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蜀山——因为一早被东方淇赶走,此时反倒是一定程度上洗脱了嫌疑。毕竟铭城外面有阵法,如果有人想要偷溜进来,必然会有反应。
  东方淇看了那长老两眼,说道:“井水连着底下暗河,四通八达,只要有一处被污染,自然所有的井都会被污染。更何况,是外部的水流进来?此刻疑心他人,太过愚蠢。”
  “凡人看不出魔灵,也无法抵御魔灵,普通的大夫也没有用。能救他们命的,只有定魂丹了。否则……”
  魔灵虽然无差别攻击,但是周身灵力充沛的修士显然更加合他们的口味。要不是魔灵不禁打,一个筑基期都能打死一片的话,修士对上魔灵,只怕就如同羊入虎口。
  东方家虽然可以派修士为那些感染了魔灵的人驱魔,但是驱一个两个还好,十个二十个就不行了。说不准人还没救好,那个修士就先灵力不济倒下,然后被魔灵一拥而上吸干了。
  东方家有中高阶修士,但是低阶修士却不多,但是让那些金丹啊什么的去驱魔灵,不说大材小用,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那得是多大的损失,换成谁都肉痛。
  “我们招待了昆仑的人这么久,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也对我们施以援手啊!”一名长老见气氛沉重,只好做第一个开口的,说道:“定魂丹虽不是多么高阶的丹药,但是会做的实在没几个。咱们若是能从库房中翻出百枚都是多了,何况现在出事的人越来越多,早已经超过百人,那定魂丹毕竟是有时效的,凡人服下,最多也只有三个月的效力啊!”
  东方家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三个月毕竟也是三个月。能熬过三个月再说吧!我们就算要问昆仑求药,昆仑山也是千里迢迢……这一来一回中间的时间,怕也很难计算啊!”
  “哗啦啦——”
  随着一股腐烂的恶臭翻涌上来,井中晃晃悠悠托上来一具尸体。那尸体是个成年男人,脸已经烂了一半,身上虽然穿着衣服,但是从裸露在外的皮肤看,整个人已经被泡发,皮肤变得非常薄,甚至还有多处溃烂。
  斐鉴捏着鼻子,道:“有这么个老兄在下面,就算没沾染魔气,只怕那水也喝不得。”
  旁边的两名弟子,看见这尸体的时候已经明显脸色不好,再一听见“喝”这个字,就算知道自己喝的水是干净的,也免不了恶心,其中一人实在是忍不住,低头“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另外一人没吐,但就那脸色,也能知道绝不好受。
  那吐了的弟子一边吐,一边抹着生理泪,道:“我一定好好吃辟谷丹,就算打死我,从今以后我都不想吃东西了!”
  斐鉴看了他一眼,嫌弃的道:“你吃都吃了,吐也吐了,就这么点事情都受不了?不就是一具尸体么?还哭!丢不丢人。”
  我捡了根树枝戳戳那老兄,道:“他孤苦伶仃在这里也不好,咱们把他带回去,让人认认吧!要是能认回去最好,要是没人认……没人认也只得这样了。”
  其实就算是认出了是谁,最后也是要烧掉的。不过就是有个心里寄托,知道亲人是死是活,能够叫人好受一点罢了。
  我对另一个没有吐的弟子道:“你将他背着吧!小心点,别让魔灵有什么可趁之机。”
  虽然这尸体的魔灵已经被驱散了,但是谁知道还剩不剩什么漏网之鱼,准备暗中动作。
  毕竟说来奇怪,魔灵分明无脑,却狡诈诡异的很。
  他们善于蛰伏,如同豺狼一样有着强大的忍耐力,等到猎物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再一拥而上,分而食之,最后寄居于那具躯体,将之化为行尸走肉。
  “师兄,小心一点……”
  那弟子吐完,半闭着眼睛,帮另一名弟子将那位老兄抬起来,原本前一秒还无比正常,却不料那地上已经烂的不像样的尸体突然暴起,一口咬上了那弟子的脖子,他师兄大惊,却还是立刻拔剑向尸体斩去,那尸体软绵绵的倒下,没有了反应,可是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那弟子有张大嘴一口咬上了自己师兄的手臂,动作快准狠,一下子就撕下来一块肉,疼的那弟子惨呼一声,一声声的吸气。
  斐鉴暗道不好,他眼疾手快将那名弟子斩杀,再一看,那被咬了手臂的弟子手上冒着丝丝黑色魔气,脸色也迅速变得青白,显然是已经就不了了。
