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煊不明所以地转了半步,侧身对着安步。
安步撑着沙发,向前探身,盯着他的身体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就是:“哈哈哈……原来真的不是我眼花,哈哈哈……”
简宁煊:“……”你在笑什么,说出来咱们一起笑笑……
安步从沙发上翻身跳起,将简宁煊推到穿衣镜前:“你看看,有没有发现你今天与众不同?”
简宁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如既往的高大帅气,站在安步身边,特别有男朋友的气质……嗯?他目光一凝,稍稍侧身,往自己身后看了看,这时才发现,前后的肤色有些不对劲。前面的肤色明显比较暗,后面则比较白,以腰身为分界线,对比十分明显。
“简先生,你根本没有好好擦防晒霜吧?”简宁煊的背部是安步擦的,前面交给了他自己,结果他因为一个电话就消极怠工,不务正业地跑来吻她,现在悲剧了吧,晒了一天就变成阴阳人了。
简宁煊:“……”
安步又补充道:“我敢肯定,你的屁股,现在绝对是全身最白的地方。”
简宁煊木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眼神隐约透出几分小幽怨。
“好了,别难过,回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有各种美白嫩肤的良方,保证你用过以后,就能直接去拍护肤品的广告了。”安步笑着安慰。
简宁煊的目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扫了扫,心中颇为认可。
第二天,两人的主要项目是爬山,各自背上一个大包,搭乘巴士前往虎背山。虎背山树木葱郁,山石重叠,幽谷奇诡,延绵20公里,徒步需要两三天才能走完。游客一般只会选择其中几个主峰作为游览重点,爬上峰顶后,再坐缆车下山。
这次出门,简宁煊很自觉地擦了防晒霜,山顶紫外线强,一不小心就会晒脱一层皮。
两人随着三三两两的游客一起踏进虎背山,一路走走停停,运动健身,欣赏自然风光。
中途,简宁煊去了一趟厕所,安步就坐在亭子中休息。
作为一具尸体,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新陈代谢的苦恼。她吃下去的食物都会被体内的能量分解成营养,剩余的杂质就会变成死气,所以,她平时必须尽量食用绿色无污染的食物,否则在增加生气值的同时,也会提高死气值。
正在这时,有几名游客从她眼前走过,其中一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死气。看样子,估计在五分钟以内就会死亡。
安步站起身,快速给简宁煊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追了上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道转角,简宁煊就从厕所走出来,看到她留下的短信:【临时有事先走一步,峰顶汇合】,皱了皱眉,大步朝峰顶走去。
安步追踪的人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长相普通,但性格外向,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活跃,和身边的同伴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地形险峻的破浪角,几人兴奋地对着山谷大喊大叫,那名青年尤其激动,而他身上的死气也愈发浓烈。
安步此时已经能够猜到他的死亡方式了,那就是……
“小心!”一声警告出口,安步快速冲上前,伸手拽向那名青年的胳膊。
青年刚才为了拍照,竟然作死地爬上护栏,结果一个手滑,朝山谷下摔去。他的同伴只来得及转头,看到一个女孩半个身体探出护栏,抓住了青年的胳膊,却在引力和惯性的双重作用下,被带着摔出了护栏。
“啊——”几声尖叫相继响起。
简宁煊刚爬上来,就看到这样一幕让他心脏停顿的画面。等他冲过去,安步已经和那个青年一起摔下了山谷。
“安步——”山谷中枝叶层叠,看不清楚。简宁煊快速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援电话,然后继续呼喊安步的名字,青年的同伴也在护栏边焦急地喊着,周围的游客都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小声表示那两个人应该没救了,听得简宁煊一阵心绞痛,拽着栏杆的双手青筋暴露。
一声声呼喊从上面传下来,安步虽然想回应,但她的喉咙被一根树枝刺穿了,一时半会发不出声音。除此之外,她的右腿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皮肤被树枝刮得伤痕累累。
反观那个青年,身上除了一些刮伤,脑袋被撞了一个破口外,再没有其他致命伤。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见身边坐着一个满身伤痕、右腿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喉咙上还插着一根树枝的女孩。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表情还特别淡定!
