简大夫十分依赖,打从心底想亲近他们……这样看来,他和皇叔是一样的呢!
并不知道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已经猜到了真相——刘葵就是暗戳戳地守着晓年,刘葵只当煜亲王与简小大夫之间也是清白无比、自然亲近的大夫与病人的关系。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地观察,王氏似乎看出了些不同的地方。
她倒不是觉得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只是女子心思细腻,难免会注意到一些细节。
比如简小大夫和简大夫跟煜亲王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虽然都是毕恭毕敬,但简小大夫的话在煜亲王那里明显管用许多。
同样是请煜亲王回避,简大夫请求之后,如果简小大夫在场,煜亲王定会先看他,然后再离开,但如果是简小大夫开口请求,好像他话音未落,煜亲王就身形先动了,“听话”得很。
结合简小大夫前段时间展现的医术,王氏终于相信,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大夫根本不是靠其祖父之名才留在煜亲王身边的。
——能够让煜亲王对他这个大夫的话“言听计从”,除了简小大夫真的有本领,别无他想。
晓年跟王氏和刘葵又道了些需要继续注意的事情,要等煜亲王喝过满月酒,所以就跟他们说起了自己的芳疗。
开创式伤口愈合之后可以使用精油,比较常见的复方精油以薰衣草、茶树、洋甘菊精油等成分为主。
晓年有薰衣草的种子,已经可以自行种植,没有罗马洋甘和德国洋甘,可以用母菊作为替代,味道与效果皆与罗马洋甘菊相似,但茶树,却是不容易得到。
茶树在华国虽然叫茶树,但其实和茶一点关系也没有,它的植株枝条长长,花为白色,学名乃是桃金娘科白千层叶,原产于澳州。茶树的生命力旺盛,以蒸馏的方式获得的茶树精油具有抑菌、抗炎等诸多功效。
目前晓年还没有在冀州境内发现类似的植物,所以没能得到替代品。
不过精油的方子,总是千万种搭配、无数种变化,晓年觉得千好万好,有效果就好。
他为刘葵配置的了两瓶祛疤的复合精油,也为世子妃王氏配了用于保养的精油,由于不好保存,不可能像在华国那般放上个两年、三年,但用上一年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刘葵和王氏对这种有着特殊香气的药油都十分感兴趣,围着晓年聊了许久,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等煜亲王来接他的小大夫回家的时候,发现他又多了两个忠实的“追随者”。
看了一眼望着晓年眼睛都在发光的刘葵和其母亲,刘葵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带走了晓年。
——他的小大夫实在太招人喜欢了,如果能像小崽子把玉兔子严严实实藏在肚子底下那样,把他也给藏起来,该有多好……
……
从瑥亲王府回到都督府,晓年没有得到热烈的欢迎,但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惊奇,因为他知道小虎崽在来迎接他的“路上”。
果然,刚走到院门口,他就看到蒋长史站在院门旁,而两个小家伙正扒在角落的大槐树上,倒退式艰难下树,发现晓年后还扭过头看他。
由于天色已晚,院中虽有灯火,但槐树下还是有些暗的,所以晓年一开始就看到四颗圆圆的光点——那是小家伙眼睛在灯火中的反光,若是不小心被陌生人看到,确实有点吓人。
当然,见惯不怪的简小大夫是一点都不害怕的,他径直走过去,但并不立刻去抱它们,而是让它们继续这样慢慢地挪下来,只是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到了新环境但有哥哥陪所以不认生的小虎崽最近热衷于一些新的游戏,比如拆家,比如爬树。
因为拆家可能会让哥哥不高兴,所以它们的精力大多用在爬树上。
给刘葵做完手术之后,晓年和刘煜在瑥亲王府住了四天,小虎崽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既没有哥哥也没有“大家伙”的生活,经过最初的小不高兴之后,它们开始发泄用不完的精力,祸害起都督府后宅的院子来了。
虽然有郑荣和蒋智,还有拂冬在旁照看着,但真正能够管住小公子的人都不在,旁人根本无从管起。
于是,等晓年和煜亲王回到都督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惨不忍睹的院子和屋子。
明明是繁花似锦的时节,但院子里似乎已经没剩多少花了,只有长在树上的还能看出近夏的影子,而那低矮些的花丛都只剩下枝干、叶子,和依稀可见的残存花萼。
由于时间太短,蒋长史又不好叫都督府的花匠到院中来整理,所以留下了颓然景象。
至于屋里,这些天它们碰摔、砸碎的东西都已经被蒋长史帮忙给“毁尸灭迹”了,但小家伙弄花的紫檀木家具却是难以立刻修补还原。
尤其是煜亲王比较喜欢的那只椅子,扶手的虎头都快秃了。
晓年知道小家伙长牙了以后特别喜欢找东西啃,也喜欢磨爪子,若他在旁边,绝对不允许它们啃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回来的时候发现它们不听话,晓年非常严肃地发了一顿脾气,并且以没收玉兔和让它们自己睡觉作为惩罚。
小虎崽还在为哥哥和“大家伙”出去浪了几天才回来而生气呢,被晓年这难得的脾气给镇住了,半点不敢闹,老实极了。
其实晓年也就是不笑了,语气和表情严肃了些,就已经足够让小虎崽听话了,比让煜亲王冷着脸还有用。
经过了这次的教训,它们委实老实了一段时间,虽然晓年第二天就抱它们睡觉了,但小虎崽还是乖巧起来。
后来它们就开始热衷于爬院子里的那几棵槐树,并数次成功爬到下面的枝丫。
又因为再想往上哥哥就不许了,所以它们在轻而易举获得上树技能后,开始摸索下树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