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或没有,本王自有判断。”他剑眉如峰,眉宇微冷。
席年成仿佛不能理解,于是脱口而出,直接说了三个字,“段懿轩。”
段君墨闻言,凤目一沉。
怎么会是他?!
“他接近王妃,必定有所图谋,也许是皇后授意,也许是他自己的本意,王妃心里也清楚,二人都不傻,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席年成分析道,接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段君墨,不禁又添了一句,“所以那一夜,王妃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日后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事,就不要插手了。”段君墨沉声命令道。
席年成顿时不解,极力劝谏道:“王爷,此女不除,后患无穷啊!”
“王妃死了,还有下一个王妃。”他淡淡地对上席年成的眼,不容置疑。
席年成一腔热血,紧紧皱着眉头,“可凤灵夜一死,世上再无第二个凤灵夜!此女太过狡黠聪颖,又与王爷陌路,日后必将成为王爷的大患!”
“凤灵夜的命,是本王的,谁也拿不走!”段君墨眸色一冷。
席年成早已豁出去了,一双眼闪着精光,“王爷,你别忘了老臣还有一个嫡女,她可是二皇子的正室!”
“你若想倒戈,尽管去做,”段君墨双目冰冷,带着一丝不屑和残忍,“没有了本王的庇佑,你什么也不是。”
“你?!”席年成老眼一瞪,显然气极,奈何实力和气势皆不是段君墨的对手,只得咽下这口恶气,拂袖离去,“忠言逆耳啊!”
席年成一走,只见一棵巨大的灌木丛中,幽幽地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这老贼势力一大,便愈发不将你放在眼里了。”
听着这道如鬼魅般的声音,段君墨神色平静,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没有丝毫意外,“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的小情人,都查到我这儿了。”灌木丛幽幽地“说”道,还有一丝责怪的味道在里面。
他剑眉微蹙,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离开了密林。
这时,只听灌木丛又幽幽地“笑”了起来,躲在暗处的冷鸢一听,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迅速一闪身,跟上了段君墨。
营帐区。
凤灵夜浅眠在塌,忽然觉得一股冷压袭来,她当即睁开了眼,冷不丁地将撞见了站在床头的段君墨。
她捂着被子,迅速退到墙脚,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本王来,只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映天阁,不能再查下去了,还有,”窗角月光下,他眸色晦暗不明,“离开他,此人不是你能操控和利用的。”
她眸底一怔。
他都知道了?
一阵风过,只见窗口帘子飞扬,站在原地的黑影已然消失不见,仿佛适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宫姬月。”她朝着窗外低低唤了一声。
转瞬,他就出现在了屋子,坐在了桌子旁,唇角一勾,“是他?”
“嗯。”她微微颔首,继而又问,“映天阁的事......”
“已经断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去了十人,只有一人回来,且空手而归。”
她双眸一紧,映天阁,当真就如此强大?
“适才段君墨来,就是让我别再彻查映天阁的事,”她撑起身子,靠在栏杆上,目色悠远,“想必,映天阁与他有关。”
“虽然映天阁无法再继续调查,但那名黑衣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如你所料,他就是内阁首辅席年成养的死士。”他拿起茶杯,小酌了一口。
“席年成将枪口指向我们,无非两个原因,”凤灵夜分析道,“一个是公报私仇,替他女儿席雪瑶出口恶气,二是怕段君墨被我蛊惑,从而自作主张地出了手。”
“段君墨能替你挡下这个谣言,可见席年成的担忧并无道理,段君墨的犹豫,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宫姬月眉头微扬,透着一丝冷意。
凤灵夜抿紧唇角,“段君墨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替我求情,不过是除去我的时机没到,他知道我不过是皇上的一枚棋子,我死了,还会有第二个人顶替我,并且他足够自信,我不是他的对手。”
宫姬月颔首表示认同。
“这阵子,辛苦你了。”她由衷地感谢道,“没有你,事情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什么时候起,我的小灵儿变得这么客气了?”他桃花眼一眯,妖冶地勾起了唇角。
“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她神色收敛,“你查一查李颜九的真实身份。”
“好。”宫姬月微微颔首,起身离开了帐篷。
翌日清晨,阴霾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这大山之中,水雾缭绕,增添了一丝缥缈和仙气。
凤灵夜站在帐篷前,望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和侍卫,目色幽沉。
没多久,宫姬月就来到了她身边,唇角一扬,“查到李颜九的信息了。”
“这么快?”凤灵夜诧异道,正欲退进屋里听他细说,不料一名青涩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朝着凤灵夜一鞠躬,也顾不得抹去脸上的细雨,“王妃,太子殿下有请。”
凤灵夜手指一紧,杏眸疑惑。
太子?
☆、第55章 你不也知道了我身份?
随着小太监离开营帐区以后,走过的方向和景色,竟然越来越熟悉。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朝前方的小太监问道:“请问,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只让小的带着王妃去浩瀚星崖。”小太监有些腼腆地回道。
浩瀚星崖?!