青年觉得自己应该是撞晕头,所以才会看到如此诡异的情景。
然而,更惊悚的画面出现了,女孩伸手拽住插在她喉咙的树枝,猛地往外一拔,霎那间,鲜血喷溅,就像夸张的艺术效果,营造出了血腥恐怖的视觉冲击力。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刺激,远远超出青年那颗小心脏能够承受的极限,他白眼一翻,幸福地晕了过去。
安步就是故意的,为了救这个家伙,她这次可亏大了!光是修复身上的伤势,恐怕就要消耗几百点生气值。而救下这个家伙,最多也只能得到一百点左右。而且她必须在救援队赶到前,加快修复身上的致命伤,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伸手扶住骨折的右腿,咔嚓一声,利落地将它复位,安步坚挺而熟练地给自己处理伤势。这一幕若被其他人看到,绝壁会像那个青年一样吓晕过去,实在太……狂野了。
停顿片刻,安步又从背包里拿出水和毛巾,将毛巾浸湿,将喉咙上的鲜血擦干净,因为消耗了大量生气值,伤口已经快速愈合,右腿也复原了,只在身上留下了一些刮痕。毕竟从高处掉下来,没有一点伤痕是不可能的。麻烦的是,待会还得考虑如何避开医生的检查。
想到这里,安步转头看向晕倒在旁边的青年,他身上的死气已经消失,但自己还没有收到应得的生气值,奇怪……这家伙总不会连一点生气值都不给她吧?那她真想让他重新去死一死!
这时,上面又传来简宁煊的喊声:“安步——”
从刚才开始,他就没停止呼唤,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简先生,我没事。”安步仰起脑袋,将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回应。
上面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是简宁煊惊喜的声音:“安步,你还好吗?伤得重不重?”
“没事,就像玩了一次脱轨的蹦极。”
简宁煊:“……”你玩得不是蹦极,是我的心跳!
不过,既然还会开玩笑,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简宁煊抬起头,对着天空深深呼了一口气:太好了,她还活着……
第31章 第一个“∞”
等救援队赶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简宁煊找到安步时,她正坐在树下玩手机,身上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马尾辫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脸上、手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刮痕,两条腿叠在一起,脚尖有节奏地晃动着,表情悠然自在,那小模样很有丐帮侠客的风姿。
简宁煊快步走到她身前,盯着她身上的伤痕,面色沉郁,眼中酝酿着一股暴风。
安步站起来,张开双臂:“我吓坏了,急需一个火辣的拥抱,抚慰我受惊的心灵。”
简宁煊:“……”你哪有一点被吓坏的样子,真正被吓坏的是他好吗?
叹了一口气,简宁煊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真切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地。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安步靠在他的胸口,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补充着生气。
“你实在太乱来了!”简宁煊压着嗓音道,“冲出去救人前,就没想过自己根本拉不得动一个大男人吗?”
“嗯嗯。”安步受教地在他怀中连连点头。
简宁煊实在拿她没办法,既生气,又舍不得责骂,更多的是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欣喜。
“过来,让救援人员帮你检查一下伤势。”简宁煊拉着她的手就准备往救援人员所在的位置走去。
安步连忙道:“我只是受了一点外伤,不用检查,救援人员正忙着呢,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这怎么是麻烦?”简宁煊不认同地看着她。
“我背包里有伤药,你帮我上药吧。”安步挣脱他的手,打开地上的背包,翻出一个瓶子。
简宁煊瞥见一截黄色的衣料从打开的背包中露出来,那是安步的防晒衣,他记得她摔下来时,身上还穿着这件防晒衣。
“喏,帮我上药吧。”安步将瓶子递给他,然后坐在地上,伸出手臂。
简宁煊看向手上的瓶子,目光一凝:“这是伤药?”什么伤药会装在爽肤水的瓶子里!一看就是伪劣假冒的三无产品好吗?
