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同学莫名地朝着示意方向望去,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我去!那是易神和他们班班长?他俩什么情况?八卦小天王不是上回才澄清,孟杉年并未像传言所说
  的那样暗恋易神,反倒是前年级第一陈大神暗恋她,难不成我记迷糊了?”
  “没有,所以才叫修罗场嘛。”身旁的人故作高深的回道,笑眯眯地将目光移向前方另一端的陈一彦。
  关于期末考考场,学校是将学号打乱重新排的,这次不知道是机器排序产生问题,还是学校试点,有俩
  考场采用了文理科混合的方式。
  没想到啊没想到,孟杉年同陈一彦一个考场,易西青和关莹一个考场,太好玩了。
  易西青仿若并未注意到周围那些火热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动作愈发不紧不慢,他矮身将孟杉年放
  置座位上,确认两遍她是否坐稳后才撒手,直起身,又细心嘱咐她几句,才离开。
  临走前,余光还“恋恋不舍”地瞥了又瞥她的脑袋。
  于是,围观了这一切的考场众人,内心戏更足更激烈了。
  唯有孟杉年了然地摸了摸他方才注视的地方,猜测他大抵是又犯病了。
  果然,一摸摸到一小撮翘起的发梢。
  唔,易同学的强迫症确定不需要去看看医生吗?
  第一门是语文,不考附加题,两个半小时后准点打铃,监考老师收卷离去。
  老师们前脚刚走,考场内众人便像撒欢的小马驹后脚跟上,没一会儿,教室就空得差不多了。
  孟杉年正低头收拾纸笔,有人去而复返:“孟杉年。”
  孟杉年抬眸,问:“陈一彦,有什么事吗?”
  对方别开目光,迟疑地问:“你受伤的脚,痛吗?”
  孟杉年一怔,笑笑:“还好,谢谢关心。你不快点去抢饭吗,今天食堂有菠萝咕噜肉,去晚连菠萝都捞
  不着。”
  陈一彦看着她脸上真切的焦急,不禁弯了弯眼。
  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你想吃吗,我可以替你去打来。”
  孟杉年和他十年老同学,第一次听到他同她说话这么温柔。
  真是……个好人,居然为了善待伤患病员,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
  虽很感动,但……
  “谢谢,不用,我等易西青。”
  但已经先答应另一个人了。
  陈一彦脸色一变,冷冷道:“你等他,他就任你肚子饿着等,却有闲工夫和关莹闲聊。”
  “啊?”孟杉年适应不了他变脸的速度,安抚道,“易西青在同关莹说话吗,或许有事吧,反正我又不
  急。”
  陈一彦面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冷哼一声:“你倒是信任他。”
  孟杉年呆呆地望着他,满眼问号。
  啥意思?
  吃个饭还扯上信不信任了?
  后门口响起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年年,我们家可怜的年年,痛不痛啊!”徐佳佳扑棱着双臂,像小鸟般飞扑而来。
  孟杉年正要说话,却被人抢先一步。
  “谁家?”门外有男声凉飕飕道。
  徐佳佳被对方冷冽的声线冻得抖了抖,循声看去,又不自觉抖两下,僵笑道:“呵呵,孟家,我是说孟
  家。”
  易西青面上笑得愈发温和无害,走进教室,笑吟吟道:“是吗?”
  徐佳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躲到孟杉年身旁,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就是吧,”易西青将目光挪向孟杉年,“走吧,大小姐,捎你回家吃饭,和午休。”
  大小姐本人无视人肉司机先生的调侃,只朝他招招手。
  易西青向前迈一步,弯下腰,孟杉年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能不能别用背的帮我下楼啊?”
  太特么惹眼了!
  她左手伸了伸,同他眼神示意一番:扶我就好。
  易西青领会,浅笑:“可以。”
  孟杉年莞尔,迫不及待道:“快快快,我好饿,李阿姨说今天做水煮啊——”
  易西青将孟杉年伸来的左臂绕到他脖颈上,而后右臂揽过她的肩背,左臂穿过她的腿窝,异常轻松的将
  她腾空抱起,低下头看快吓傻的某人,说:“原来你更喜欢抱抱。”
  陈一彦脸绿了,徐佳佳脸红了。
  孟杉年:“……”惊吓过度,正在喘气。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易西青语气颇为可惜,“我也更喜欢呢。”
  说罢,他身形一动,似乎准备跨出班级门,即将自动蒸发的孟杉年眼疾手快地挣扎了下,空出的右手连
  忙猛拍他的手臂,“更喜欢背背,背背!”
  易西青一顿,低低地笑,笑意仿若是从胸腔震颤而出,低沉悦耳。
  孟杉年恼羞成怒:“你耍我?!”
  易西青好不容易止住笑,然而眼角眉梢却依旧残留着浓浓的笑意。他动作轻缓地将她放下,左手牢牢钳
  住她的手臂,作其支撑,故作严厉些,训斥她:“快要去医院复查了,你最好乖乖听话。”
  孟杉年扁了扁嘴,同教室里另外两个人挥手,“下午见。”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徐佳佳望向脸色极度不好看的陈一彦,目光掺杂了些怜悯。
  *
  “关莹是来找我对答案的。”
  孟杉年一愣,“哦”了一声,心下奇怪,这件事为什么要和她说。
  易西青:“可惜,我从不爱对答案。一旦开始解题,那笔下的答案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孟杉年总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可她具体的又没听懂。
  “我也不喜欢,反正做对做错,等卷子发下来就知道。即便现在知道哪里错了,也不能更改,何必白费
  这个劲。”她只好将那句话做表面理解,然后如此回应道。
  易西青轻笑。
  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易西青低头瞄到她的鞋带散开了。
  孟杉年被放下,疑惑:“怎么了?”
  易西青:“你扶着扶手,站好,右脚别用力。”
  孟杉年还未回过神来,便看着眼前的他左右脚错开半步,半蹲下身,双手一伸,露出精致干净的手腕,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鞋带间飞快穿梭。
  孟杉年望着他软软搭下来的额发,出神。
  “易西青,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易西青系好鞋带,仰起头看她,他背着光,清隽利落的脸部轮廓被光线模糊,反倒显得更为温柔,他浅
  笑着问:“你说呢?”
  孟杉年凝望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晃神,,喃喃自语,更像是解释给自己听:“因为,因为你
  是个好人。”
  易西青轻笑,并不做辩驳:“嗯。”
  你一个人的好人,大抵也算好人吧。
  他背过身蹲下:“上来吧。”
  孟杉年软软地趴在他背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有点害怕。”
  易西青背着她走在水杉树下,耐心地陪她聊:“怕什么?”
  孟杉年第一次像个小女生,声音怯怯的问:“你可以……做一辈子好人吗?”
  大概是又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连忙补充道:“也不用一辈子,稍微久一点,就好。”
  易西青的脚步停滞一瞬,心脏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利器极快地戳了一下。他装作没理解,清了清嗓子,云
  淡风轻道:“可以。”
  一辈子。
  伏在他背上的孟杉年振作精神:“你准备考哪个学校,菁大还是桑大?”
  易西青柔声说:“都可以。”
  孟杉年:“都可以啊,那我再努努力,菁大桑大我大概是考不上的,但菁城和海桑的学校多,我可以冲
  刺一下较好的那几所。”
  易西青:“好。”
  这一日,阳光甚好,空气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