她目光微微一怔,难道只是巧合?
穿过一片小树林,小太监便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殿下就在前方等您,小的就撤下了。”
说完,他便转身退下了。
此时,正值蒙蒙细雨,凤灵夜青丝微湿,站在树下望向远方。
只见烟雨朦胧中,他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一袭白衣点缀着几片鲜红的花瓣,清雅中又不失惊艳。
似是感觉到她的到来,他转过身,油纸扇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柔美的下巴,和一双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气质兰雅尊贵。
看着这抹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凤灵夜一点一点走近,直至看到他温润微弯的双眸,她才停下了脚步,唇角微扬。
“你过来。”他朝她伸出手,亦如从前一样熟稔自然。
凤灵夜走过去,稍稍靠近了他。
他将油纸伞往她身边一倾斜,两个人便站在了同一把伞下。
一个白衣飘飘,一个湖绿罗襦裙,在这茫茫细雨中,竟然如一对神仙眷女,和谐而自然。
“我叫颜九,是李太医府的孩子,这都是真的。”他扬起唇角,看着远处悬崖下一片朦脓的山景,“颜九是我乳名,李府是我母后的娘家,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只因时机没到。”
凤灵夜跟着他目视前方,神色沉静,心中却有一丝诧异,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想到却是真的。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他转头看着她,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带着一丝期待和无奈。
她回首对上他的眼,唇角一勾,“很久以前,你不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第一次元宵节,他们或许只是真的巧遇,可第二次,她不相信他没有调查过她的身份。
“在森林里找到你,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赏赐。”他笑着坦言。
她亦笑了笑,无情地拆穿道:“我都知道,段君墨根本没贴悬赏告示,你跟谁领赏?”
“原来你都知道。”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后怕,“我还以为你知道以后,便又变成了那个淡漠清冷的女子了。”
“我为何要变?”她反问道,接着转向悬崖远方,杏眸恢复了沉静,“送我桃花灯的人,是你,在馄饨铺给我银子解围的人,也是你,带我走出森林的人,更是你,难道你成为了太子殿下,这一切便都不是你做的了吗?”
段懿轩垂首一笑,笑容清雅淡然,“害我白担心了一整晚,最终我才决定告诉你。”
“若不是你知道我让小月去调查了,现在你也不会召见我。”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段懿轩顿时一噎,微微咳嗽了一下,“被你查出来,总不如坦白从宽的好。”
她莞尔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远方,彼此心照不宣,直至雨停。
在江阴山,队伍驻扎也有大半个月了,没多久,便陆陆续续开始准备着回宫了。
刚来时,大家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离开时,除了回味,更多则是满足。
第三日傍晚,大部队便顺利地回到了京都,一进城门,大家便分了路,各回各府。
当晚,凤灵夜不放心百善堂,于是吃过晚饭以后,便去了一趟,没想到刚下马车,就见后门一个身着褴褛的女子抱着孩子,坐在门槛一旁。
宫姬月下了马车以后,便过去敲门。
凤灵夜则走到了这名女子身边,看着她,似乎觉得有点熟悉。
察觉到有人靠近,女子也缓缓地抬起头,打量起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就是百善堂的王妃?”
凤灵夜正准备回答,只见后门打开,掌柜的走了出来,一看到这女子,立刻皱起眉轰人,“快走快走!你以为百善堂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就来的吗?”
凤灵夜顿时恍然,这不就是张氏的妻儿吗?当时张氏毒发,大家都说是吃了百善堂的药死的,后来她便去了张氏的家调查,而这位就是她当时问话的张氏妻子。
“这是怎么回事?”凤灵夜朝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这女人非说您是她的恩人,她要来报恩,想来百善堂跑腿做事,每天都在这儿等您,赶都赶不走,可咱们药铺里怎么能收女人?”
“女人怎么了?”凤灵夜淡淡反问。
掌柜的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掌嘴,“小的可没有指王妃您啊!小的是说这些刁妇!”
回想起自己临走前,是给过这张氏妻儿一锭金子,可凤灵夜从没有想过回报,于是转向跪在地上的女子,“那些金子,你拿去好好改善一下生活,我不需要你报恩。”
“王妃,没有您的那锭金子,我们也许都活不过这个夏天,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您就让我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吧!”她背着孩子,一个劲儿地磕头。
“你先起来。”凤灵夜立刻将她扶了起来,“你先说,你叫什么?”
她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垂着头,“我叫翠红。”
“你可以来百善堂做事,但是工钱你必须拿着。”说完,凤灵夜转向一旁的掌柜,“活计你安排一下,就在后院打杂。”
掌柜点了点头,转向翠红,将她领了下去。
接着,凤灵夜便到书房里开始核对账册,以及查看百善堂里的一些情况。
没多久,宫姬月敲响了她的房门,然后来到她身边,“晓芳已经安排进宫了,事情进行得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