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刻意地将前男友送的礼物都丢掉,但绝对不会留着一套装修风格都符合前男友审美的房子。
不对,她压根就不会置办一套全由着男友的喜好来的房子。
还在中东的时候,傅卿就已经规划着他们的未来了吗?
叶蓁蓁忽然意识到,她和傅卿两个人看待这场恋情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莫名地,她有一点歉疚,就好像他们各自有一块蛋糕,傅卿把整个儿都送给她,而她只肯分出一小块来作为回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想着,要不这个礼物还是收下吧。
叶蓁蓁挪着步子,缓缓走进房间,手指搭在钢琴上,沾上了灰尘。
她搓了搓手,将灰尘拭去,再环顾这房间,蒙尘久矣。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飘散在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
换做平时,叶蓁蓁一定会嫌弃地离开,然而此刻,她还是缓步往里走,走向架在角落里的大提琴,脚步轻轻,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
大提琴放在琴盒里,同样沾染了一层灰尘,灰暗的,盒子上印的字样几乎都被遮挡住。
但叶蓁蓁记性好,还是认出了这架琴,是她的,她拥有的众多大提琴中的其中一架。
叶蓁蓁的大提琴,就跟她的前男友一样多,看上更好的,就丢弃现在的。基本上的演奏家都会有自己用的顺手的、陪伴几年甚至几十年情同亲人的琴,但叶蓁蓁不是,她喜新厌旧,大提琴不知换了多少架,所以她注定没法成为演奏家。
叶蓁蓁不是长情的人,从小对待各种玩具就是,而大提琴,在她眼里就跟玩具差不多。她踏上这一条道路,完全不是因为热衷,只是她妈妈是大提琴演奏家,从小耳濡目染给带过去的。而当时,叶蓁蓁还没有成为影后这个梦想,所以稀里糊涂地,就走上了这条道。
一直到大学期间,她恍然悟出上天给她这副盛世美颜,不是让她蹉跎在大提琴上的,于是开始一心盘算着进演艺圈。
所以,她从来没有热爱过大提琴。
眼前的这一架大提琴,就是她曾经拥有而后遗弃的,遗弃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看上了更好的,不过那架更好的,此时也不知道被她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了。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这架琴陪伴她的时间还算久,差不多有两三年,所以她还能认出来。
叶蓁蓁回想了一下,丢弃它时确实是跟傅卿在一起那会儿,当时傅卿还阻拦了,说丢了可惜,但也耐不住她向往新琴的心,后来,这架琴好像是被傅卿拿走了。
但叶蓁蓁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收着,存放在这里。
叶蓁蓁托着腮,看了一会儿,徒然生出一股怀念来,也不知是怀念整日整日围着大提琴转的大学时光,还是怀念曾经那段恋情的美好。
一向没心没肺的她,被一波回忆杀侵袭着。
叶蓁蓁朝着琴盒一吹,立刻被一片灰尘包围,她眯着眼别开脸避开,轻轻咳嗽着,拿手扇了扇,接着再往琴盒吹,吹了好几下,总算将灰尘清理了些。
她将琴盒平放,打开,取出大提琴来,试了一下,结果发现音全跑了。
她摇头啧啧两声,心底的一片怀念瞬间一哄而散,又把琴给放了回去,走出了这间满是灰尘的房间。
阁楼她也不想看了,拖着拖鞋踢踏踢踏地下楼来,说:“你居然收着我的大提琴。”
没有声音回应她。
被无视的叶蓁蓁鼓起腮帮,故意踩重了步子走过去,“喂!你听没听我说话!”
傅卿还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头微微侧朝里,闭着眼睛。
叶蓁蓁走到他跟前,想将抱枕抢过来打他,却在抓抱枕时又骤然顿住,低头细细看了看傅卿。
呼吸绵长,他睡着了。
睡着的傅卿,看上去要柔和很多,不会冷嘲热讽,没有痞里痞气,收起了他的锋芒,变得人畜无害。
叶蓁蓁在地毯上坐下,托着腮看着他,心想着,看来他真的很疲劳。
虽然叶蓁蓁没开过公司,但她见过她爸爸开公司,一旦忙起来,确实累。
她伸出手指,在傅卿脸上轻轻一点,喃喃说:“拍电影时忙电影,不拍电影了还要去忙公司,怎么就这么多事儿?”
叶蓁蓁有点儿心疼,全然忘了前几天还威胁他再不过来就飞纽约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温柔体贴知道疼人。
她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傅卿睡颜,没几分钟就看腻了,觉得无聊,又起身上楼,把大提琴调好音,拉起来。
好久没碰,有些手生,谱子也记得零零散散,都背不下来,一首曲子拉得磕磕碰碰,本该是低沉悠扬的声音断断续续,简直就是对耳朵的折磨。
叶蓁蓁自己都听不下去,很嫌弃地再度将大提琴丢在一边,不想拉了。
她下楼来,没想到傅卿已经醒了,虽然还躺在沙发上没起来,眼神有些朦胧。
他懒洋洋开口,声音还透着刚睡醒时的沙哑,“难怪你毕业没继续拉大提琴,原来这么难听,没有乐团会录用你吧?”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神瞥向叶蓁蓁,目带戏谑。
叶蓁蓁瞪了他一眼,猛地从他怀里夺过抱枕,往他头上一砸,“我就是生疏了而已!以前拉得很好的!”
傅卿低低地笑,眼尾漾起几条波纹来,轻而沉的声音,像是能触碰心弦。
连带着,叶蓁蓁的声音都柔了下来,“你怎么醒了?”
“你咿咿呀呀地拉琴,我能不醒?”
