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说道:“不过,近千年内不要外出。以你的修为……离开了轮回海,就是送死。”
  “万物生灵,即使是神,亦不过朝生暮死罢了。但饶是如此,也一定要珍重自己的生命。”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一如风散。我却忽然能够开了视觉,极目向远处看去,但闻一声清凉高昂的龙吟声,青色巨龙凌空而起,于浩瀚苍穹盘旋远去。
  眼角忽然有一些湿润,我抬手去擦,这才发现,原来,我依旧化作了人形。
  手指柔嫩白皙,正是一双少女的手。
  不知道是因为我真的比较惜命,还是因为心中那朵花的念想是等待。总之,我真的就在这岛上过日子了,一过,就是千年的时光。
  这千年,即使是在岛上,也能够感觉得到,外面不太平。
  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叹了口气,当初他离开时的那个语气,就好像是准备好了去赴死一般……
  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咒他。
  我看了看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觉得应该回到石头洞里面去睡觉了。
  可是,没有走两步,我却忽然心中一动,转过了头去。
  我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披着白色的斗篷,白色的兜帽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仅仅露出了一个弧度好看的下巴来。
  他的怀里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但那究竟是什么,却看不大清楚。那人抱着怀中的物事,缓慢的行走在海岸边,一步又一步,确然是用脚在行走的。
  我觉得有些稀奇,这样一个时代,居然还有人用脚一步一步的走路?
  哪怕是我这样的小人物,都是能飞就飞,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走路的。
  我接着岩石的遮挡,一路跟在他的身后。他依旧是走的很慢,却脚步不停。我很怀疑,他打算徒步绕着整坐岛走一遍。
  原本看他在走路,我也就走路。现在想想……若是他真要徒步环岛,我还是趁早放弃了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却居然停下了脚步。
  海风吹动他的衣袂,呼啦一下吹落了他的兜帽。
  那人乌青的长发散落下来,随风而舞。我想要去看他的容貌,却只看见了一张没有五官,模糊的面孔。
  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喊出声来,惊动到他被发现。
  万幸,他只是立在海边,眺望着远方,并没有向我这里看过来。
  又或者,他从来都知道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他将怀中抱着的东西往风中一掷,那东西忽而化作苍白粉末,随风盘旋,眷恋在他的身边不愿离去。他伸出手,些许粉末于他掌心停驻,未及片刻,便又被风吹散。
  “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倘若缘聚,来日你我,定会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一线微茫憧憬一意孤行,这众生芸芸谁不曾如此任性
  然而,有很多很多人,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想想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就更加应该心存感激。
  感谢爸爸妈妈让我在可以任性的年纪任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章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到脱口就要喊出他的名字, 却偏偏记不清楚这是谁了。
  他对我道:“阿瑰, 恭喜你,大梦一场, 元婴都结出来了,且留在此处, 你还躲过了个雷劫。”
  我愣愣的道:“……元婴?”
  他摸摸我的额头, 道:“莫非一梦千载,真个傻了不成?”
  旁边又有一个声音道:“该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声音……真是似曾相似的紧。
  可我却偏偏想不起来, 是和谁相似。
  那摸我额头的人似乎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你快再睡睡,睡一睡, 说不定就睡清醒了。”
  我无语一阵, 终于还是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人道:“真的记不清了?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啊!”
  我按了按我一片空白的脑袋,茫然的说:“时间……还可以静止吗?”
  另一个人道:“将空间封印,这里的时间相对外界, 就是静止的。”
  我努力的思考了一下他说的原理, 最后遗憾的发现听不懂。
  我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 方才说出一句话来:“我见过你。”
  那人翻了个白眼,道:“是么, 我没记差的话,咱两这段时间天天见来着?”
  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肯定的说:“不,不是。我一定见过你……见过你……”
  见过你在做什么呢……?
  我努力的想啊想,但除了脑海中隐约闪现过一个白衣人御风而书的影子以外,就再也记不起别的了。
  另一人适时的说道:“实在想不起来的话,就别为难自己了。”
  我砸了砸我的脑袋,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的模样,那安慰我的人生的月朗风清,俊美淡漠,瞧不大出年纪来。一直嫌弃我的那个,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依稀是少年风华。
  都很眼熟。可惜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
  “我是谁?”
  嫌弃我的那个道:“自己慢慢想吧,过两天就想出来了。”
  另一个道:“这里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应该抓紧时间,找到他。”
  我问:“找谁?”
  那嫌弃我的道:“找谁?还不是找你那个不省心的……算了,说了你也想不起来。你还能走吗?”
  我点点头,说:“能走。”
  他道:“那走吧!”
  我站起来,等着他们走,却见他们还是兀自站在原地,衣衫当风猎猎作响,端的是仙风道骨。
  他们不动,我也不好动,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们还是站在原地吹风凹造型,我忍不住说道:“这风……吹着不错啊!”
  安慰我的那个说道:“风中会残留气息。不管是谁,只要存在,就会留下痕迹。”
  我道:“所以你是在探查风中的讯息?”
  他点了点头,继续沉默不言。
  我低声问另一个人:“你可以感觉得到风里的气息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他看了我一眼,高深莫测的说道:“啊,因为你蠢啊!”
  我:“……”
  我们又在风中伫立许久,那人终于道:“可以了。”
  我撩了一把被风吹得打结的长发,心说总算是等到他这一声可以了,当真是不容易。
  那人打头走在第一个,我和另一个跟在后边,走到了岸边的时候,却见他的脚步依旧不停。眼瞧着是要走到海里去。
  我大惊,脱口道:“我不会游水!”
  那一直嘲讽我的依旧在嘲讽我,他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呢。若是说你不会潜水,我还相信,不会浮水?这也太可笑了。”
  我正待要申辩,他忽然从后边推了我一把,说:“下去试试,可沉的下去?”
  我忽然跌进海中,连呛好几口咸水,但也仅仅是那样了,我并没有沉下去。
  “这……”
  我不解了。难不成是这海水浮力大?
  另一人像我解释道:“木浮于水,是本性。”
  我恍恍然似乎有点印象,我是木灵根来着。
  于是,我便了悟一般的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不过,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飘着吧?要飘到哪里去?”
  那两人看着我,第一次露出了相似的目光。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那种目光,应当叫做……不忍直视。
  最终,我还是盯着那样的目光,被他们拉上了岸。
  和风交流的那位老兄走到海边,抬手结了好几个法印,最后低喝了一声,道:“开!”
  他这一声令下,但闻“哗啦”一声,那平静的海面,一瞬间便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生生劈成了两边,中间空阔开来,就像是一条通道一般,延伸至遥远的天边。
  总是欺负我的那人打头第一个飞了下去,我正等着第二个也下去,自己垫后,就听他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跟上!”
  我又被嫌弃了一回,无法,只好怂怂的跟着下去了。那人见我跟上了,自己便也下来了。他凡是往前一些,那海水便合上一些,想来要维持这样的阵仗很不容易,他是想要省些力气。
  我跟着往前飞了一段,不知为何忽然心有所动,脱口便喊了一声:“斐鉴,在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