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盯着陆娴的眼睛,温声道:“我知道这个过程很煎熬,但是你必须得配合我们尽快找到那个人。这不仅仅是为了救陈洁雅,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
因为,他的最终目的不是陈洁雅这条人狗,而是陆娴这只娃娃。
第62章 玩偶(二)
夜晚来得又急又快, 昏黄的灯光下, 陆娴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不能让那个人察觉到异常,他可能在埋伏在她身边的某个角落里, 默默地窥视着自己。手机,对了,他远程控制了自己的手机, 所以才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陆娴觉得恶心极了, 就跟有一条毒蛇爬过自己的脊背一样,她看不见, 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冰冷黏湿。这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胃部, 那里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没有食物可以摩擦消化, 胃部就跟自溶一般,烧心的疼痛。年轻的女孩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
警察说了,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否则会让对方心生警惕。她隐瞒不了自己曾经到过警察局的事实, 也无需隐瞒。没关系, 那个人知道警方在调查陈洁雅的案子。她可以直接告诉他,警方希望她能够帮忙回忆一下, 最后见到陈洁雅的时候, 陈洁雅本人以及周围环境有没有什么异常。
要一如既往地展现出她的反感不耐烦, 但还要有点儿好奇。只有这样, 这个人才会继续联系她。陆娴试着去恢复与对方的联系,然而她这时候才发现,一直都是对方主动找自己,她没有他的任何联络方式。现在,她依然得等待着恶魔的降临。
陆家客厅里头的摄像头被关闭了,警方伪装成的技术人员在装模作样地检修摄像头。陆母小声抱怨着,现在的东西质量真不行,说坏了就坏了。
手机屏幕亮了,陆娴的身子猛的一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得抽搐了起来。屏幕中,年轻女人的头发跟眉毛都被剃光了,镜头一晃动,扫到她的腋下跟下.体,同样是被踢得干干净净。她的乳下用毛笔写着:我干净吗?
陆娴吓得捂住了嘴巴,惊恐得瞪着屏幕中陈洁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陈洁雅嘴巴里头塞了口塞,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睫毛已经被拔得一干二净。她的目光是涣散的,似乎被喂了药。
稳住他,一定要稳住这个变态。陆娴掐着自己的手心,抱怨了一句:“你为什么老是给她吃药,你看谁家的宠物是成天捧着药的?”
一张纸贴到了陈洁雅的额头上,上面打印了一行字:喜欢吗?
陈洁雅的喘气将纸吹得往前晃了晃,然后她的身子也在屏幕中晃动了起来,显然遭受了殴打。
“你住手!”陆娴捂着自己的心脏,结结巴巴道,“你不要打她,打……她太低级了。”
摁住陈洁雅的那只手似乎兴奋了起来,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地跳动着。又一张纸贴到了陈洁雅的额头上,这一次,纸上的字比之前多了几个:“喜欢这条小狗吗?”
陆娴整个人颤抖到几乎没办法继续坐在椅子上,她强撑着问出了疑惑:“你为什么要送我小狗?”
“因为小狗惹娃娃生气了,娃娃可以任意处置小狗,只要娃娃高兴就好。”这一段字太长了,大纸几乎贴满了陈洁雅的脸。陆娴甚至担心纸张糊在陈洁雅的脸上,她会因为窒息而喘不过气来。
她结结巴巴道:“小……小狗应该出门逛逛的。狗不是猫,狗喜欢出门。”
“不,这条小狗不乖,需要被惩罚。”陆娴不得不凑近了手机屏幕,才能看到下方的字,“娃娃,狗是不能惯的。”
陆娴哆嗦了一下,企图让对面的人改变主意:“小狗就应该有小狗的样子,否则就不是小狗了。”
她努力了半天,总算让对方同意给小狗喂点儿水,再吃点儿东西。
陆娴计上心来,强调道:“要好的狗粮,最好的那种进口狗粮,我只要最好的小狗。”
她的话音刚落,陈洁雅的脸上又多了一行字:“娃娃,你要听话。”
陆娴吓得手一抖,差点儿将手机挥到地上。她真想大喊,她不是娃娃,她不要听任何人的话。可是她不能,警察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荡着,陈洁雅命悬一线,她不能撒手不管。
为什么会找上她?陆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厌恶着自己,她到底做了什么,就这样被变态给盯上了?她哆哆嗦嗦地强调:“你不许任意处置小狗,这是我的小狗。”
大约是她对陈洁雅新身份的认可取悦了视频后面的人,对方得意地贴了新字条:“看,小狗都是要好好调.教的。”
陆娴想要再跟这个人聊会儿,最好说到她想去看看这条小狗的话题上。然而对面的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视频又中断了。陆娴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究竟是哪儿出的问题。手机就跟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还没有引.爆,就已经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她关掉了手机,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她不过是情急之下说出了希望陈洁雅经历自己所说的一切而已。谁没有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时候,多少人都诅咒别人去死呢,为什么这个变态会缠上自己?
