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竹心福大命大,并没有摔死。
  她醒过来后,就离开了风扬国,她无法面对,也无法原谅段景。
  段景没有阻拦。
  离开那日,夏日炎炎,满山姹紫嫣红。
  段景来为段竹心送行,他望着她的眸光,像一点落入水中的浓墨,渐渐寡淡,无光。
  “心儿,如果你累了就回来,我永远是你大哥。”
  段竹心难得生出一些动容,她轻轻回应:”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
  段景忽然叫住了她,她没有回头,“还有何事?”
  “你能否再叫我一声……大哥。”段景眼底藏着近乎绝望的希望。
  段竹心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大哥,珍重。”
  这一句话,让一个不畏生死铁骨铮铮的男儿郎湿了眼眶。他一直望着段竹心远去的方向,没有移开目光。
  后来几个月,段竹心一人走过山,跨过河,随遇而安,将日子过得放肆又惬意。
  她认识了许多人,也变得爱笑了许多。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往事,可夜深人静时,总会梦到那个男人。
  梦中他的容貌模糊不清,有时在笑,有时蹙眉,有时愤怒,有时温柔,每一个表情,段竹心都见过。
  醒来时,一颗心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忽忽悠悠,无处安放。
  在外流浪的第四个月,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安靖王城。
  她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同人打听到了虞长君陵墓所在地。
  那日清晨,她买好纸钱蜡烛,前往了陵墓。
  她原以为皇陵守卫森严,她铁定进不去,就准备在外围烧烧纸钱,可她到达陵墓大门时,却一个守卫也没有。
  段竹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深秋,陵墓长满了荒草,寂寥异常,几只寒鸦栖在树梢,不时发出刺耳的鸣叫。
  虞长君的墓碑很简单,上面仅仅书写着“虞长君”三个字。
  段竹心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从篮中拿出纸钱点燃,插上香烛。
  寥寥青烟,如游絮一般消散在青空里,仿若人短暂的一生。
  ”虞长君,我来看你了。“
  段竹心将纸钱一张张投入火里,飞灰在眼前飘荡,那一刻,段竹心忽然意识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真的不在了。而她虽然不能原谅他,却依然还是爱他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我还没有报仇,你怎么就死了,不过死了也好,从此也不必见着你了,我迟早会忘记你的……”
  段竹心也不知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说了多久。
  天边日头渐渐被乌云遮盖,细细的雨丝落了下来,纸钱打湿了,香烛也熄灭了。她却坐在墓前石阶上,未动分毫。
  雨水淋漓而下,打湿了她的发丝,冰凉水滴滑过脸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忽然停了。
  段竹心抬起头,入目是一柄青绿色的竹骨伞。
  目光再往下,一张含笑带泪的俊脸映入眼帘。
  “心儿。”男人轻轻唤道,沙哑嗓音里饱含深情。
  正文 第45章.无耻
  第45章.无耻
  段竹心觉得自己真蠢,竟然再次被虞长君骗了。
  这个男人竟然没有死,还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些伤心,一瞬变成了愤怒。
  “心儿,你还是在乎我的。”
  虞长君如此说的时候,段竹心冷笑出声,嘲讽道:“四王爷你别自作多情,我一向心软,就是家中猫猫狗狗死了,也会伤心难过。”
  听了这话,虞长君并未恼,他在一旁听到段竹心对着那块假墓碑说的话,已经死而无憾了。
  他轻轻应道,声音温柔:“嗯,是我自作多情,心儿别恼。”
  段竹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虞长君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为她撑伞。
  段竹心愤怒地将他手中的伞拂到一旁。于是虞长君干脆将竹伞扔到了地上,还孩子气地踩了踩。
  名贵的绸布伞面被污泥覆盖,段竹心看得心痛,不由责怪道:“果然是皇家之人,如此暴殄天物。”
  虞长君淡淡一笑,“既然它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最终用途为何,又有什么区别。”
  段竹心说不过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