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江道义这般的外行,看完后都十分确定,这两派剑法绝对是出自同源。
  思及鉴真曾提到过,蜀山派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难道墓主也是蜀山派的弟子?
  既然身为蜀山派弟子,为何会跑去巫山,又另立了九转功法?
  江道义脑洞大开,难道是叛逃弟子?亦或是有人偷师学艺?
  齐云启看完了墙上的剑招后显然也有强烈的既视感,他又将地上的六具棺椁也一个一个仔细地瞧过去,而后端详着身上沾满的褐色土迹,沉吟片刻……
  等不及的江道义走出墓室外,他一手手电筒,一手紫外线灯,双管齐下的在附近横扫一圈后,在角落一隅扫到一个荧蓝的箭头。少年顿时惊喜的奔过去,“我发现了鉴真留下的记号,她之前经过这里!”
  齐天戈与李江川闻言追了出来,齐云启沉稳地先掏出手机拍完照后,正要跟出——
  倏地,他的眼角余光觉察到一个毕生难忘的身影。
  在墓室对角线的另一端,穿着夜行服的男人与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然而他脸上红黄斑驳的绷带,那双饱含着恶意与嘲嗤的眼睛,令齐云启愤怒又痛心。
  他挑衅一般,向齐云启施施然行了一个礼,而后从容不迫的缓缓退入黑暗。
  齐云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大步追上去的同时,拿起联络器对齐天戈道,“我去追捕邪修,你与他们和鉴真汇合。”
  齐天戈冷静地答,“好的,我会把联络器带在身上……爹,你也一样。”
  齐云启“好”字刚刚出口,就全力疾驰。
  待那个黑影重新出现在眼前,他厉声道,“梁永川!”
  第二十二章
  梁永川……
  哦,是了,我叫梁永川。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梁永川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怔忡地看着齐云启那张即便是历经岁月,也依然卓尔出众的面容,被绷带裹紧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嘶哑低柔的道,“想不到齐家主,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倍感荣幸。”
  “真的是你……”齐云启烧红了眼,曾经有多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如今就有多深刻多彻骨的痛恨失望,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大错已铸成,他最后也只是含恨地点了点头,对着昔日的旧友,满腔的愤怒与质问也只化成了三个字,“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变强啊。”梁永川毫无悔意,理所应当地道。
  “为了变强就可以滥杀无辜?当年我们一起去追击绞杀的邪修,你明明知道九转功法的危害……为什么?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当年他们五个人绞杀了邪修之后,梁永川托言身受重伤,要专心疗养谢绝与所有人会面,渐渐地,他再也没有现身人前,数年后便传来了死讯。他到现在都深深愧疚,当年没有保护好他,原来他是诈死,实则暗中留下了那位邪修的秘籍秘密修炼……
  梁永川猛然回头,“我从前是什么样子?可怜巴巴底抱着你的大腿,对你俯首称臣?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要大方的让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懦夫吗?”
  梁家与齐家同是古武界有着优秀传承的名门,他们各为长子,从小一起长大,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永远都落在齐云启身上,
  他容貌出众,天资和悟性也惊人。最开始他们还能对打,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从棋差一筹到被轻松击败,最后他在他手下甚至还走不过三招,终于有一天他站在齐云启面前,甚至连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个资质普通的庸人,像他这样的天才为什么要出现在他身边?
  活生生的将他映衬成一个小丑。
  他只能巴望着齐云启的背影,那些他只要一天就能掌握的剑招,他却要苦苦的练上十数天。既然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认输了,他自知比不过他,避开锋芒就是。
  但为什么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
  记忆中,他默默陪伴了数年的女孩在见到齐云启时,瞬间明亮的双眼。
  ——那一刻他五内如焚。
  为什么他非要出现?为什么他都这样退让了,他还要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夺走她?
  末了,还要假惺惺的问他:介意吗?可不可以祝福他?
  回忆那一刻的场景,那一道道心知肚明,暗含嘲笑的目光,梁永川的面孔颤动扭曲了起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下定了决心,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变强!”
  他让他变成了古武界一个公认的笑话。
  而他,要让当初那些笑话他的人,颤抖地跪倒在他脚下!