“吵到了?我还特地拉得轻了,还关了门呢。”
傅卿撑起身子,坐起来,“本来就睡得不熟。”
“你要是累了,就去歇着吧。”叶蓁蓁说。
傅卿眼睑一掀,眼神戏谑着,扫向叶蓁蓁,“哟?不得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因为他坐着叶蓁蓁站着,傅卿微微仰着头,倒显得这表情更欠揍了。
她张开手掌整个儿盖到他脸上,只可惜手小,没能将他整张脸都盖住,“狗嘴吐不出象牙!”她说。
傅卿很配合地头往后仰,尽管叶蓁蓁的这点力道根本推不动他,低声笑。
叶蓁蓁收回手,问:“为什么留着我的大提琴呀?”
“这么好的琴,也就你舍得扔,就算不想拉,留着作纪念也好。”
叶蓁蓁撇撇嘴,又说:“我问你,这房子怎么回事儿?”
傅卿眉梢上挑,身子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仰着头,说:“你都转过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像老师提问学生一样,然而注视着叶蓁蓁的目光,幽黑深沉,且似是还带了一点探究。
叶蓁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别开眼,眼神上飘。
“嗯?”傅卿没容她逃避,上扬的音调,莫名地让叶蓁蓁觉得有些压迫感。
叶蓁蓁败下阵来,“知道了……”声音轻轻的,尾巴还拖得老长,答得不情不愿。
“那收么?”傅卿跟着,也将声音放轻。
“收吧。”叶蓁蓁说。
四周好像忽然安静下来一样,空气静谧。傅卿微微仰着头,从下而上,看着叶蓁蓁眼神四处飘着,挺不自在地背着手,身体左右晃。
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笑得更深。
第55章
未免叶蓁蓁后悔,当天,傅卿就让她搬过来。
叶蓁蓁倒也没推脱,既然决定收下这房子,当然没有不住进来的道理。更何况,这栋小别墅像是算准了似的在她纠结住处时出现,可谓雪中送炭,也算是傅卿的“险恶”用心。
不管怎样,叶蓁蓁确实决定搬了,她跟白凝露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傅卿回去收拾行李。
叶蓁蓁的行李不多,当初落魄时,能卖的都卖了个七七八八,住进白凝露家里时也就一个拉杆箱的东西,现在倒是多了些衣物,但最多,也就是两个拉杆箱。
然而这些,傅卿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叶蓁蓁表现太过乐观,性子上该作时还是作,也没有多大变化,完全看不出一点落魄样,傅卿总是会时不时地忘记,她家破产这件事。
看到弹簧床,会想起来一次,再看叶蓁蓁作上一回,他就又给忘了。
在傅卿眼里,叶蓁蓁还是那个过得特别精细的小公主。
而说到搬家,他脑子里的固有印象就是,七八个搬运工,上上下下地搬千奇百怪的东西,从奢侈品包包鞋子各类化妆品,到古董字画名作化石青瓷各类收藏装饰品,有一次他还甚至看到过她搬天文望远镜,可谓是上天入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拥有不了的。
无关爱好,她就是看中了就购入,新鲜劲过了就丢一边,当然,还要一部分是别人送的礼物。
总而言之,一旦搬起家,没有个几辆卡车,一天内是搬不完的。
不过傅卿好歹对白凝露家大小有数,知道要按照以往叶蓁蓁的习性,那这么小的空间肯定塞都塞不下,所以就目前而言,绝对不会有需要几辆卡车的状况,
他估摸着,一辆卡车肯定是够用了。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叶蓁蓁:“我这会儿叫搬家公司,一辆车够不?”
叶蓁蓁头也不回,去拿行李箱,说:“就这么点东西,叫什么搬家公司?还一辆车?我两只手就够了。”
傅卿表示很怀疑,“你确定?”
行李箱塞在床底下,叶蓁蓁正蹲下身卖力地取,听到傅卿充满疑虑的问话,回过头来,“不然呢?我连个住处都没有还要靠朋友收留,你觉得我有多少东西?”
说完,她又继续拿她的行李箱,低下腰,使劲儿伸长了手,往床底下探,因为长发没有扎起,都垂到了地上。
傅卿走过去,将她拉起,“我来。”他趴下身,往床底下看。
床底下乱糟糟的,塞着收纳盒和行李箱,还积了不少灰尘。
叶蓁蓁指着角落里那个粉色的行李箱,“那个那个,那个是我的。”
傅卿伸手将行李箱拉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扑面袭来的灰尘。他轻咳两声,忙别开头,拿手扇了扇。
心情好像也忽然间蒙了一片尘。
叶蓁蓁紧随着退避三舍,远离了这灰尘满天飞的重灾区,还煞有其事地说:“凝露肯定很久没有打扫卫生了!”紧接着,她又去取了抹布,“得擦一下。”然后,很自然地站在那,居高临下,将抹布递给还蹲着的傅卿。
傅卿唇角一勾,轻轻笑了声。
叶蓁蓁眉毛一扬,“你笑什么?”
傅卿摇摇头,“没什么。”说着,接过了抹布,将行李箱边边角角都擦了一遍。
他的姑娘,哪怕在逆境里,照样过得安然自在。
叶蓁蓁三两下,就将为数不多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渐渐有了点名气后她也购入了一些衣物,所以仅仅一个搬到白凝露家时用的行李箱不太够,好在家里有比较大的纸板箱,叶蓁蓁用了两个,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理出来了。
理衣物时,叶蓁蓁取,傅卿一件一件折,所以有多少,他心里有了数。一年四季的衣服,总共就这么几套。鞋子也是,一共就只有七八双。
七八双鞋子,对一个普通女生来说,都是算少的。
傅卿低着头,帮她将东西收好,纸箱封住,也没说什么话,默默地整理着,低垂的眸子,敛下了一片晦暗。
叶蓁蓁开始了她的被包养生活。
是真的被包养,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