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顺便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李龙跃默默地看着王秀英,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提起这事,可是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李龙跃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如实告诉王秀英她昏迷时所说的话,而王秀英的心里也在翻腾着,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可以肯定她在昏迷的时候所说的胡话一定让李龙跃很不开心,要不然他应该压根就不会提及才是。
  那么这些让李龙跃极不开心的胡话,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呢?
  回想起昏迷时的那种感觉,王秀英几乎可以肯定必定与她的前世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样蒙混过关?李龙跃绝对不是个好忽悠的人!
  李龙跃的心跳了跳,突然间觉得有些不敢接着往下说这个话题,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翻涌的心情,故作平淡地看着王秀英道:“嗯,说了许多胡话,不过既然是胡话,那就当不得真,我也只是听有人说过昏迷之后醒过来还能记得自己昏迷时都说了些什么,又听到些什么,所以就好奇问问你。你别多想,不记得就不记得,又不是多大的事!”
  李龙跃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听在王秀英耳里就很不是个味了,总觉得李龙跃在故意隐瞒什么。
  这就更让王秀英的心里生起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让她有了追根究底的念头,如果那些胡话真与前世的人事有关,她还真不能这样放过去,她不能在李龙跃的心里留下阴影,更不能让前世发生的事影响到这辈子的生活。
  努力沉淀了一下心情,王秀英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目光镇定地看着李龙跃:“小叔,你说昏迷的人与醉酒的人是不是有相似之处呢?都说酒后吐真言,那么高烧昏迷的人会不会也因为身体上带来的难受而口吐真言呢?”
  王秀英说得一脸认真,而且还十分坦然,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胡话会引起怎样的波浪,那两天要不是李龙跃坚持自己一个人守着王秀英,那些胡话任谁听了都会有不好的联想。
  到底要不要告诉王秀英那些胡话呢,如果告诉王秀英,她会不会相信那些话千真万确就是她高烧时的胡话呢?李龙跃十分犹豫。
  李龙跃越是犹豫,王秀英越觉得有问题,也就越希望知道胡话的内容,她不能让这些胡话成为他们夫妻之间心头的刺。
  能让李龙跃如此犹豫,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她的那些胡话应该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就算现在没有成为刺,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为了他们以后生活的美满幸福,王秀英打定注意要拔除这根还没长成的刺!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胡话,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说到昏迷的那两天,我倒是真有话要说。”王秀英的目光恍惚起来。
  看着王秀英眼睛的恍惚,李龙跃很想打断王秀英的话,就此放弃对王秀英那些胡话的探究,最终却只是紧了紧搂着王秀英的手,他实在太想弄清楚那些胡话的前因后果。
  王秀英用略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缓缓道出她在昏迷时的感受:“在昏迷中,我似乎走了一个世纪的人生路。可是那个人生中没有你,没有洋洋……”
  终于听王秀英开始说昏迷时的感受,李龙跃不由微微地松了口气,可是当他听到梦里居然没有他和儿子,顿时心里很不是味。
  为什么王秀英昏迷时看到的人生中居然没有他和儿子?!
  李龙跃的目光暗了暗也冷了冷,待他对上王秀英的目光时,王秀英那恍惚的目光却又让他十分心疼,好吧,那些只当是王秀英在昏迷中做了个梦吧。
  梦里的事又当不得真,他吃哪门子的味?!
  搂着王秀英纤腰的手紧了紧,带着一丝心疼,李龙跃打断王秀英的话:“既然是昏迷中的感受,那只能是场梦,不都说梦是反的嘛,好了,别再去想了那个梦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说“梦”(下)
  王秀英摇了摇头,开弓哪有回头箭,从李龙跃的反应来看,他的心里对她昏迷中所说的那些胡话还是相当在意的。
  既然李龙跃把她昏迷中所经历的那些事说成梦,那么就当那是场梦,王秀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理了理前世今生那些可以说给李龙跃听的故事,就以梦的方式!