  他瘫倒在地上,身边躺着自己师弟的尸体。
  那弟子看着斐鉴道:“前辈。这不仅仅是我师弟,更是我的亲生弟弟。如果我两小的时候,没有被路过的师兄捡回昆仑,现在大约早就饿死了。前辈,你烧我两的时候,把我们两个,挨在一起烧吧……”
  他说完,不等我们来得及说了,已然凭着最后一口气自断了经脉。斐鉴低叹了一声,上前抚上了这对兄弟的双眼。
  我沉声道:“看来情况比我们所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斐鉴道:“也许是我们一开始就想的太简单。魔灵一直都在变异,变异的速度快的叫人难以想象。”
  他缓缓地站起身,捏诀将那三具尸体,一起烧了个干净。骨灰随着热气的蒸腾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向上旋舞,却透露出一股难言的悲哀与苍凉。
  “看来,现在不仅仅是普通人,就连低阶修士,也很危险了。”
  我皱了皱眉,道:“不,也许,低阶修士与一些魔兽灵兽,比凡人更加危险。”
  凡人的体内没有灵力,他们被魔灵附体,但是身体素质却不能够支持魔灵的行动与养分,能够最后暴起咬人,应当已经是极致了。但是低阶修士,魔灵兽兽不一样,他们身上有灵力,一来吸引魔灵,二来身体素质也更加强悍。一旦被操纵,比凡人的身体要好用的多。
  而且,这件事情如果发展下去,那就已经不是对魔灵的战争了,而是……如同刚刚那样,自己对自己的同门,甚至亲兄弟的战争与屠杀。
  人们原本以为,最了解魔灵的是魔族,但是就这样迅速的变化来看,魔族根本不能说了解魔灵,只能勉强的说,比别人知道的稍微多一些。
  人间究竟怎么会出现魔灵的,没有人知道。假如说是有人操纵故意为之,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毕竟魔灵只有本能,谁的话都不会听。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个人哪怕达到了目的,又该如何解决这些魔灵呢?
  除非那个人想要毁灭世界,否则绝对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斐鉴沉默许久,等到那火光烧完,方才道:“封印一旦打开,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不论局面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再坏再坏,我们也得面对。”
  我皱眉道:“封印,究竟是什么封印?这一切,难道你们早就料到了?”
  斐鉴摇摇头,说:“未来是不可预料的。你知道扶桑为什么要在四方之地以亡魂为阵吗?因为这片天地的中央,曾经是一个万人坑。”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惊叫出声:“万……万人坑?”
  斐鉴颔首,缓缓道:“所有在上一劫中命不该绝,却做了劫灰的生灵,他们的魂魄徘徊不散,最终被聚拢封印在了天地的中央。而后,取龙骨镇于四方,千万年过去,渐成龙脉。”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不好的人哪里去不了……
  去不了南京,去不了上海,见不到炮哥。。。
  不说了,说来都是泪。
  唉,最近不听着炮哥的声音,就特别低气压。。。
  强烈推荐我最爱的一首歌《画女》~~
  ☆、第168章 一百六十八章
  “龙神主王道,乃是天地间至阳至刚的神明, 原以为在四方埋龙骨, 可以借龙神气息压制那些阴气与怨气,却不料到了三千年前, 那些阴魂便又开始蠢蠢欲动。封印不可重来,只能加固。有了龙骨做初始的封印, 若是再寻阳刚之物, 只怕也是效果寥寥,与其如此, 不如以阴压阴,配合阵法, 亦是阴阳调剂。为了布置这个阵法,扶桑千年来废了很大的精力。”
  我恐惧的道:“难道……这些突然出现的变异魔灵, 其实是我们破坏了四方之地的阵法, 与那些被封印数千万年的亡魂有关系?!”
  斐鉴道:“虽然不能够就此定论,但一定是脱不开联系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将稻田君的书都买了吗?”
  我茫然道:“啊?”
