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倒是不觉得岑景行高冷不好相处了。
对方其实挺好的。
就在两人说话时,房门被敲响了。
江辰心神一凛,不用猜,也知道出现在门口的究竟是谁,她脸色沉了下去,不急不慢地开了门。
住在岑家老宅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任何人强迫她。
岑景行目光一凛,本想跟着出去看看,但略一思考,又继续坐着,感受着门外的动静。
岑广义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费尽心力地与贺蔷交锋,甚至签了股份转让的合同,谁料想,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他交易的想法,只是在戏弄他,可是,时间紧急,他不仅不能与对方计较,还得亲自来找江辰辰。
真是一场笑话。
江辰辰不等对方说话,便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让我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救那个得了病的孩子,这是肯定不可能的,你就死心吧。”
岑广义目露凶光,“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要知道,你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孑然一身,你还有刚认的父母,与你那个可爱的弟弟。你想想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你心里还能安吗?”
江辰辰从来就不是一个受人胁迫的性子。
更别提对方威胁的还是她的父母,她缓缓走上前一步,即便低了一个头,但气势依旧逼人,“那你就试试。”
有些人的心就是黑的,即便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没准对方为了杀人灭口,还是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一昧的妥协,换来的不见的是好。
她说话的同时,虚拟屏幕上的弹幕也炸了。
“这人的口气够狂的啊!!竟然要逼着别人主动放弃自己的性命。”
“看得我真的好气啊。要不是因为他上辈子做的善事多,这辈子怎么会投生到岑家呢?几辈子的善缘都在这辈子全部消耗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为了一个注定活不下去的孩子,犯了这么大的孽缘,他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
……
岑广义简直说不出话来。
可更让他胆寒的是,岑景行从江辰辰的屋里走出来了。
“二哥。”
岑广义全身的气势顿时颓了,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所以一切都是针对他的圈套,贺蔷根本没有用江辰辰交易的想法,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股权而已。
没准贺蔷早就和岑景行私下里有了约定。
“景行,我这辈子统共就那一个孩子了,他是你的亲侄子,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岑景行云淡风轻地开口道,“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命不好能怪得了谁?亲侄子,难道爸妈认可了他的身份吗?”
“二哥,江辰辰是我护着的,你要是跟她过不去,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他的声音虽低,但落在岑广义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心里浮出了一股悲愤感,可偏偏又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多说也没有用,径直转身离开。
江辰辰不由自主想起了上辈子,再看岑广义有些萧瑟的背影,心里冷笑。
但面上,她客气地向岑景行道谢,“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岑景行摇了摇头,“想必我二哥应该没有歪心思了,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离开。”
说完,他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岑景行去了书房,不多久,贺蔷敲门而入。
说心里话,贺蔷对面冷心冷的小叔子有一定的忌惮,眼下,她忙不迭开口道,“我说了,我和岑广义那人面兽心的畜生不一样,不会拿江辰辰的命开玩笑的。”
说到这里,她的心思有些复杂。
就在她把江辰辰接回来不久,将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小叔子竟然主动找到了她。
说到底,还是她沾了江辰辰的光。
“贺家的股份我已经如数拿到手,现在我想和岑广义离婚,如果你愿意促成此事,我手里有的、岑家的10%的股份,可以全部卖给你。”
贺蔷知道,光凭自己想离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双方家庭都会想方设法的阻拦。
可是当年她为了自己的家族已经选择了联姻,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而毁了一辈子,也想替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
有了贺家10%的股份,至少娘家人不会轻举妄动。
岑景行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想离婚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和我二哥结婚,也的确委屈了你。至于岑家10%的股份,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他从来不靠股份把控一个公司,靠的是自己的手腕与能力。
更何况,他还有不计其数的私产,所以更加不会把这10%的股份看在眼里了。
贺蔷听闻小叔子的话,倒是感受到了她嫁进岑家以来唯一的温暖。
不得不说,有了这10%的股份,离婚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想了想,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嫂子谢谢你了。”
岑景行脸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这一句感谢而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还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处理公务了。”
在江辰辰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得把时间补回来。
贺蔷抿了抿嘴唇,以过来人的口气劝道,“最后一句话,追女孩子可不能用这么冷的态度,要让她们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否则……”
岑景行:“……”
这二嫂想必是受了刺激吧,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花里胡哨的。
“我要忙了。”
贺蔷:“……”
注孤生,没办法。
她再也不想和岑景行说任何一句话了,心累。
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到了门外后,她迅速地打了一通电话,吩咐道,“对,停了他的治疗,让他……安静点走吧。”
原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界上的孩子,她只是帮了对方一个忙而已。
这是岑广义欠她的。
第99章
“主任, 掺了这药, 恐怕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这孩子了。”
小护士手有些颤颤巍巍, 在她的理念里, 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存在,主动害人还是头一回碰见。
主任眼里同样划过了一抹悲悯的色彩。
但这抹神情稍纵即逝, 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他在我手底下治疗有五年了, 受的罪比普通人一辈子都多,其实这么太太平平地离开, 对他来说, 不妨也是一种解脱。”
但愿他下辈子不要托生在这种家庭。
小护士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 她咬紧牙关, 把注/射/器内的药物全部注入了点滴中。
黄褐色的药物很快融开, 伴随着时间,缓缓进入岑深的身体内。
主任偏过头,不忍心看床上那瘦弱的小孩子。
“等会儿他醒了,就把张洁雅带进来,让他们母子做最后的道别吧。”
这是他能为这个孩子做的最后一点儿事。
说完, 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不多久, 岑深再度被下了病危通知,但这一回, 没有把他送入抢救室, 而是把张洁雅叫到了病房内。
张洁雅恍惚地明白了什么, 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哭着哀求道,“心脏源马上就来了,求求你们再稳定一下他的情况,他还是可以救活的。”
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从襁褓内的婴儿,照料到如今,感情早已融入骨血。
“求求你们了,在帮帮忙吧。”
小护士不忍直视,她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张洁雅,“这孩子现在有些意识,你和他去说说话。”
张洁雅踉跄地走到床边,对上岑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感蔓延全身,她握住对方的手,“是妈妈对不起你,也不该把你生下来,让你受到这么多的痛苦。”
此时此刻,她把她的荣华富贵全部忘到了脑后。
眼里只有岑深一个人。
岑深费劲地抬起小手,想要抓住张洁雅,可每个动作都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最后只能作罢。
“妈。”
他虽然常年生病,可不代表不谙世事。
妈妈和爸爸的相处模式,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他不能多提伤妈妈的心,“妈,以后我不在了,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一句话,岑深有些气喘。
张洁雅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泪水溢满了眼眶。
可不等她说些什么,岑深就突然闭上了眼睛。
她怔了片刻,旋即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快救他,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都给我先救活他,快啊!”
小护士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病房,片刻后,她遗憾地开口道,“对不起,节哀顺变。”
虽然这孩子没有心脏源也迟早会死,可他们医院还是剥夺了对方生存的权利。
张洁雅浑身瘫软,她不顾形象地跪坐在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十足的疯子。
等到岑广义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