赵处长看着监控中几乎要崩溃的年轻姑娘,微微蹙起了额头。心理专家已经进去安抚鼓励她了。这个女孩子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能坚持到此刻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尽管她曾经试图置身事外,尽管她曾经想要一走了之摆脱眼前的困局,尽管她曾经想要放弃陈洁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最终还是站出来配合警方的行动了。
目前陈洁雅方位不明,警方还在努力寻找那个绑走她的人。作为这个犯罪嫌疑人给陆娴调.教的小狗,她必须得获得主人的满意才能活下去。所以,陆娴不得不出面安抚犯罪嫌疑人的情绪。
赵处长敲了敲桌子,严肃地看着自己的一帮手下:“已经到这份上了,人要是再翻不出来,就是打我们自己的脸。凶手是个心理变态,穷凶极恶,这很有可能不是他第一次犯案。将近十年的案卷都翻出来找找看,年龄集中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性,跟陈洁雅一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没有勒索家属。”
一堆已经疲乏不堪的警察再度进入了忙碌状态。陆娴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们必须得同死亡赛跑,将陈洁雅成功地解救出来。
周锡兵拿着案卷准备出去的时候,赵处长喊住了他:“你,今晚休息。必须得休息,你已经多长时间没睡觉了?不要想太多,不一定。这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十五年足够让年轻人变成油腻腻的秃头肚腩。陈洁雅这姑娘很挑人,绝对不会愿意相信一个中年人的。在她眼中,三十岁以上全是笑话,完全可以原地爆炸了。”
周锡兵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早点儿找到那个家伙而已。”
赵处长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也想,谁不想。冷酷点儿讲,拯救活人比找杀人凶手更累,精神压力更大。可是,我们也要讲究方法。困在笼子里头的狮子只有找准了出路才能走出去。现在是信息技术科拼命的时候,你先回去养精蓄锐,等到抓捕行动时,还得靠你们上去跑。”
周锡兵没有再拒绝老领导的建议,他的确疲惫极了。身体跟心理都绷得太紧,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一样。他点了点头,转过去找王汀。之前在健身馆,陆娴的手机开机时,对方很有可能看到了王汀的脸。上个礼拜六晚上,王汀也跟他去了健身馆,陈洁雅还挑衅了王汀,对方有很大的几率会注意到王汀的存在。
他想自己是草木皆兵了。只是,正常人没有办法去判断变态的行为模式。谁也搞不清楚那个人会不会突然又锁定了新的目标。
周锡兵轻轻敲了下房门,王汀转过头来。柔和的灯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她整个人。她脸上肌肉的弧度微微向上,这是一个近乎于微笑的姿态。王汀主动朝周锡兵打了招呼:“忙完了?”
她没有矫情,她的确指望着周锡兵送她回去。
任何一个人在知晓了陈洁雅经历着的事情后,都无法做到坦然镇定。王汀承认自己吓得毛骨悚然,甚至还将王小敏送给了警方的技术人员帮忙检测,确认自己的手机没有被远程控制。
为此,王小敏抽抽噎噎了整整近两个小时。被拆开来检查,它感觉很不舒服。何况给它做体检的是腆着肚子的大叔,不是帅气十足的小哥哥;王小敏的身心遭受了双重沉重的打击。王汀哄了它好一会儿,又承诺给它看动画片,王小敏才勉强恢复了情绪。
周锡兵走到了她面前,帮她拿起了搭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嗯,领导让我回家睡觉去。”
王汀伸手接过了大衣穿上,点头附和:“嗯,你的确应该休息了。”
走出警局大楼的时候,王汀突然间开了口:“其实这件事不怪陆娴。碰上这种事,害怕、恐惧以及想要摆脱,都是人的本能。也许她几天前就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是人总是对于危险的事实存有畏惧心理,不想也不愿意去触碰。人总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离开了,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遇上危险,无论是逃跑还是迎头痛击,都是生物的本能。陈洁雅跟陆娴的关系,大约还不到让陆娴愿意冒险的地步。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无所畏惧地勇敢呢。
周锡兵轻咳了一声,像是解释一般,“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给被询问对象一些刺激。因为他们也会为了撇清干系,而选择隐瞒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往往又是破案的关键。”他又补充了一句,“心理医生已经在给她做心理疏导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论陈洁雅最终的结果是怎样,陆娴都会背负上沉重的心理枷锁。她的一句无心之言,成了触动这场残虐行动的开关。她的畏葸与胆怯,又让残虐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飞速坠落。如果她真的无所谓,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时刻处于应激的惊弓之鸟状态了。