“你放心,绝对好用,我的脸就是靠这种药治好的。”安步给出了一个极为有力的证明。
简宁煊怀疑地打开瓶子,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芦荟的气味……心里更没底了:“还是去医院找医生开药吧。”
“如果擦了这个药,我的伤口明天还没气色,你就把我打包送进医院。”安步言之凿凿地表示,见简宁煊还要说话,她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简宁煊:“……”这个威胁太有杀伤力,他终于还是妥协,拿起棉签,开始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事实上,简宁煊怀疑得并没有错,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伤药,而是安步自制的保湿水。活人用的药物对她毫无作用,反而是纯天然的植物汁液能够保养她的皮肤。
趁简宁煊帮她上药的空档,安步又看向那名晕倒的青年,他此时已经被抬上担架,正准备送往医院。他的同伴跟在他身边,倒不用担心没有人照顾,只是安步还没有收到应得的生气值。
虽然每救一个人,最多只能获得一两百点生气值,但她依然费尽心思地去救,因为只有救人获得的生气值才能抵消她身上的死气值,而从其他渠道获得的生气值,只能用来保存和修复身体。
她目前的死气值有六百多万,若想将其全部抵消,就必须通过挽救生命攒到相同的生气值,两相兑换,直到死气值降至100点以下,她才有复活的可能。
所以,哪怕救人只得到一点生气值,也比平时赚取的一千点更加珍贵。
安步不明白,这次救人为什么连一点生气值也没得到。
“疼吗?”正在沉思间,耳边忽然传来简宁煊的声音。
安步回过神,看着被涂上保湿水的伤口,说道:“不疼。”
“待会我送你去医院。”简宁煊一边上药一边说道,“让医生给你拍个片,我担心你的关节移位或者出现骨裂的情况。”
还是要去医院!
安步脑袋一歪,无力地压在简宁煊的肩膀上。
“怎么了?”简宁煊微微侧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
“听到‘医院’两个字,我就觉得自己快死了。”安步的声音充满沧桑。
“……那就不去医院。”安步还来不及高兴,又听简宁煊补充,“我帮你叫医生出诊。”
安步捂着胸口,痛不欲生:“……我有医生恐惧症。”
简宁煊:“……”
“我们不去医院,也不找医生好不好?”安步可怜兮兮道,“如果一定要找,我就去找之前帮我治疗脸伤的医生朋友。”
简宁煊原本还想压着她去一趟医院,但听到后面那句话,便不再多言。他知道安步平时很注意保健养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好吧,我们先回旅店,换身衣物,然后订机票回家。”出了这场意外,简宁煊现在只想陪安步好好在家里待几天。至于救援队那边,他已经留下联络信息,有什么问题他们会通知的。
回到旅店,安步立刻抱着换洗衣物钻进浴室。
简宁煊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目光无意中又瞥见安步的背包,拉链大开着,原本放在里面的那件防晒衣却不见了。
他随意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看向摆在角落的垃圾篓。他走过去,从里面提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扯开一看,果然发现了那件黄色的防晒衣,半透明的衣料中,透出刺目的腥红。
简宁煊心中一突,快速将衣服抖开,赫然看到一大片血迹,从领口到前胸,呈溅射状,似乎有人在上面喷了一大口血。
安步不是说自己只受了一点外伤吗?那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简宁煊看着这片已经干涸的腥红血迹,心脏阵阵抽痛……
安步清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刚走出浴室,就见简宁煊如雕塑一般坐在沙发上。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安步问。
“嗯。”简宁煊站起身,“订的是下午4点的飞机,可以出发了。”
“好,等我一下。”安步说着就准备上楼。
简宁煊伸手一勾,将她捞回来,扶到沙发上坐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帮你去拿行李。”
说完,转身上楼,不过几分钟,便拿着安步的行李箱走下来,随即又背上她的背包,将自己的旅行包放在她的行李箱上,腾出一只手拉住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