  斐鉴的思维跳的似乎有点快,我愣了愣, 好一会儿才想起稻田君是哪位。
  原来是那位写小黄文的强人。
  于是, 我便说:“实在是不知道。毕竟我就看了一张插图几行字, 根本不知道剧情。”
  斐鉴说:“其实剧情不错。他写的文,不论男主一开始出生如何, 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扫清一切,坐拥无数美人。”
  我有些无语,某点不是全都是这种文吗?难道有什么很值得稀奇的地方吗?
  “喜欢将所有气运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倘若谁敢反抗就杀死,这样偏心眼偏到没边的喜好,真是叫人恶心。”斐鉴只要一想到,这几本话本居然是一些小世界的真实情况,他就觉得愈加恶心。
  恨不得能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吐。
  “你就没有发现,孟寒凌在逐渐往那条路上走吗?”
  我脑中重现了一下之前的那个插图,只不过把里面人物的脸换成了孟寒凌,顿时觉得无比恶寒。
  我有些相信不能的道:“他……他应该还不至于这样吧?”
  斐鉴点点头,说:“现在当然不至于,人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毕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变态不是吗?”
  我:“……”
  斐鉴继续道:“要知道,人也是动物,只要是动物就有野性,野性发展到了极致就是迷恋于扭曲的血腥。那种看着美好被慢慢破坏掉的感觉,远远比让对方直接死亡,能加能够使人热血沸腾。”
  我无语道:“……你确定自己有这种想法好吗?”
  要不是和他熟,我都直接要大骂变态神经病了好吧?果然变态书不能多看,看多了自己的思维也容易扭曲。
  斐鉴说:“阿瑰,人要直面自己内心的嗜血与欲望,只有这样,才能够了解敌人,不至于被迷惑。”
  “那些被封印的魂魄经历这么长岁月,人性中善早已经被磨灭殆尽,留下的只有无法抑制的黑暗。一旦他们彻底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这个世界就是地狱。”
  被关押地底无数岁月,对曾经渴望的光明求而不得,就会逐渐变得讨厌光明。习惯了痛苦与阴暗,再看见美好与幸福,怎能不觉得碍眼,不想要毁灭?
  不,毁灭太简单,刺痛了自己眼睛的存在,绝对不可以如此简单的消失。
  倘若不好好玩个够,怎么能让自己欢心呢?
  疯子其实都是孩子,只顾自己玩的高兴,其余生命,不过都是拿来作乐的消遣罢了。
  联想到孟寒凌之前突然的性情大变,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孟寒凌不会被附体了吧!”
  斐鉴摇摇头,说:“他身上没有那股远古气息,应该没有。他更加像是自己把自己变成了那样。”
  自己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我忽然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说了一大堆,简要概括,不就是“黑化”这两个字吗!
  想想好好的一个主角,当初也曾是个天真少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怎么就给黑化了呢!
  ——
  “亭外风骤雪急,何不入内一叙?”
  “你能够察觉得到我的所在?”
  林贤将煮好的茶,倒了两杯,道:“此茶茶香浓郁细腻,还需慢慢品,倘若过于急促,只怕会烫了口舌。”
  孟寒凌一身黑衣,外面是黑色暗纹披风。他在林贤对面坐下,却并不打算喝那杯茶。
  他没动,林贤也没动,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吹过,伴着炉子上煮茶的水声,显得分外宁静。
  “你居然没死。”
  孟寒凌静静地看了地面的人许久,仿佛是喟叹一般的道:“你为什么不死?”
  林贤道:“人生总要有些意外才好,否则岂非太过无趣?你还太年轻,更加需要这些意外,才好多多磨练心志。”
  孟寒凌缓缓摇了摇头,说:“不,我一点都不需要。如果你很想语重心长的和我讲道理,那你还不如去死。这样子,我会比现在高兴地多。”
  林贤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谁拦了你的路,只要杀死就好?”
  孟寒凌道:“难道不是吗?”
  林贤说:“是。但是当你杀死了所有你想要杀死的人的时候,你又能得到什么?”
  孟寒凌道:“我能得到什么,似乎与你无关。”
  林贤并没有因为孟寒凌的态度而心有所恼,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经历的越多,就越是无情,所有的波澜不惊,背后都不过是犹如死水一般的沉寂罢了。
  未来就在眼前,像一出戏,似一局棋。
  没有办法后退,也没有资格停留。
  唯一的路,只有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