反感一个人的口业,自己却好像在无意识间造成了另一桩口业,而且还发展成了事实;这对于陆娴而言,应该是她年轻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轻松的话题,在这个时候提及,似乎总有些不合时宜。可是继续讨论案子的话,他们又都不愿意。于是,沉默成了无声的慰藉,温柔地安抚着同样疲惫的两个人。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王汀冲周锡兵摆了摆手,转身准备上楼。正当她迈步跨过铁闸门的门槛时,周锡兵却突然喊住了她的名字。她疑惑地转过头,心想是不是要再道一声晚安,周锡兵却发了话:“我跟你一块儿去收拾东西,今晚你去我那儿住吧。”
王小敏的惊叫声跟舍管陈师傅的电热水壶掉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王汀赶紧敲开值班室的门。
陈师傅尴尬地摆摆手:“没,没事儿,冷水,我还没开始烧呢。”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在王汀身上转了转,然后又看向周锡兵。
有这样一位老母鸡一般的宿舍管理员盯着,王汀连问“为什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含混地带着周锡兵往楼上走。原谅她缺乏粉红色的少女心,她真不觉得周锡兵如此突兀地开口,是有其他什么心思。起码在眼下,这位警察应该没有心情想其他。
“还没抓到,不安全。”周锡兵简单地说了几个字,算是解释了自己古怪的要求。王汀算不上证人,警方人力有限,无法做到将所有人都保护起来。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不要让王汀遭受危险。
这一切,原本跟她没有关系。
王汀笑了笑,点点头。其实她今晚本来是想去单位将就一晚上的。于倩的父母损失了一千块钱,他们才不会管陈洁雅的死活呢,他们也不会怪自己买了赃物;他们只会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她招来了警察,他们又怎么会损失掉便宜买来的包?
没事的时候,于家人的战斗力已经能够横扫整栋楼。现在割了他们的肉,估计他们活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吧。王汀耸耸肩膀,笑着表示:“行,你帮我拎个箱子吧。”
按照于家人的尿性,等到于倩的事情一发酵出来,他们肯定会第一个将矛头对准了王汀。管他网上到底是谁爆料的呢,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就是第一个讨嫌的人。
王汀原本就打算先在办公室里头凑合几天。等到于家人被单位扫地出门以后,她再搬回去住。反正事情闹到现在,全局光是在南城的机构就已经被挖出了七八个吃空饷的人,局里头要是不采取严厉的措施,估计部里面的板子就直接打到局领导的头上了吧。
原本她应该兴奋的。她处心积虑布置到现在,终于要有结果了,她应该觉得扬眉吐气。可是不知道是陈洁雅的事情始终压在心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时间,想到这一切,她只觉得意兴阑珊。
周锡兵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轻声强调了一句:“你放心,卧室里头有卫生间,你锁上门就好了。”
楼道间的灯光十分暗淡,他的眉眼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应该是模糊的,可是王汀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丝认真。她笑着揶揄道:“周警官,你应该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真的。”
周锡兵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几步之遥的宿舍里头突然响起了一声脆响,然后是男人破口大骂,女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恩爱有加自认为是模范夫妻榜样的于倩父母,开始了剧烈的争吵。男女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王汀在心底冷笑。她对吵架的夫妻没有任何偏见。牙齿跟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夫妻吵架并不稀奇。她觉得搞笑的是于家这两口子的态度,看到人家夫妻吵架的时候,鄙夷得不行。原来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吵架时往对方身上招呼的词汇还更加恶毒而下.流一些。
她没有等待两人吵架完毕,直接拿钥匙开了门。楼道里头可没有暖气,冷飕飕的能冻死人。
客厅中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碗瓷片。王汀觉得这母女俩相承的习惯真要命,吵架摔点儿什么不好,非得摔碗掼杯子的,碎片飞了一地,搞不好就扎到人的脚了。
她当做没看见面红脖子粗的于父,也没注意到捂脸嚎啕大哭的于母。反正他们的女儿都能安然地躲在房间里头置身事外,她一个外人多什么事呢。
于母放开嗓门哭了一阵,大约是没能如愿以偿吸引来劝架的人。这里不比他们在家乡的国营厂家属区,个个都认识,也愿意看别人夫妻吵架。这些单身的女孩子们都锁着门,谁也没有过来伸一下头。
王汀估计整栋楼的人都被酷爱借醋借酱油的于母给搞怕了,能离她远点儿是点儿。
她自顾自带着周锡兵进屋,拿了鞋套给他换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周锡兵领进了自己的房间。客厅地面上又是碎碗碎酒杯,又是油炸花生米跟二锅头滚了一地,实在找不到能搁得住脚的地方。
门板一合上,周锡兵轻轻抚摸了一下王汀的脑袋。他想说,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能忍耐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舍友,她都没有崩溃,反而自如地应对着。他在心中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王小敏忍不住出声催促:“快点说你来照顾我们王汀啊!帅哥,这么好的时机,你怎么能错过啊!小兵兵,你主人好笨噢,他这样是会注孤生的!”