  “昏迷中的这场梦让我很害怕,没有小叔和洋洋让我很崩溃,我拼命想要逃离那个梦境,却总有一股力量在拉着我,让我无法逃离,直到小叔一声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才终于将我从那个梦境中拉回到现实……”说着王秀英的脑袋习惯性地在李龙跃的怀里蹭了蹭,片刻之后又喃喃道:“这个梦……”
  只说了三个字又停了下来,李龙跃的心里不由提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梦让王秀英这么纠结?在梦里那个人到底对王秀英做了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没错,李龙跃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王秀英的心情极度不安,甚至还带着一种畏惧害怕的情绪。
  王秀英到底在不安什么,害怕什么呢?
  李龙跃原本已经渐渐打消了打探王秀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可是现在他觉得不能就此放过,他不能眼见着王秀英独自被那个梦境所困扰。
  “那个梦让你很不安,对吗?”王秀英看不到李龙跃的表情,可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可以从他的肢体语言和声音中,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好,却努力克制着,希望能给她安慰和支持。
  王秀英的心底叹了口气,这会儿她已经想好到底该如何向李龙跃描述这个所谓的梦境——她与方劲松以及家人前世今生的纠葛。
  “准确地说起来,这个梦应该追溯到我父母去世的那一年,也就是我与爸第一次见面那一天晚上。”王秀英抬起埋在李龙跃怀里的头,目光勇敢地对上李龙跃,神色坦然却认真。
  既然开了头,就得将从头串起来渐渐说开来,所以王秀英选择从这辈子与方劲松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梦境开始说起。
  至于重生这种玄幻的事,王秀英自然不可能拿出来说,别说李龙跃不会相信,这万一不小心传扬出去,对李家对李龙跃甚至对她自己都有可能带来致命的打击。
  他们这一家除了几个小的可全都是有组织的,甚至还在各自的组织中当作着重要职务,组织是唯物主义的先锋队,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得坚持唯物主义。
  重生这种完全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事情确实发生在王秀英的身上,这个事实却只能永远烂在王秀英自己的心底,连最亲密的爱人也只能用梦境来描述那些曾经发生在王秀英身上的事。
  “你是说,你在七九年的时候就做过类似的梦?梦里你与方劲松是夫妻,而且你昏迷中喊的那个珊珊还是你们的女儿?!”只听了个开头,李龙跃就炸了,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王秀英的心里不是没有担心,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李龙跃现在所说的话已经让她充分肯定了她昏迷的时候所说的胡话与前世的生活密切相关,毕竟她还没来得及提方珊珊这个名字,李龙跃就已经就出这样的话来了。
  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说那些胡话,自然就必须以梦境的方式展现前世的生活。
  王秀英有些窘迫地看了眼李龙跃,很快就垂下眼帘,那略带躲闪的目光,更令李龙跃的心里生出一股子狂暴的气息。
  在李龙跃几欲暴走的时候,王秀英带着点涩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在第一次做的那个梦里,我并不能确定那个拥有花白头发跪在遗体前忏悔的老男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面善。
  当年爸的气势那么强,那个时候我不过只是个十三岁的乡下小姑娘,整个过程中我只抬头瞄了爸一眼,就这一眼带到了站在爸的身边方教官。
  在那个梦里,我感觉到自己浮在半空看了一场戏,惊讶地发现那具遗体居然是我自己的。
  虽然那遗体枯瘦的令人心疼,可我就是知道那就是我,五十岁的我!
  跪在遗体前忏悔的男人还有那个站在遗体前哭泣的年轻女人是我的亲人,那个时候我的心很痛,却又有一种自嘲的感觉在心头索绕,一直到梦醒,我也只知道那个女人叫方珊珊。
  这样的梦让我很奇怪也很害怕,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时间给我害怕,因为那个时候,我面临的是带着秀诚如何活下去,还要保证不失学,因此那个奇怪的梦境很快就被我忘在了脑后。”
  王秀英徐徐道来,虽然依然在说梦,却奇异地令李龙跃狂暴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此时此刻更多的是心疼,心疼王秀英曾经的困顿和艰难,至于那个梦,真的不过只是个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