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病房门口,步伐微微停顿。
  已然猜出发生了什么,隐约传来柯婉儿哭到出不了声的声音,混着佣人压抑的哽咽。
  勾着粥的手紧了紧。
  进去时,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紧抿的唇却显示着他极度压制的情绪。
  生老死别是人之常情,但真正面对时,那样的悲伤,是只言片语永远描绘不了的。
  他和燕老的脾气像,但也不像,所有爷俩时常为一些事僵持,可以很久不说话,但那不表示他们没有感情。
  燕老从医院被送走,没有太大的排场,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他自己也不希望办什么追悼会。
  后来佣人才告诉他,“老爷说,他走后告诉付嫣这个消息。”
  纠缠一辈子之后,还要告诉对方他先走了,这算是对对方的妥协还是什么,燕西爵不懂,但会去做。
  燕老走之后的很多天,燕西爵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做,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周之后,柯婉儿哭肿的眼睛已经好转,只是一直没什么食欲。
  晚餐时,燕西爵看了她,“不合口?”
  柯婉儿摇摇头,然后看了他,“爸走之前,跟我说了很多。”
  很多天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头一次提到这个话题。
  燕西爵吃了两口也停了下来。
  只听柯婉儿继续道:“爸说,付嫣到底是你亲生母亲,如果你想,那就去看看她,一直以来,他都是因为自己的恩怨来约束着你,也让你恨了付嫣那么多年。”
  燕西爵表情淡淡,“不配为人母,我没必要浪费时间。”
  但凡有点感情都不会抛弃他,甚至,对付嫣来说,他的出声应该就是怨恨的源头。
  柯婉儿从小就知道他对付嫣的态度,所以传达完燕老的话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又看了他,“你是不是想过离婚?”
  燕西爵略微蹙眉。
  想自然是想过的,而且是一直等着那个契机的到来,可以说,现在无比合适。
  不过,他浓眉微蹙,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弄得好像她比他还着急似的。
  柯婉儿略微低眉,“也没有,你我彼此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清楚,现在还能和平相处,不要再因为什么事而弄得硝烟四起,如果你想,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她也看到了他跟苏安浅的联系,所以一点也不难推测。
  走出餐厅的时候,柯婉儿才幽幽看他,“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我比苏安浅差在哪呢?喜欢她的男人真的很多。”
  可是明明,娱乐圈她是无可取代的女神。
  这个问题,就像他没办法回答苏安浅本人一样,依旧答不上来,但就是喜欢。
  当晚,燕西爵终于跟苏安浅通了电话。
  苏安浅睡得有些迷糊,强撑着精神,“怎么了?”
  “把你吵醒了?”燕西爵低低的嗓音,从听筒听来也尤其动听。
  她笑了笑,做起来,刚睡醒的声音倒也温柔,“没有。”随即皱了皱眉,“你心情不好么?”
  男人略微沉默,半晌才低低的道:“想你了。”
  苏安浅笑了笑,“你还跟柯婉儿在一起呢,就对着电话这么跟我说?”
  燕西爵微微勾着嘴角。
  其实苏安浅知道他今晚可能有什么事,能听出来情绪不对,但是他不说,她也不能问。
  过了会儿,她才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在抽烟?”
  而且好像抽得很凶,她都能听到他抽烟的声音。
  “你怎么了?”苏安浅听不到他说话,又问了一遍。
  可是燕西爵还是没说话,只能略微听到他的呼吸。
  良久,终于听到他低低的一句:“没事,很晚了,你先睡吧。”
  “不行。”苏安浅总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有什么要说的你直接跟我说,你这么样弄得我提心吊胆的。”
  燕西爵终于笑了笑,“什么时候还学会对我提心吊胆了?”
  她撇撇嘴,“……你是想着跟柯婉儿好好过去的话,我会很祝福你,但是既然咱俩之前聊了那么多,你要跟我说实话,我可不想遇上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是不是?”
  燕西爵几不可闻的笑。
  许久,他才平静的说:“我父亲走了。”
  苏安浅反应了一会儿,走了?
  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听说燕老身体不好的,居然就这么走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搭理她,估计他回来就是两个月之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