王汀面色不变,伸手进口袋,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王小敏。这死孩子,她还要脸做人呢!
周锡比走到了王汀身边,沉声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王汀摇摇头,随手指着凳子道:“你自己坐就好。抱歉啊,今天不太方便,没有水喝了。”
其实,她今天一早就收拾出个行李箱了,随时都能拎箱子走人。此刻有周锡兵在,她只得又拿了两件衣服塞进箱子中,笑着解释道:“本来是安排我出去培训的,结果科里头有事儿,就又让我留下了。”
这倒不是假话。出去培训对他们而言,也是肥差。虽然来回路上辛苦一些,但是培训时间可以暂时脱离工作环境不说,来回还有出差补助。蚊子再小也是肉,谁不想多挣点儿钱呢。毫不意外,总局的团委定了她去,闫主任又说到了年底,科里头的工作离不开她,愣是将机会让给了其他人。谁让你会干活呢,那就老老实实干活吧。至于那些出差培训的机会,还是留给闲人吧,反正他们也没事情做。
王汀勾了勾唇角,将最后一条围巾塞进了箱子中。既然闫主任这么会安排工作,那就由他自己承受工作的结果吧。她拎起了箱子,朝周锡兵微笑:“走吧,我没多少东西。”
书桌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王小敏说今天的惊魂经历,一见王汀将王小敏揣回口袋里头,忍不住小小声地念叨了一句:“王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坏人会不会到这儿来?”
可怜它的声音都吓得颤抖了,却不敢提起它也想暂时离开避风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王汀对这张书桌总有种说不清怜惜之情。她摸了摸桌面,咬牙问周锡兵:“那个,你家主卧室里头能放桌子吗?它,嗯,我还得接着给它净化。”
周锡兵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睛盯着书桌。小桌子在警察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觉得羞愧极了,这个警察不喜欢它,它被嫌弃了。王小敏在旁边企图安慰书桌:“你别难过,帅哥只是,嗯,只是比较严肃而已。”
严肃的警察抬起了头看王汀,轻声道:“你还需要给它净化多久?要不,把它送到寺庙里头去吧。”
从接受王汀能通灵的事实开始,周锡兵觉得自己的唯物主义价值观已经散了一地了。既然是通灵沾染的晦气,那自然是放在寺庙里头做法事比较好。
王汀尴尬地摇摇头:“不用。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了它,就不该随便毁约。”
周锡兵抿了一下嘴唇,点点头道:“可以,将它放在阳台上就好。”
“太冷了。”王汀强调,“等明天早上出太阳吧,出太阳时我再搬桌子去阳台。”
周锡兵的眉头又有聚拢到一起的趋势,然而王汀已经拖着行李箱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他蹙额,最终还是扛起了书桌。
两人一出房门,原本还在小声抽泣的于母立刻瞪圆了眼睛:“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公家的东西,里头的一张桌子一张板凳都是公家的,你别想搬走!”
王汀实在不耐烦跟这家人起口舌之争,面无表情地回敬:“桌子是我的,当初两间房一张书桌,你们女儿立刻占了有桌子的那间。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问于倩。”
于倩的父亲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打着酒嗝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啦?这里头的所有东西你都不能动,给我留下来。”
书桌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喊王汀:“不能留下我,他们说本来你的房间里头正好缺一张桌子,现在齐了,省了他们再去掏钱买。”
王汀快被这家人给气乐了。周锡兵扛着桌子往前走了几步,冷笑道:“这桌子是重要证物,你们确定是公家的?”
于家夫妻刚从警察局出来没多久,胆气儿却一点都不差:“怎么着了,又成了证物。敢情你们警察看上了什么,什么就是证物了?革命先辈人民警察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陈师傅喊着:“怎么了,这又是,你们两口子歇会儿成不?我这一栋楼里头住着的都是未婚小姑娘。有些话你们有脸说,人家小姑娘可没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