  “找到鉴真留下的记号就好……”
  无欢拿着联络器,慢腾腾地边走边与另一头的李江川通话。
  走在前面的四藏法师无奈地回头催促,“快一点,仲芳已经发现了邪修的下落,我们要尽快与他会合。”
  “别催别催,马上就好。”
  两人在被断龙石截得七零八落的墓穴内绕来绕去,无欢受不住四藏法师的碎碎念,很快就反超了他。
  当无欢兴冲冲的从拐角的长廊窜出时,猛地和正迎面而来的于春生打了个照面——
  “春生?太好了!你没事吧?”无欢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狠狠地一把抱住了于春生,又追问道,“石立呢?石大头他在哪?我们和原大哥还有齐家主他们下来救你了。”
  “大头他……”于春生面有悲色,终于见到了同伴,他终于能安心般虚弱地靠在无欢身上,“他……死了。”于春生说到这悲痛地单手捂住眼睛,“我真的,真的想救他,但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他……”
  “阿弥陀佛。”四藏法师双手合十,悲悯的垂下眼。
  原仲芳到达时,齐云启正和梁永川激斗正酣。
  只见齐云启手中黑色的窄剑正与另一柄宛如流光的水色长剑密不透风地交织着,编织成一道绚丽却步步杀机的致命剑网。
  摇曳的长明灯下,齐云启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一丝反光,在这个幽暗的环境中如鱼得水,似化成了潜伏在暗影中的无形刺客,出剑诡谲莫测。
  然而令原仲芳惊讶的是邪修手中那把水色长剑,总能在最不可能的角度牢牢绞住黑色窄剑的轨迹,即便是他也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招都能截住齐家主高速爆发下凌人的攻势。
  两剑行到疾处,仿如并成一剑,只余下一片银光乍亮,肉眼竟难以看清这两道高速对拼的人影……
  霍地,合成一道的剑光中倏然分离。
  齐云启原本为防中了移花焚骨之术,全程以快打快,然而一着不慎,他苍白着脸,竭力维持住平稳的手势,握紧了剑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梁永川吞噬了他的内力后却是气势更盛,趁机向前猛扑,长剑斜刺掠来!危急关头,一根银鬃拂尘当空卷入,犹如一只灵活的手,拂开梁永川的剑。
  他不甘地回剑,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原仲芳一眼,“是你。”上次在地宫内遇见他们一行人,他还可惜自己身上的伤势未愈,无法留下他们,更添了新伤,但有了于春生的孝敬,如今的他又回到了巅峰时期。梁永川微微眯起眼,鲜红的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唇,“来的正好,正适合给我补身。”
  “我就怕你吃不下。”
  原仲芳轻笑着,迎向他快如闪电的一击,错身而上,拂尘挟带着一股劲风当胸横扫过去。梁永川自信十足地剑刃朝外,欲削断他的拂尘,奈何不知这看似柔软的拂尘所用的是何材质,剑锋交错时竟隐隐有金石之声。
  他索性将计就计,径直对缠住流光剑的拂尘使出移花焚骨!
  谁知原仲芳似察觉到他的心思,手心一振,原本凝成一股绳的拂尘霎时绽开,似一朵蒲公英一般,根根分明的无数条细丝让他无法精准地借着武器吞噬到他身上的内力。
  齐云启休息片刻收束住内力后,如鹰击长空一般,腾跃起身仗剑直下,复加入战局。
  “有点意思……”梁永川倒退一步,稳住身形。
  “师父,我也来帮你!”躲在暗处的谢一鸣见时机正好,提起剑也直扑而来。
  混战中梁永川无暇分、身,听罢,“乖孩子,快来。”送来挡剑正好,能替他挡剑当是他的幸运。
  谢一鸣在梁永川背后对原仲芳打了一个眼色,原仲芳会意地在下一次攻击中拂尘扫向谢一鸣。
  梁永川稍稍缓解了一方压力,也不知那个废物能拖住原仲芳多久?他抓紧时间将全幅心思移到齐云启身上,加大了攻势欲速战速决时——蓦然背心一痛!
  谢、一、鸣!
  梁永川瞬间狂怒,不顾前方齐云启的攻击,回掌全力一击——
  谢一鸣见一击得手,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扬起,瞬间被打飞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谢一鸣鲜血狂呕,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失速地朝石壁撞去——
  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还死得特别难看。
  谢一鸣不由自嘲地一笑……
  ‘砰!’
  等等,他还没死?而且……感觉这石壁,还有点软?
  “不要装死了。”
  头顶,清冷的女音冷冷地道,“要是你再不起来,我就让你变成真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万字更了!
  最终大决战,原本想本章就结束,奈何还有一点就是没有写完!
  接下来如果有更新就是在修文哈!啊啊啊,拔头发!这两天的留言明天再回复。我瞅瞅看能不能在今天晚上就完结这个故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谢一鸣睁开单边眼, “鉴真, 终于等到你了。”
  “嗯哼。”少女面无表情地冷睨着他……实则已经痛胸疾首。
  她的胸……这次真的要凹了。
  谢一鸣胸比她更痛,他有气无力地诚实道, “我没装,我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鉴真见他疼得嘴唇发白,额上冷汗津津, 知道他这次真没说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转移。
  “不要动, ”谢一鸣阻止她,嘴角隐有血沫,“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没关系, 就这个位置,你让我靠在墙角就好。”
  这里离战局还是太近了。
  鉴真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喂, ”谢一鸣忽然叫住她,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微笑时的样子真好看。”
  “哎?”鉴真措手不及, 只得木呆呆地回视他。
  “我说,或许我有点喜欢你哦?”
  四百年来第一次被异性正式告白的大龄祖奶奶鉴真完全呆滞了, “什, 什么?这种时候……”
  “你当真了?骗你的小妹妹!”谢一鸣霍然张狂地大笑出声, 不料却扯痛了胸口,咳得喷出一口血来……
  这般凄惨的模样令原本想再补上一剑的鉴真只得悻悻地收回手,气冲冲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江川拿着联络器喂了几声, “奇怪,无欢那边怎么突然没声音了。”